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個案子勝訴之後，加寧的工作慢慢上了正軌，開始忙碌起來。加寧從慢吞吞的小蝸牛變成了勤勞的小蜜蜂，這才體會到成就感是怎麼一回事。

林可眉調侃她：「加寧，你現在也變成大忙人了。可是你要記住，我們是女人，女人！小心變成女強人，沒人敢娶你。」

「沒人娶就沒人娶，一個人過挺好。」加寧不以為然。

「唉，到底是年輕啊。」林可眉感嘆。

加寧失笑：「你也就比我大三歲而已，裝什麼老大姐啊。」

「我可是有好幾次戀愛經驗了，而且……」林可眉說著把嘴湊到加寧耳邊，「我已經不是處女了，你呢？」

加寧沒想到林可眉說這個，臉瞬間變紅，捶了林可眉一下說：「可眉姐，你真討厭。」說完往門口跑去，剛好王立森推門進來，兩人撞個滿懷。王立森看著加寧說：「加寧，你臉怎麼這麼紅？沒事吧？」加寧沒理他，往門外跑去。

王立森莫名奇妙，看著笑彎了腰的林可眉問：「怎麼了？」

「沒你事。」

「莫名其妙。不過，加寧真是可愛，可惜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哎，吳哥，咱們律所只有你還單身，你來追加寧吧。」王立森兩隻胳膊撐在辦公桌的隔斷上，對站在身邊的吳錦說。

周軒剛好在張思進旁邊說一件案子，聽到王立森這話，立刻變臉，還沒等吳錦說話，就沖王立森喊：「上班時間不要閑聊，去幹活！」

王立森嚇一跳，灰溜溜地走開了。吳錦轉頭，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周軒。

晚上下班，吳錦等周軒一起下樓，對周軒說：「你要是表現得再明顯一點，全世界都看出來了。」

周軒不說話，吳錦接著說：「我如果真的追加寧的話，你會有意見嗎？」

「當然有。」周軒冷冷地說。

吳錦苦笑著搖頭，說：「幸虧我對加寧沒什麼特殊感覺，不然咱倆真要像俗套電影里演的，為了一個女人兄弟反目了。」

周軒還是不說話，冷著臉。

「行啦，就是一句玩笑話，你看你這臉拉得。要不要去喝一杯？」

周軒點點頭。

兩人坐在酒吧里，吳錦說：「你要知道，加寧遲早要找男朋友的。」

周軒說：「我知道，但我不希望那個人是你。」

吳錦點點頭，說：「我能理解。但看你這樣子，好像已經陷得很深了，就到此為止吧。」

「她很快就要走了不是嗎？我心裡有數。」

吳錦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周軒，說：「真沒想到，你會被感情困擾到這個地步。以前的你何其瀟洒，再漂亮的女孩子跟你表白，你一句『我不喜歡女人』就給打發了。你還記得嗎？就是隔壁班的班花，好像是叫燕玲玲吧。自從你跟她說了那句話，全校所有人看我們倆的眼光都怪怪的。」

說到這周軒忍不住笑起來：「不好意思啊吳兄，我其實是故意的，要不然收到的情書太多，太耽誤時間了。」

「嘿，那你還把我的青春也耽誤了呢，整個大學期間沒一個女生跟我表白。」

周軒笑意更深：「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這不是也幫你免了不少麻煩嘛。」

「這次你怎麼就瀟洒不起來了呢？賀加寧到底有什麼好？」

「說不上來，她肯定不是最好的，但偏偏是我最喜歡的那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兩人沉默半晌，喝完一杯酒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韓曉夢迎上來幫周軒脫掉外套，笑著說：「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紅燒帶魚。」

周軒勉強笑了一下，看到冬冬在玩積木，坐到地上陪他一起玩。

冬冬奶聲奶氣地說：「爸爸，我要拼一個大房子，爸爸媽媽還有冬冬，都住在裡面。」

看著兒子小小的身體，周軒一陣心酸。由於工作忙，他陪妻子和孩子的時間很少，本來就感覺虧欠他們。周軒覺得自己不能太自私，為了個人感受就讓這個可愛的小人兒失去完整的家。他暗暗下定了決心。

