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到家，加寧給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說過兩天就回去。兩個人都高興得很，之前他們好幾次要求加寧回家一趟，加寧都以工作太忙為理由推脫了。上次打電話的時候，寧欣說要是加寧再不回去就不要她這個女兒了。七個多月，已經是他們忍耐的極限了。

加寧對艾琳說：「幸虧到時間了，不然他們也許就殺到上海來了。」

「是啊，要是殺到你單位去，你可就丟人丟大了。」

加寧拍拍胸脯，給自己壓壓驚。

按照事先說好的，艾琳先去了一趟，就說朋友單位有免費體檢的名額，帶著寧欣和賀國祥去做了個全身檢查。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二老的心臟十分強健。

體檢完了之後，艾琳又請他們吃了頓飯。

吃飯的時候，寧欣對艾琳說：「艾琳啊，我聽加寧說了，她去上海之後你一直很照顧她，住你那你也不收她房租，阿姨謝謝你，加寧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氣。」

「阿姨，您快別這麼說。我在這邊的時候加寧也很照顧我呀。朋友是幹什麼的？不就是有困難的時候互相幫一幫的嘛。要是光玩的時候挺好的，一有困難就躲開，那交朋友還有什麼意義，對不對？」

「對對對，你這個說法太好了，朋友就得互相扶持著往前走。艾琳啊，你小小年紀看問題很透徹啊。」賀國祥點頭稱讚道。

「嘿嘿，叔叔您過獎了。」

寧欣又說：「艾琳，加寧有沒有談男朋友啊？你認識人多，幫她介紹介紹。」

「哪用我介紹啊，加寧魅力大得很，很多人追的。」艾琳誇張地說。

「真的假的？那她到現在都沒帶回來一個。」

「加寧眼光高嘛。您和叔叔是不是想抱孫子了？」

「當然想了，我們倆退休之後太閑了，家裡有個小孩子也熱鬧些。」

「放心吧，很快就會有的。」

寧欣笑：「婚都沒結呢，孩子就更沒影兒了。」

「要是加寧真給您弄一個孫子來，您會高興嗎？」艾琳試探地問。

寧欣和賀國祥對望一眼，疑惑地說：「啊？這是什麼意思啊？」

「沒事，阿姨，我就是隨便說說，來吃菜吃菜，這個魚做得特別好。」艾琳忙轉移話題。

下午艾琳就回了上海。

一進屋，加寧就忙問：「怎麼樣怎麼樣？」

「別急嘛，讓我先喘口氣。」

艾琳脫掉外套，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水，然後才開口說：「叔叔阿姨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試著提了提孩子的事，他們好像挺受驚嚇的，估計不容易接受這件事。」

「唉，怎麼辦啊？真怕我媽會暈過去。」加寧一臉愁容。

「現在擔心也沒用，該來的總會來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店裡了。」

加寧點點頭說：「謝謝你，艾琳。」

艾琳擺擺手，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加寧走到陽台上，讓陽光籠罩自己，希望陽光的溫暖能安撫自己亂了的心。

第二天上午，艾琳送加寧回了家。

到了之後，艾琳問：「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加寧想了想說：「不用，我想親自跟他們說。你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好。」

艾琳走了，加寧上了樓，敲一敲門。

聽到敲門聲，在廚房裡忙著的寧欣跑出來，一邊喊著：「老賀，快點，寧寧回來了。」一邊跑去開門，賀國祥也從書房出來。

門一打開，兩人看到加寧的一瞬間都呆在原地，臉上笑容凝固。

加寧笑一笑，叫道：「爸爸媽媽。」

呆了半晌，寧欣終於能說出話來：「這……這是怎麼回事啊？你是寧寧嗎？」

「是我呀。」

賀國祥反應過來，接過加寧的行李，說：「先進來，進來再說。」

一直到加寧進了屋，寧欣還是一臉茫然地樣子，好像大腦停止思考了一樣。

賀國祥看著加寧坐到沙發上，然後問：「加寧，怎麼回事啊？怎麼幾個月不見你……」

加寧剛要開口說話，寧欣在一邊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去，幸虧賀國祥眼疾手快架住了她。加寧也忙站起來去扶著。兩個人攙著寧欣坐到沙發上，賀國祥端起一杯水讓她喝了一口，寧欣這才緩過來，抓著加寧的胳膊急急地問：「寧寧，怎麼回事？你是被人欺負了嗎？」

