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下了班，艾琳把加寧送到樓下就去店裡了。加寧乘電梯上樓，電梯門一打開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沈黎明。只見他滿臉疲憊，昨天晚上肯定沒睡好。

加寧有點意外，她還以為沈黎明再也不會想見她了。

「下班了？」看加寧獃獃的，沈黎明先開了口。

「嗯。」

「我能進去坐會兒嗎？」

「當然。」加寧說著去開門，沈黎明低著頭跟在後面。

進屋后，加寧打開空調，然後給沈黎明倒了一杯水。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始這一次談話。

沉默了一會兒，加寧說：「黎明……」

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沈黎明打斷了：「加寧，你先聽我說幾句行嗎？」

「行，你說。」加寧第一次見沈黎明這樣嚴肅地說話，很疑惑他會說什麼。

「我問了艾琳你跟那個人之間的事，你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是嗎？」

加寧點點頭。沈黎明接著說：「孩子生下來之後，你一個女人自己帶孩子，還要上班，肯定很不容易的……」

「我爸媽會……」加寧插嘴。

「先聽我說完！」

加寧嚇一跳，小心地說：「好，你先說。」

「孩子如果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對他的成長也是很不利的。他總要有個爸爸，我……我願意擔任這個角色。」沈黎明應該是很緊張，說完這句話，雙手就下意識地不停揉搓著。

加寧聽出了沈黎明的意思，意外地睜大眼睛。想了一會兒，她說：「黎明，謝謝你不嫌棄我，但是我不同意。」

沈黎明抬起頭來看向加寧，眼睛里滿是血絲，問：「為什麼？」

「我不想耽誤你，你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候，完全可以找一個跟你條件相當的女孩談戀愛，而不是在我這個未婚媽媽這浪費時間。」加寧平靜地說。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這怎麼會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的父母呢？他們會同意你娶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嗎？」

「我會說服我父母的。」

「在這方面，任何父母都不會妥協的。」

「他們會的，因為我喜歡你。」

「你用的是喜歡這個詞，如果只是喜歡的程度，感情是不會持續很久的。」

「不，我想說的是我愛你，我只是覺得很深的喜歡和愛是一樣的。」沈黎明急切地說。

加寧嘲笑似的搖搖頭：「別傻了，黎明。就算你真的愛我，但是，我不愛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你是覺得我懷了孕就不配擁有愛情了？就可以跟一個我不愛的人過一輩子是嗎？」

沈黎明無言以對。

沉默半晌，沈黎明站起身來，說：「加寧，你好好想想，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如果你想通了，隨時聯繫我，我會等著你的。」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加寧苦笑，一方面覺得有點開心，都懷孕了還有人喜歡自己，另一方面又覺得沈黎明太傻，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艾琳回來后，加寧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艾琳明顯有點懵，她沒想到沈黎明會做到這個地步。雖然她希望加寧能獲得幸福，但沈黎明畢竟是她的表弟，一畢業就當別人孩子的爹，艾琳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再說二姨和二姨夫也絕對不會同意啊。

轉了好幾個念頭之後，艾琳問加寧：「你會考慮同意嗎？」

加寧搖搖頭：「不會。我覺得他只是一時衝動，如果我真跟他一起過了，他以後肯定會後悔的，到那時候再分開，大家都不好看。更何況我根本不想跟他過。」

「那萬一他是真心的呢？」艾琳試探地問。

「沒有萬一，我的直覺是很準的。」加寧篤定地說。

艾琳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加寧回卧室睡覺之後，艾琳躲進洗手間給沈黎明打電話。

「我聽說你想做加寧孩子的爹？」

「是。」

「你腦袋被門擠了？」艾琳沒好氣。

「你是加寧最好的朋友，怎麼能這麼說呢？」

「我是加寧的好朋友，但我也是你姐。二姨和二姨夫要是知道了這事，會打死你的你信不信？」

「你以前不是很支持我跟加寧在一起的嗎？」

「那是以前，現在加寧懷了別人的孩子，你以為養別人的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嗎？」

「不管有沒有孩子，她都是加寧不是嗎？」

艾琳沉默，過了一陣才又問：「你真的那麼喜歡加寧嗎？」

「嗯。第一次見她是在你之前的咖啡店裡，那天她坐在落地窗邊，凝神地向外看著什麼，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給她的半邊臉鍍上金色，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個天使。從那時起她就走進我心裡了。」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這麼有詩意的人。」艾琳調侃道。

