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班快一個小時了，周軒還在辦公室看資料。吳錦走進去，說：「快要放年假了，別這麼拚命了，快回家陪老婆孩子。」

「馬上就走了。」

「對了，今年過年給同事們發點什麼禮品呢？」

「這種事不都是你來定的嘛。」周軒頭也不抬地說。

「明天讓可眉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吧。我明天去趟上海，買禮品的事你跟可眉說。」

「上海？你最近去上海去得挺頻繁啊。」

「啊，是啊。」吳錦有點囧，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軒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見吳錦竟然窘住了，頓時來了興緻，追問：「老吳，你有情況？」

「沒什麼情況。」吳錦故作鎮定。

「看來今年過年回家不用被叔叔阿姨逼著去相親了。」周軒笑著說。

「瞎說什麼啊，八字還沒一撇呢。」

「真的有情況啊？你竟然瞞著我！」

「如果真的有，哪裡瞞得住你啊。」吳錦一邊說著一邊匆忙走了出去。

周軒微微一笑。這時，他突然想到了加寧，心酸地想：不知她會跟誰一起過除夕。

自從加寧走後，周軒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休息的時候，看資料的時候，開會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跟曉夢親熱的時候。甚至在法庭上做辯護的時候，看到旁聽席上有身形跟加寧相似的女孩子，都會有片刻的失神。

他有時會特別想問問吳錦知不知道加寧去了哪，有這種念頭這種時候他就去酒吧喝點酒，強迫自己打消這種念頭。其實就算他問了，吳錦也不見得告訴他。他也不是沒有辦法打聽到加寧的消息，他只是不敢，怕自己知道了以後會控制不住去找她。喝點酒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但每次喝的都不多。自從那次吳錦把喝得爛醉如泥的他送回家后，他就再沒喝醉過。

從辦公室出來，周軒走在以前經常和加寧一起走的那條小路上，感覺加寧好像就走在他的身旁，一扭頭就能看到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從加寧離職到今天已經整整45天了，周軒覺得自己對加寧的思念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濃。總共認識了三個月，怎麼會這麼難以忘記呢？周軒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周軒面對著矮牆站定，突然想起有一天加寧非要跟他靠著這道牆拍一張自拍。周軒不喜歡拍照，更不喜歡自拍，但加寧非要拍。她告訴周軒怎樣看鏡頭，怎樣找角度，然後兩人站在一起，加寧做了一個時下流行的嘟嘴的表情。周軒根本沒注意角度什麼的，只想轉頭對著那張嘟起的小嘴親下去。想到這，周軒不覺微微一笑，但隨即又黯然，心想：她也許早把那張照片刪掉了吧。

周軒正準備往回走，去地下車庫取車，手機響了起來。是韓曉夢打來的，周軒以為是催自己回家，接通后卻傳來韓曉夢焦急的聲音：「周軒，冬冬病了，快來兒童醫院。」

周軒一聽也有點心慌，但還是安慰韓曉夢：「我馬上過來，你別著急。」

掛掉電話，周軒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地下室，一路超速來到醫院，在病房找到韓曉夢，冬冬正躺在病床上，口鼻上方罩了一個罩子。周軒問：「怎麼回事？冬冬生的什麼病？」

韓曉夢滿臉淚痕，說：「醫生說是急性肺炎，要住院治療。先做霧化，如果情況沒有好轉就要輸液。」

周軒摟住韓曉夢的肩膀安慰她：「沒事，別哭了，冬冬很快會好起來的。」

「都是我不好，前兩天我就發現冬冬有點呼吸粗重，一直沒當回事。要是早點帶他來醫院，就不會這麼嚴重了。」韓曉夢自責地說。

「別這麼說，人都有疏忽的時候。也怪我，對冬冬關心不夠。」

周軒俯身去看冬冬，臉上有眼淚的痕迹，剛才估計哭鬧了一番。周軒摸一摸孩子的小臉，心裡充滿愧疚。孩子生著病，自己卻在外面思念別的女人。周軒不想這樣，可是賀加寧時不時地從他腦海里冒出來，這好像是他根本控制不了的事。周軒趴在病床上，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韓曉夢見他這樣，忙過來抓住他的手，說：「周軒，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工作忙，照看冬冬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責任。」

