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轉眼，已經到了冬至。難得這天除了周軒其他人都在。快到中午下班時間，幾個人正商量著去吃什麼，突然有人開門進來。加寧一看，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手裡提著一個袋子。

吳錦迎上去說：「嫂子，你怎麼來了？老周去法院了，還沒回來。」

韓曉夢笑著說：「我不是來找他的。今天冬至，我做了些餃子請大家吃。」

加寧這才知道，她就是周軒的妻子。以前聽林可眉說起過她，沒有工作，在家做全職太太。加寧曾經想象過她的樣子，但從沒想過她會這樣美，這樣優雅。只見她穿著米色毛衣和同色系的外套，下身是一件灰色窄裙，腳上一雙黑色短靴。長而卷的頭髮垂在肩上，很嫵媚。臉上只化了淡妝就讓人感覺很驚艷。相較之下，加寧立刻自慚形穢。

就在加寧獃獃地看著她時，她也看到了加寧，問吳錦：「這位是？」

吳錦說：「這是新來的同事，小賀。」

韓曉夢把袋子放在一張辦公桌上，從裡面拿出一個保鮮盒，走到加寧面前，說：「你好，小賀，我是周律師的愛人。嘗一嘗這餃子吧。」說著把餃子遞到加寧面前。

加寧接過保鮮盒，勉強笑了一下，說：「謝謝。」

「不客氣。」韓曉夢一雙夢一樣的眼睛正牢牢盯著加寧。

加寧感覺很尷尬，有點手足無措。吳錦忙過來打圓場，把加寧按到座位上說：「快嘗嘗吧，周律師家李嫂的廚藝很好的。」然後又招呼其他人拿餃子吃。

「大家慢慢吃，我就不打擾了。」韓曉夢說著往門口走去。

除了加寧，大家都對韓曉夢說：「再見，嫂子。」

加寧獃獃地看著那盒餃子，一點胃口都沒有。林可眉覺得有點不對勁，坐到加寧旁邊，問道：「加寧，你怎麼了？剛才你看周律師的老婆時，眼神怎麼那麼奇怪啊？」

加寧把保鮮盒推到林可眉面前，說：「給你吃吧，我回家一趟。」說完站起來就走了。

「哎……」林可眉看著加寧離去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什麼。

一整個下午加寧沒說一句話，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羞愧、悔恨、難過，還是嫉妒？說不清楚。但加寧知道，是該當機立斷，離開周軒了。

晚上下班后，加寧回到家，把外套一脫就倒在沙發上，中午沒有吃飯，但一點都不覺得餓，沒有吃東西的慾望。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加寧既沒有動也沒有睡著，就那麼躺著。

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加寧知道一定是周軒，故意不出聲。敲了幾次之後，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加寧的手機響起來，果然是周軒打來的。加寧沒有接，但周軒顯然在外面聽到了鈴聲，繼續敲門，並喊道：「加寧，來開門。」加寧只好起身去開門。

門開后，周軒說：「睡著了？怎麼這麼久才開門？我明天去出差，來跟你告個別。」

加寧冷冷地說：「你走吧。」說完就要關門。

周軒趕緊用胳膊把門頂住，問：「你怎麼了，加寧？」

加寧不說話，只是用力想把門關上，但她哪有周軒力氣大。周軒推開門，闖進去，然後把門關好。加寧又氣又急，除了哭別無他法。

周軒疑惑地問：「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又哭了？」

加寧一邊哭一邊大聲說：「你有一個那麼好的老婆，是我不自量力，喜歡上你！」

「你見過曉夢了？」

「她中午去了辦公室，請大家吃餃子。」

「原來是這樣。」周軒恍然大悟。

兩人沉默著，屋子裡只聽到加寧的抽泣聲。

「你走吧，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加寧說著去推周軒。

周軒不但沒走，反而抱住了過來推他的加寧。加寧用力掙扎，但周軒有力的雙臂讓她動彈不得。周軒感受著加寧的體溫，再也忍不住，找到加寧的唇吻了上去。這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他用力摟住加寧，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里。加寧一開始本能地抗拒，但很快就失掉了全身力氣，只覺得這個吻讓她很舒服，她甚至笨拙地回吻周軒。