「艾琳，你幫幫我吧，我真的想跟加寧在一起。」沈黎明央求道。

艾琳嘆了一口氣說：「我也想加寧有個好歸宿，但我怕你只是一時衝動，如果真是這樣，我現在幫你既害了你也害了加寧。這樣吧，你等兩年，兩年之後你如果還沒改變心意，那我舉雙手支持你。」

「如果這兩年之內加寧愛上別人了呢？」

「我向你保證不可能，加寧不是個輕易愛上人的人，她活到現在也就愛過一個人而已。」

「好，我願意等兩年。但這兩年內我要跟加寧像朋友一樣相處。」

「行，沒問題。」

掛斷電話，艾琳鬆了一口氣，總算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

從那以後沈黎明果然沒再提這事，偶爾到艾琳和加寧那坐一坐，聊聊天或一起吃飯。看到沈黎明這樣，加寧還以為他想通了，心想：這傢伙想法變得倒是挺快，真是不靠譜。

艾琳沒告訴加寧她跟沈黎明的約定，她說不清自己心裡希望沈黎明堅持到那時候還是不希望。

一轉眼，加寧懷孕已經九個多月，到了請產假的時候了。

請好假，加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去跟孫正儀說再見。

孫正儀說：「在家好好休息啊，回了上海通知我，我給孩子包個紅包。」

加寧感激地說：「謝謝你，孫姐。從我跟了你，你一直都很照顧我，這次如果不是你，我說不定就被律所給開了，你真是個好人，我真的從心底里感謝你。」

孫正儀難得地笑了一下，說：「哎呦，別把我說那麼好，我也沒幹什麼。都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你們這一代更不容易，我能幫的也就這麼點。」

「對於我來說已經很多了。」

「行，那你以後好好工作就算報答我了，好不好？」

「好。」加寧重重地點了點頭。

等電梯的時候加寧碰到了張振興。從上次加寧拒絕了他之後，兩人就沒再說過話。加寧低下頭想裝作沒看見，沒想到張振興卻走到她身邊，說：「加寧，要休假了啊？」

「是啊。」

「怪不得那時候你不願意搭理我，你早告訴我你結婚了不就行了，免得我那麼尷尬。」

加寧乾笑了幾聲，不知說什麼。剛好電梯來了，加寧說了聲再見就衝進電梯里。

到了樓下，艾琳接過加寧的東西放進車裡，然後扶加寧上車。

車子發動后，艾琳問：「請好假了？」

「嗯。」

「你的實習證怎麼辦？」

「申請了暫停，休完產假后可以繼續。」

「那還好，要是再重新開始就慘了。」

「多虧了孫姐，要不是她幫我說話肯定沒有這麼順利。」

「唉，你拿律師執業證的道路還真是坎坷啊。」

「那也熄滅不了我當一名好律師的熱情，加油！」加寧說著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艾琳笑：「你還真是歡樂啊。」

「哎呀，歡樂什麼啊，一想到馬上就得回家面對爸爸媽媽我就頭大。」

「現在知道頭大了。放心吧，我先過去一趟，帶叔叔阿姨去做個體檢，然後旁敲側擊一下，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艾琳——」加寧從後座伸過手去拉了拉艾琳的頭髮。

艾琳甩甩頭：「哎呀，少肉麻了。那你怎麼報答我啊，以身相許算了。」

「說到這事啊，你跟吳錦到底能不能成啊？你要是實在不喜歡呢也沒關係，追你的人很多吧，快別單著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過，其實我高中的時候就談過兩次戀愛了，加上大學這一次總共三次，一生談三次戀愛，可以了，談夠了。現在我只想找一個奔著結婚去的人，好好過日子。追我的幾個人沒一個看著像踏實過日子的，也就是吳錦還好點。」

加寧黯然，一般人大學剛畢業會想著好好談幾場戀愛，享受一下青春，艾琳卻說談夠了，可見被金多傷得有多深。

聽到最後一句，加寧又高興起來，問：「那你和他有戲嘍？」

「差不多吧，再談一段時間看看，不出意外的話，就他了。」

「太好了，看來這段時間你倆背著我進展神速啊。」

「我倒不想背著你，但是你敢見他嗎？」

「呵呵，不敢。」

兩人沒再說話，加寧靠在座椅背上撫摸隆起的肚子，臉上散發出母性的光輝。肚子里的小人兒彷彿感受到了媽媽的愛撫，動來動去作出回應，加寧笑起來，滿心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