加寧搖搖頭，說：「媽媽，你別著急，我慢慢給你說。」

加寧坐到寧欣的旁邊，緩緩開口：「我之前在周吳律師事務所的時候，交了個男朋友。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分手了，所以我才去了上海。到了上海兩個月之後，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很愛他，捨不得把這個孩子打掉，又怕你們不同意，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沒回家……」

寧欣聽著聽著眼淚就湧出來，接著嚎啕大哭。賀國祥在一邊也眼圈發紅。

看到爸爸媽媽這樣，加寧心裡很難受，流著眼淚說：「爸爸，媽媽，對不起，女兒不孝，這麼大了還讓你們為我傷心。」

寧欣哭得說不出話，賀國祥嘆了一口氣說：「加寧啊，你真是糊塗。你還這麼年輕，以後……」說著說著，賀國祥也哽咽了。

「爸爸，我是真的愛他，所以想有一個他的孩子。」

「既然那麼愛他，為什麼要分手呢？跟他結婚不好嗎？」

「他……他家裡不同意，非要他娶另外一個女人。」加寧不敢說出真相，怕爸爸媽媽聽了會更難受。

「那他就是不夠愛你，不然絕對不會跟別人結婚的。加寧，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怎麼在這件事上看不明白呢！」賀國祥越說越激動，手都有點抖。

「爸爸，不是這樣的，他是有苦衷的。」

寧欣這會兒哭得沒那麼厲害了，聽到加寧這樣說，突然坐起身，厲聲道：「他有什麼苦衷？他要是不能跟你結婚就不應該弄大你的肚子！」

加寧小心翼翼地說：「媽媽，你別生氣了，他不是故意的，他都不知道。」

「寧寧啊，爸爸媽媽就你一個女兒，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個好歸宿。你這樣以後可怎麼辦啊！」寧欣說著又忍不住哭起來。

「媽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女人不一定非得靠著男人才能活，我相信我可以好好把這個孩子養大，好好孝敬你和爸爸，這不就行了嘛。」

「唉，你還是太年輕啊，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孩子有多難你都想象不到。」

「離了婚還有再婚的呢，說不定以後會有一個人不嫌棄我，願意娶我呢。爸爸媽媽，真的，你們別太悲觀了。」

賀國祥也幫著勸寧欣：「加寧說得對，別把事情想得太壞了。快，老寧，加寧還沒吃飯呢，快把飯做好。」

寧欣擦了一把眼淚說：「對對，懷孕了可不能餓著。」說著就起身去廚房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惦記著加寧不能餓著，看著爸爸媽媽瞬間有些蒼老的身影，加寧心裡五味雜陳，有愧疚，有感動，更多的是溫暖。

吃飯的時候，寧欣一個勁往加寧碗里夾菜，說加寧太瘦了，得多吃點。加寧吃著吃著，忍不住又流下淚來，低著頭，眼淚流進碗里。

寧欣說：「孩子，別哭了。事情已經這樣了，爸爸媽媽也不會怪你。你也是的，非得快生了才回來，在那裡一個人肯定吃不好喝不好的，要是早點回來，還能養胖點。」

加寧笑中帶淚：「瘦了好，這樣生完就不用減肥了。」

「傻孩子，光想著身材好，孩子營養跟不上身子骨會很弱，到時候再補就晚了。」

加寧嘴裡塞滿食物，笑了笑。

「怪不得昨天艾琳來的時候會說那樣的話，感情是給我和你爸打預防針呢。還帶我們去體檢，是不是怕我們嚇出心臟病來。」

加寧點點頭。

寧欣接著說：「也就是我和你爸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不然真被你嚇死了。」

賀國祥連連點頭：「剛才看到你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爸……」

「行了，什麼也別說了，快吃飯，現在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飯後寧欣詢問加寧懷孕的具體天數，跟賀國祥商量著去哪家醫院預定床位。

看到爸爸媽媽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加寧放下心來。感覺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這就是父母吧，無論自己出了什麼事，父母都能無條件的包容。可憐天下父母心，現在加寧自己也要為人母了，更能深刻體會這句話的含義。

一整個下午，寧欣都在向加寧普及懷孕的知識，加寧摟住寧欣的胳膊，頭靠在她肩上，無比耐心地聽著，多年來第一次覺得媽媽的嘮叨那麼動聽。

加寧抽空給艾琳發了條微信，告訴她已經沒事了，艾琳回了一個剪刀手。

晚上，加寧躺在床上，撫摸著肚子，久久不能入睡。對未來有一絲迷茫又有一些期待，不知道這個小傢伙出生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她想：周軒如果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不知會是什麼心情，會高興還是害怕？轉念又想：無所謂了，因為他永遠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