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龍船月宮

《百妖譜》上的妖怪等級根據天地玄黃劃分，普通鄉野小怪不過是黃級或玄級，若成成了地級，那妖怪就通了人性成了氣候，已經不是好對付得了。

而此時，這上面傳說中的不出世的打妖怪都陸續出現在了水鏡中，出現在了姬宸面前，而青年長身玉立，神色間不僅毫無膽怯，甚至還遊刃有餘，抱著一隻白貓，他氣定神閑地像某個富貴人家的大少爺，似乎根本沒把這些大妖怪放在眼中。

「不，不是吧，竟然還有。」繼續盯著水鏡，這些人繼續發出陣陣驚呼，「那個大傢伙是什麼，該不會是蜃怪吧，天啊，蜃怪可是天級的妖怪，竟然呼吸之間就被他給消滅了。」

「幻陣只會根據自身的實力匹配對手，人人都只匹配了一隻，而姬宸兄弟竟然是四隻，他還如此面不改色，氣定神閑，我服了，他是真正的高手。」

這句話簡直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大家的心服口服，對他的眼神變了，既崇拜又敬畏。

姬宸愣住了，他再看水鏡里，由始至終沒有出現白老爺的身影，只有自己一個人對著一群妖怪，看起來還鎮定自若、閑庭信步，難怪這麼唬人。

既然他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甲等，拜入蓮殊仙尊門下就成了毫無爭議且順理成章的事情。

雖然姬宸自己心裡還是直突突，他一邊慶幸自己拜師成功，又擔心自己哪天捂不住未來魔尊的馬甲直接被蓮殊仙尊扼殺在了襁褓中，這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眼下不拜師，他的小命也就沒了，所以只能在眾人羨艷的目光中乖乖上茶拜師，還叫了一聲：「師尊。」

聽了這句話，蓮殊仙尊冷漠的面孔上似乎染上了一絲情緒。

但是那張臉，姬宸怎麼靠近也看不清楚，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遙遠的不可觸碰。

「叮，順利完成拜師蓮殊仙尊的任務。」系統也替他鬆了口氣，「恭喜宿主獲得了五百個自由點，可以做出一些違反人設的行為不被懲罰，另外獎勵你《最垃圾內功心法》第三頁，希望你細心研讀哦。」

姬宸捏著心法，乖巧地站到一邊去等待。

而另一面，莫雀和錢紫楓也成功的拜師了。

最終，莫雀選擇的是劍虛宗七長老之一唯一的女長老玉枝真人靈玉芝，玉枝真人名字如冰霜般美麗，樣子卻和名字大相徑庭，她看起來只想一個十七八的少女，天真爛漫，梳著兩個丸子頭，脾氣火爆，沒有任何法器和武器，她的纖纖玉手就是她最有用的武器。

見到莫雀這個弟子，靈玉芝高興地蹦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我就喜歡好看的姑娘，臭男人們離我遠一點。」

大家都習慣了她這個樣子，倒也沒人指責她。

而錢紫楓，卻出人意料的選擇了劍虛宗執法長老劍閣閣主吳清風作為自己的師尊。

吳清風作為整個劍虛宗最守規矩，最食古不化的長老，也沒想到自己能收到這麼一個跳脫，像狐狸一樣的弟子。但什麼樣的弟子都不會讓他招架不住，吳清風淡淡道：「既入了我的山門，以後你要守我的規矩。」

前三甲都選擇好了去處，剩下的優秀考生也開始各自選擇自己的師門。

進入劍虛宗的前三年，大家都要統一參加學宮裡的課程和考試，之後才會受到自己師尊的指導，這個規矩倒是很早以前就定下來的。

眾人會被帶到自己的師門去熟悉一下環境和居住的地方，那之後還是要回到五峰山最中間的仙門學宮來。

等到大家都在陸續拜師，儀式進行到尾聲時，東鸞君連忙開口：「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大會繼續進行，至於姬宸么……仙尊要單獨同你聊一聊。」

「啊？」

姬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陣風帶離原地，等到回過神來，人已經來到了那艘雕樑畫棟，每處細節都精緻到極致的龍船之上了。

他獃獃的站在冰池旁邊，看裡面的滿池冰蓮花，再看層疊彩紗遮擋的宮殿里，似乎找你的有一道淡淡的身影，還有耳邊總是飄渺的琴聲。

他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似乎自己還沉浸在夢裡，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現實。

這般不似人間的場景，這樣仙氣緲緲的師尊，竟然都是自己親身經歷的，好神奇。

「幹嘛不進去？仙尊在等你。」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不遠處，無聲無息憑空出現，差點嚇了姬宸一跳。

「落英……前輩？」姬宸抬頭一看，這人竟然是個熟人。他想起來這人當初自報家門，說自己的蓮殊仙尊的劍侍，那他出現在這裡倒也合情合理。

落英難得的善解人意起來：「你莫不是有些害怕？莫要擔心，仙尊不吃小孩。」

原來你這張沒表情的臉也能說出這種冷笑話。

姬宸不屑地切了一聲，轉身走進大殿，層層輕紗之後，是光怪陸離的世界，蓮殊仙尊端坐在一把冰琴面前，琴上並無琴弦，他卻依舊能奏出音樂。

他停下動作抬起頭，揮了揮手：「姬宸，你且過來，讓本座仔細瞧瞧。」

姬宸當真又靠近了一點，因為他看不清蓮殊仙尊的臉。

又靠近了一些，竟然還是看不清，他覺得那會是一張能與日月爭輝的面孔，可是偏偏有霧氣氤氳，他又看不清楚。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不自覺地伸手去摸，仙尊既未動怒，又未呵斥，任由他動作。

