第八章

周軒並沒有吻她，轉過頭去繼續看書架上的書，加寧偷偷長出一口氣，暗笑自己自作多情。客廳里的燈不夠亮，她沒看出周軒又臉紅了，她也不知道，周軒剛才有多麼想吻她，更不知道，他費了多大力氣才壓制住這種衝動。

周軒拿出一本書，對加寧說：「這本我還沒看過，可以借我看看嗎？」

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死亡約會》，加寧立刻回答：「當然可以。」

加寧以為周軒要把書帶走，結果他卻拿著書坐到沙發上，就在這看起來。加寧有點驚訝，但也沒說什麼，給周軒倒了一杯水，然後自己也拿起一本書，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不知過了多久，加寧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周軒放下書，站起身來，說：「我先走了，下次再接著看。」

加寧一下清醒過來，看了下表，九點半了，站起來說：「哦，好的。」

送周軒出門后，加寧在周軒剛才坐過的地方坐下來，嘆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周軒從加寧家出來以後，在小區的長石凳上坐了許久，抽了幾顆煙。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跟賀加寧走得這麼近，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覺得賀加寧像一塊磁鐵，而自己只是一隻小鐵釘，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過去。

他想或許應該和吳錦商量一下，把賀加寧推薦到別的律師事務所去。但是，想到不能再見她，想到她或許會談戀愛，內心那種深深的不舍就讓他透不過氣來。在周軒三十二歲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彷徨過。

回到家裡，曉夢和冬冬都已經睡了。看著他們周軒很是愧疚，在客廳又茫然地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去洗澡。洗完澡躺在床上，腦海里又浮現出賀加寧的臉。周軒狠狠地用拳頭捶了幾下自己的頭，拉過被子，把自己整個蓋住。

第二天早上，加寧寫好了馮玉案的起訴書，事實與理由部分洋洋洒洒寫了近兩千字，拿去給吳錦看。吳錦看完后對加寧說：「這一部分要寫得客觀一點，不要有太多帶感*彩的詞語，再修改一下。訴訟請求部分跟馮玉多溝通一下。」

「好的。」

又改了兩次終於在吳錦那通過了，加寧又打電話給馮玉，溝通好了訴訟請求，這份起訴書總算完成了。將起訴書上交法院之後，接下來的幾天加寧開始跟馮玉的親戚及鄰居聯繫，希望他們能出庭作證。並從馮玉老公跟其他女人開房的旅館調取了監控錄像。這幾天加寧真正體會到了做律師的辛苦。

在這期間，周軒又去了一次加寧那，繼續看那本《死亡約會》，看著看著忍不住問加寧：「到底是誰殺了那個老太太？」

加寧逗他：「你可是大律師哎，你來推測一下。」

周軒搖搖頭說：「如果這麼容易被人猜出來，阿加莎就不會成為推理界的大師了。」

「嗯，沒錯，那你繼續看吧，告訴你結局就沒意思了。」

周軒還是待到九點半。

從那之後，加寧和周軒彷彿有了某種默契，每周都有兩天的時間，周軒會到加寧那裡，各自看書，偶爾聊一聊讀書心得，或者一起看一部電影。周軒走的時候，加寧一次比一次更捨不得，每次都有一種衝動，想在他背後抱住他，求他不要走。但是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加寧，不能那樣做。

有時候加寧會想：完了，我墮落了，我快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了。但還是忍不住期待跟周軒獨處的短暫的快樂。

加寧有了煩惱都會去跟艾琳傾訴，這次也不例外。周末，她去找艾琳。

兩人面對面坐著，艾琳看著心事重重的加寧，問：「怎麼了，加寧？」

「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

「咳！」艾琳鬆了一口氣，「這是好事啊，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愁眉苦臉的。是不是追不到人家，沒事，我來幫你。」

「可是，他已經結婚了，孩子都有了。」加寧聲如蚊蠅。

艾琳一聽這話，直接呆住，半天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說：「賀加寧，你瘋了啊！那麼多單身大好青年你不愛，偏偏愛上一個已婚的，還是當了爹的，你怎麼想的啊？」

「我沒怎麼想，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跟他在一起，心裡就特別高興，感覺特別舒服。我甚至……甚至忍不住想要抱他，雖然還沒抱過。」加寧說著，臉漸漸紅起來，伸手捂住臉頰。

「噗！」艾琳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主動的時候啊，哈哈。」

加寧白一眼艾琳，艾琳忙收住笑，問道：「他是誰？你們怎麼認識的？」

「是我們律所的老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還因為我的工作態度問題訓了我一通，我也不知道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那他是什麼態度？」

「我能感覺到他對我也有好感，但是我們都沒有說破。」

「還能停止嗎？」

「我不知道。」加寧把臉埋進雙手中，「一開始，我以為我對他只是有點好感而已，是可以控制的，但現在我不確定了。」

「如果只是已婚那還好說，但是他有孩子了，就算他肯為了你離婚，他跟前妻之間有一個孩子，永遠都斷不了聯繫。加寧，放棄吧，不然你以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但是……」

「不要但是，只要你不想破壞他的家庭，你就只能遠離他，離得越遠越好。你們還沒正式開始，況且認識時間也不長，現在結束還容易一點。」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他已經住進我心裡了。艾琳，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想到要離開他，我現在已經能感覺到心痛了。」

「那你想怎樣呢？前面是火坑也要往下跳嗎？」艾琳有點生氣了。

加寧低頭不說話，她知道這件事不管跟誰說都是一樣的結果，決定權還是在她自己手裡。究竟是及早結束這段感情，以免後期痛苦，還是追隨自己的內心？加寧矛盾得很。她還需要多一點時間再想想。

加寧看著氣呼呼的艾琳說：「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知道能等到這樣的愛情不容易，可是誰讓你們相識的時間不對。」艾琳用力握住加寧的手。

加寧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問艾琳：「金多呢？」

「出去了，跟他哥們兒去郊外玩。」

「什麼哥們兒？」

「就是他們宿舍的兩個啊，說是很久沒見了，一起出去玩一下。」

「沒有女孩子？」加寧追問。

「這個我倒沒問，怎麼了啊？為什麼問這麼詳細？」艾琳奇怪地看著加寧。

「沒事，就是隨便問問。」加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艾琳失笑：「神經兮兮的。」

晚上回到家，接到媽媽的電話：「寧寧啊，你這周該回來的，怎麼沒回來呢？」

「媽媽，我剛接到一個案子，挺忙的，通融一下，下周再回好不好？」

「你自己接案子啦？太好了，那你忙，下周就下周。要不要我過去給你做點好吃的？」寧欣很是驚喜。

「不用了，媽媽。」聽著媽媽的聲音，加寧覺得很心安，她多想把心事跟媽媽說一說，可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