這是加寧的初吻。

周軒的手不自覺地探進加寧衣服裡面，撫摸她的胸。加寧突然感覺到胸部一陣疼痛，回過神來，猛地用力，從周軒懷裡掙脫出來。她意識到周軒做了什麼，羞得滿臉通紅，喘息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你，你，流氓！」

周軒也是呼吸粗重，面色緋紅，剛才撫摸加寧胸部的那隻手不知該放在哪，心跳得撲通撲通的。

加寧越想越覺得委屈，眼淚又大顆大顆流出來，邊哭邊說：「周軒，你是不是玩弄我的感情？你老婆那麼美，你沒有理由愛上我這個醜小鴨。」

「加寧，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不是醜小鴨，能聽一聽我的解釋嗎？」周軒恢復鎮定。

加寧確實想聽聽周軒說什麼，於是坐到沙發上。

周軒又說：「你肯定從中午開始就沒吃東西，幸好我帶了點心，你洗洗手，吃一點，我慢慢告訴你。」

加寧這才注意到他放了一個紙袋在沙發上，但她一點胃口都沒有，便說：「我不想吃。」

「你如果不吃的話，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這樣會把胃弄壞的，聽話，去洗手。」

加寧只好去洗手，順便洗了一下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回到沙發上，加寧拿起紙袋一看，是富興的椰子薄餅，她好像跟周軒說過一次，喜歡吃這個，沒想到他還記得。但是有什麼用呢，他是別人的老公，加寧又覺得鼻子發酸，忙把點心塞進嘴裡。

周軒熱了一杯牛奶端過來，然後就坐在那裡，靜靜看著加寧吃東西。

等加寧吃得差不多了，周軒才開口：「我父母都是普通的高中教師，父親教數學，母親教語文，家庭條件本來是很不錯的。但在我大學畢業前夕，父親突然查出腦子裡長了一個瘤，為了給父親治病，我們花光了全部積蓄。」

「父親本來想放棄治療，不拖累我和母親，但母親不同意，他們的感情非常好，母親說如果父親放棄治療她就跟父親一起走。在母親的堅持下房子也賣掉了，但最終也沒能留住父親。父親說，他最後的願望就是看到我結婚。我岳父韓東升是我父親的高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我跟曉夢也早就認識，在兩家大人眼裡，我和曉夢早就是一對。所以我父親跟韓家提出這件婚事的時候，韓家沒有人反對。」

「我那時候只想做一個好律師，在我心裡，事業是第一位的，家庭只是一個附屬品，所以也就隨了父親的心愿，娶了曉夢。結婚後沒多久，父親就去世了。之後母親心情一直不好，第二年也去了。當時好在我已經大學畢業，但做律師這一行你是知道的，要實習一年，實習期間是掙不到錢的。我岳父韓東升是一名法官，對我像對親兒子一樣，教會我很多，在我實習期間一直資助我，給我和曉夢買了一套房子，前幾年還幫我辦起這家律師事務所。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在律師界混出名堂，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做律師，我很感激他。」

「我對曉夢的感情更像是兄妹之情，結婚後我們相敬如賓，沒有吵過架，情人節、結婚紀念日會互送禮物。我以為家庭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直到你出現。」周軒說到這裡，看向加寧。加寧窩在沙發里，一直默默地聽著。

周軒看著加寧，繼續說：「加寧，直到認識你，我才知道戀愛是什麼滋味，才有了心動的感覺，我才發現跟曉夢結婚完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既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如果沒有冬冬，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手，讓曉夢也去尋找她的幸福，可是……」

聽到這裡，加寧又怔怔地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