上床后，韓曉夢主動攀住周軒，想要吻他，周軒轉頭躲開。女人的直覺告訴韓曉夢，周軒最近有問題。以她對周軒的了解，他是一個工作至上的人，但工作中的情緒他一般不會帶到家裡來，因此坐起來，問道：「怎麼了？」

「沒事，今天有點累，快睡吧。」周軒沒有動，閉著眼睛說。

聽到這句話，韓曉夢有點心驚。周軒不怎麼看電視劇，大概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說出了電視劇里出軌男人的經典語錄之一。韓曉夢獃獃地坐了半天，才又躺下去。

周軒還是每周抽出兩天，下班後去加寧那，兩人一起看書，有時會給加寧做飯。他想：在加寧走之前就先這樣吧，等加寧離開律所之後，就完全斷掉念頭。大概就是因為沒有戀愛的經驗，周軒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他才漸漸發現，自己的這個決定有多麼傻。

這天半夜，加寧睡得正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加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拿起手機一看，是艾琳。

「喂，艾大小姐，你知道現在什麼時間嗎？還讓不讓人睡覺？」加寧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說。

「加寧……」電話那頭，艾琳只說了這兩個字，就嚎啕大哭起來。

加寧一下清醒了，從床上跳起來，問：「艾琳，怎麼了？」

艾琳只是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加寧急了，說：「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加寧抓起一件厚外套，拿了鑰匙和錢包就衝出門去。坐在計程車上，加寧的心撲通撲通的，手直抖。司機好心地問：「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師傅，麻煩開快點。」

計程車朝著艾琳的小公寓疾馳而去。那間小公寓在大學期間就買了，也是金多和艾琳兩家父母合夥給他們買的，加寧沒少去。

到了之後，加寧一邊用力敲門，一邊喊：「艾琳！」門開了，艾琳蓬頭垢面地出現在加寧面前，還在哭著。加寧急問：「到底怎麼了？」加寧擁著艾琳走進去，發現屋子裡滿地狼藉，書、衣服、摔碎的杯子鋪了一地。

加寧拉著艾琳坐到沙發上，問：「金多呢？你先別哭，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金多不要我了……」艾琳抽噎著說完這句話，又哇哇大哭起來。

加寧頓時明白了，她不再追問，摟住艾琳，輕輕拍著她的背。不知道哭了多久，由大哭變成抽泣，最後艾琳靠著加寧的肩膀睡著了。加寧緊緊摟住她，覺得非常心疼。艾琳是個樂觀的人，從來沒這樣哭過，加寧感覺她之前流過的所有眼淚加起來也沒有這個晚上多。

凌晨的時候，艾琳醒了，茫然地看了看加寧，又看了看整個房間，大概以為自己剛才做了個噩夢。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不是夢，是殘酷的現實。但是她不再哭了，只是獃獃地坐著。

看著這樣的艾琳，加寧更加心疼，想哭又怕引得艾琳再哭起來。加寧拿了一個抱枕，放在沙發一頭，扶著艾琳躺下，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加寧在廚房煮粥，手裡忙活著，眼淚卻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來。這件事加寧是有一點預感的，她想也許應該早點提醒艾琳的，雖然未必有用，但至少讓她有點心理準備。粥在鍋里煮著，加寧回到客廳，用濕毛巾給艾琳擦了擦手和臉，又倒了點水喂她喝。粥煮好后，加寧端到沙發邊，用勺子慢慢喂艾琳吃，艾琳機械地張嘴，眼神獃滯，沒有焦點。加寧心酸地說：「艾琳，你別這樣……」喂到一半，又跑進衛生間去擦眼淚。看了看時間，快8點鐘了，這種時候，加寧不可能丟下艾琳去上班，於是給吳錦打電話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