他的手伸到了一半，突然停止了動作，忽然的一身冷汗，慌忙地跪了下來：「仙尊在上，弟子僭越。」

「無妨。」仙尊並未把這孩子氣的舉動當作一回事，只說，「你是西陵人士？」

「正是，家中爹娘尚在，姐姐剛嫁人。」姬宸總覺得蓮殊仙尊不會無聊到和自己嘮家長，可是對方好像真的就是這個意思。

「別怕我，我不會害你。」蓮殊指了指身旁的軟塌，又揮手喚來其他劍侍，走進來一個高瘦，青目，一身黑衣雙手戴著鎖鏈的男子，他彎下腰，在桌面上輕輕放下水果和點心。

「這是劍奴宴心，日後他會照顧你的起居。」仙尊語氣和善，繼續說道。

姬宸眨眨眼，隱約想起了宴心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在哪看過。

他還琢磨，這好好的人怎麼就拴上鎖鏈了呢，蓮殊仙尊也不像是個暴虐的主人。

宴心彎腰離開，心中的驚駭卻如同驚濤駭浪。

他本來是個名噪一時的魔修，殺人無數，後來就被蓮殊仙尊打敗，自願為奴換取活命的機會，但是本性邪惡並未改變，為了避免他繼續害人，只能被一道鎖鏈鎖住雙手。

鎖鏈只是象徵性的，真正有效的卻是在他元神上定下的枷鎖，讓他不可生出害人之心。

自從來到仙尊的冰宮，一百年過去了，他從未看到這裡出現過活人。

除了跟自己一樣來贖罪的邪魔外道，根本無一絲人氣。

在仙尊蘇醒之前，他們都被封在冰柱中，這裡寂靜清冷，無一絲生機。

而今天，這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而且仙尊還早早就要他下山準備小孩子會喜歡的點心，水果，玩具。

他聽到命令時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仙尊什麼時候有了孩子。

可是今日一看到這陣仗，貌似這孩子和仙尊長得一點也不像，顯然不是仙尊的崽。

他正在胡思亂想，迎面卻見到目光冰冷的落英，霎那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落英的身份，他再清楚不過了，他就是代表了仙尊啊。

宴心趕緊低頭，不敢繼續胡思亂想。

在他身後，落英幽幽開口：「以後姬宸就是月宮裡的主人，若你對仙尊心生敬畏，就要同樣這麼對姬宸。若是再讓我知道你敢對姬宸胡亂猜想，你這腦袋以後也不必要了。」

宴心跪了下來，滿頭大汗，直到落英消失，心中震撼和疑惑卻更多了。

蓮殊仙尊是接近神的人物，早該斷絕七情六慾，他竟然也會有人的情感。

真是稀奇啊。

而這邊，軟塌上的姬宸越來越不安了。

也沒什麼，就是仙尊對他實在太好了。

仔仔細細問過他家裡的情況，又指著桌上的點心：「本座已經辟穀多年，烏峰之上並無飲食之氣。但日後你在這裡生活，多少還是要吃一些的。我命人下山買的點心，都是西陵特產，你且嘗嘗。」

巨船轟然起身，姬宸看向窗外，蛟龍咆哮升天，大船緩緩移動，向著一處銀裝素裹的冰封山頂移動。

「那是烏峰，劍虛宗五峰山首峰，也是本座的洞府。」他竟然還耐心的給他解釋。甚至……不知為什麼，姬宸還覺得仙尊在隱約的炫耀語氣。

難道這是自己的錯覺嗎？

這可就奇了怪了，仙尊是多麼光風霽月的人物，跟自己有什麼可得瑟的。

他感覺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留戀，然後那目光突然變得森寒。

姬宸慌亂的看向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妥，發現那目光竟然在盯著自己脖子上的瓔珞圈，正是莫雀送自己的那個，還在第三場考試時保命了呢。

仙尊的聲音冷了許多：「姬宸，這是何物？」

「莫雀師姐送的瓔珞項圈。」他回答，「在幻陣中，此物還助我抵擋蜃怪的幻境，還是頗為有用的。」

「是嗎？」仙尊伸出修長有力又帶著陣陣寒意的手掌，輕輕放在那瓔珞項圈上。

只見項圈咔嚓，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大約是只能用一次的寶物。」仙尊自然而然的說道，「既不能用了，便摘下來吧。師尊給你準備了很多別的法器呢。」

姬宸狐疑的摘下項圈，抬頭看牆面上，竟然滿滿當當掛滿了金光四溢的各種法寶，差點亮瞎自己的眼睛。

姬宸趕緊閉上眼睛，生怕自己是做美夢沒醒，

「姬宸？」一雙涼涼的玉手覆蓋上他的雙眼，「畢竟我已經很多年沒同人講話了，但願我不會嚇到你。」

他連自稱都變了，可惜姬宸太緊張，沒注意到這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