周軒聽韓曉夢這樣說，更覺得愧疚，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多抽時間陪他們，盡最大的努力把賀加寧忘掉。

兩個人都在病床旁邊守著，韓曉夢讓周軒回家，周軒沒有同意。冬冬以前很少生病，健健康康的時候沒覺得怎樣，這一生病周軒才發現孩子在自己的心裡有多重要。病房裡有一張陪床，周軒讓韓曉夢睡那，自己守著冬冬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冬冬醒過來，看到周軒非常高興，伸著胳膊讓周軒抱，看起來精神不錯，但隔一會兒就會咳嗽一陣。一聽到冬冬咳嗽，周軒就覺得揪心，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

沒過多久，周軒的岳父韓東升和岳母張雅麗也來到醫院。看到孫子這樣，老兩口也心疼得不得了，但好歹是過來人，有帶孩子的經驗，反而安慰周軒和韓曉夢說：「孩子生病是正常的，哪有小孩從來不生病的，你們也別太擔心。」

有了父母在身邊，韓曉夢也沒那麼緊張了，坐在病床邊逗冬冬玩。

韓東升對周軒說：「小周啊，你吃點東西去上班吧，我跟你媽在這盯著，你就別擔心了。」

周軒點點頭說：「好吧，爸媽你們費心了。」又對韓曉夢說：「曉夢，要不要我帶點早餐過來。」

「不用了，我給李嫂打電話了，她在家做好了送過來。你去忙吧。」

「好，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到了辦公室，除了吳錦人都到齊了。周軒把林可眉叫到辦公室，交代她買禮品的事。林可眉看著一臉倦容的周軒問：「老大，你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啊？」

「冬冬病了，在醫院待了一晚上。」

「哎呀，什麼病啊？嚴重嗎？」

「急性肺炎，醫生說小孩子抵抗力差，比較容易得這種病，沒什麼大問題。」

「那下了班我帶著同事們過去看看，在哪家醫院？」

「不用了……」

沒等周軒說完林可眉就急著說：「怎麼不用，我好久沒見冬冬了，上次答應要給他買玩具的。你不告訴我我回頭給嫂子打電話。」說完不等周軒答話就往外走，結果走得有點急，把放在桌邊的筆筒碰到地上，筆撒了一地。林可眉「哎呀」一聲，蹲下身去撿。周軒一下想到了上次加寧把筆筒碰倒的情景，忙甩一甩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林可眉把筆撿起來，把筆筒放回原來的位置就出去了。周軒盯著那個筆筒盯了半天，心想：這個筆筒是不是放得不是地方？然後伸手把它放到了身後的書架上。

.下班後幾個同事跟周軒前後腳到了醫院，給冬冬帶了一堆玩具，冬冬興奮得小臉通紅。幾個人一邊跟冬冬玩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王立森一整天都在外面，不知道吳錦沒上班，這時突然問：「吳哥去哪了？怎麼不來看冬冬？」

林可眉說：「去上海了。」

「去上海了？最近好像沒有那邊的案子啊。哎，加寧不是也在上海嗎？」

張思進若有所思地說：「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吳哥難道去找加寧了？」

三個粗線條的男孩子自顧自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病房的氣氛變得有點怪。

林可眉在旁邊急得恨不得把他們幾個的嘴給封上，忙對王立森說：「小森子，水壺裡好像沒水了，你去打點。」

「好嘞！」王立森非常乾脆地拿起水壺跑出去了。

林可眉偷偷觀察了一下，周軒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韓曉夢本來微笑的臉看上去有點僵硬。林可眉暗自懊惱，來之前應該知會他們一聲的。好在有冬冬這個小活寶，病房裡很快又熱鬧起來。等王立森打完水回來，林可眉趕緊找了個借口拉著他們幾個走了。

從醫院出來，林可眉想跟他們幾個說一聲，以後不要在周軒面前提起加寧，又怕他們追問原因。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說了，她想：今天情況特殊，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