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右姐，我們回來了。」張橋向站在公寓門口的右揮手。

陸行不敢在馬背上打招呼，他怕一說就在空中吐出一道彩虹。

右今天穿的很正式，正兒八經的工作裝，黑西服圓短裙的制服，頭髮束在腦後，盤成一個小球，手裡提著一個皮包，多了幾分知性美。陸行嘴裡打呼嚕問：「右姐，你嗚嚕唔嚕穿得這麼正式？」右說：「今天我們這裡來了大人物。」

「什麼人物？」

「閻羅王駕到了，他想見見你們。」

陸行向後退了半步，顫巍巍地說：「我可以選擇不去嗎，萬一他告訴我，我今晚三更死，那我不就被完殺了？」

「點名要你死，我們就可以動手了，大王不會親自動手的。」黑白無常從大門裡成對飄出，「隨我們來吧。」張橋充滿興緻地跟了進去，她見陸行躊躇不前說，「你就不想見見閻王嗎，別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

「那肯定啊，見到他這輩子早沒了！」

「你不給閻羅王面子，小心今晚真就喝湯了。」

陸行一聽立馬跟了過去。

越往飯廳走陸行越是感到陰森，陸行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暗黑的波紋在空中飄蕩，灰白的霧氣越來越重，壓得陸行快要喘不過氣來。到了拐角的飯廳，門口站著兩個人，像兩個保鏢，黑色全套西裝，戴著墨鏡，耳朵上掛著帶線的黑耳機，唯一有特色的就是他們一個戴著牛頭頭套，一個戴著馬頭頭套。他們跨列而立，威武極了，就是這裝扮有些違和，但陸行不敢笑，他怕笑出來就沒命了。

張橋說：「看來他們在這些時候都不顯露真身啊。」陸行看著她說：「你認得他們？」張橋笑了笑道：「大哥，網上一搜各種圖片，我只是覺得這肯定不是真身。」陸行搖搖頭道：「我一般只搜模擬卷什麼的，這些並不關注。」

牛頭馬面見黑白無常帶人來了后，緩緩將門拉開，明明可以輕易推開的門硬生生地被他們拉成了巨型城門的感覺。

真是會演呢。

陸行不禁心中暗笑，但門開時，一大股陰氣席捲而來，伴隨著各種慘叫聲，有喊冤的、有慘叫的、有哭喪的各式各樣，叫人心頭生懼。到這種時候，陸行想笑也笑不出來了，當牛頭馬面並排而立，黑白無常帶他們進去時，他才覺得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那是一扇超巨大的門，上面有著兩個青面獠牙的獸面門環，牛頭馬面與其比肩。他們怒目圓睜，各執一銳，一把鋸齒據魂刃，一把三尖鎮魂插，兩者皆袒露上半身，壯碩的身軀下著山紋重甲。從他們下面經過時，陸行大氣都不敢出，但是好奇心又驅使他向前走。

陸行就是典型的好奇又害怕，作死小能手他也算是排得上號的。

飯廳變成了大殿，左右二人都只能站在門外。大殿空間巨大，氣派威嚴，震懾鬼怪。四周鐵鏈環繞，掛著大大小小几十個囚籠，裡面傳出各種鬼叫，他們在其中飄蕩衝撞，怎麼也解不開囚籠。幽暗的鬼火在四周飄蕩，伴隨陰風瑟瑟，陸行感覺自己要磷中毒了。

大殿只有一條大道，大道盡頭是層層台階，左右兩邊各站一人，他們分別是文武判官，而在最高處坐著一個更加令人恐懼的人——閻羅王。閻羅王身穿墨色龍袍，頭戴冕旒，手執一本大折，在其上用毛筆勾勾畫畫，神態自若，卻嚴肅剛正。

「無常鬼差，參見閻王！」兄弟二人，單膝下跪，舉手低頭。張橋立刻效仿，陸行太過緊張，反應慢了半拍，被武判官一瞪差點去世，他立刻單膝跪下去。

「人，帶來了吧。」閻羅王頭也沒抬，平靜地說道。

「帶來了。」

「下去吧。」

「是。」

「兩位人間來使，起身吧。」閻羅王放下手中的毛筆和摺子，打量著張橋和陸行。他先是看向張橋，「張家的後人，哼，長這麼大了，你最近可好？」張橋答：「托閻王之福，民安好。」他又看向陸行，「你就是，」閻羅王看了眼手掌心，「陸行對吧？」

「是。」

「知道朕為什麼找你嗎？」

「不知道。」

「給他，」閻羅王盯著陸行，「在這裡住的可都不是一般的東西，你勇氣可嘉，但是要在這裡住，必須簽下協議。」

文判官走下台，不過台階有些不穩，文判官走下來時有些踉蹌。陸行穩定心神后注意到，這裡的台階是縫合的。文判官走到他面前，將一份協議書丟到他面前，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住房協議書。還是用的活頁文件夾，上面還有一隻小貓圖案，與這裡的環境完全不搭。

文判官乾咳一聲，「咳，在後面簽字畫押。」

陸行拿起文件夾，望著閻羅王，請求道：「請問我能看看嗎？」武判官蹬地道：「放肆，注意你的言辭！」閻羅王揮揮手道：「無妨，准了。」

陸行一目十行，不一會兒便全部看完，除了一般住房要求外，還有一條就是搬出後會被無害清除記憶。陸行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大王，我有一事不明，想上前一步，與您商議。」閻羅王點點頭，「上前一步吧。」陸行剛站起半步，嘴角一揚，沖了出去，對著台階就是一腳。

陸行這一腳提到了根基，文武判官當場震驚，閻羅王也沒想到這小子勇過頭了。整個大殿迅速坍塌，王座和站台全部毀於一旦，陰氣也隨之煙消雲散。這裡又回到原來飯廳的模樣。

「咳咳咳！大王！大王！」

「沒事吧！快拉大王起來！」

「別別別動我，別拉我的手！我自己起來！痛死我了！」

文判官衝過去，一把攥住陸行的衣領，「好小子，想提前喝湯就直說！」牛頭馬面跑進來也立刻圍上來。閻羅王被黑白無常和武判官從倒在地上的桌椅中拉出來，「別為難人家，你們好歹也是鬼將，不要跟這麼一個小孩子斤斤計較，本來也是我們先嚇的別人，有過激行為正常。」

在眾人的努力下，很快就將飯廳恢復原貌，那些高台確實是桌椅偽裝的。閻羅王坐到桌子一邊，對陸行說：「你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公寓嗎？」陸行搖搖頭道：「我能在這兒與您說話，我覺得就能吹一輩子了，但不會有人信就是了。」

閻羅王笑著說：「像這樣的公寓在全球各地都有，它是專門用來收留遊盪鬼魂的地方，無論是厲鬼還是普通鬼都可以聚集在這裡，在他們夙願未了的時候，是無法轉生的，在公寓里讓它們忘記塵世喧囂，逐漸忘記自己無法完成的事，在靈能微弱的時候，公寓招待員就可以做一碗孟婆湯，讓他們徹底與世斷絕，從此進入冥府走入輪迴。

「其實吧，這裡不需要活人，除非有要歷練的人上報才會開放，所以到這兒來的都不是普通人，就如同你身邊這位張小姐，他們家可是C市大家，她爺爺之前還幫我驅過鬼，張道士可厲害了。」

張橋眨眨眼，對陸行說：「我之前告訴你我會陰眼的，你自己不信怪我咯，要不要我給你表演一下。」陸行閉上眼道：「別別別，我怕你這有禁忌，回頭把我滅口了。」張橋回答道：「沒關係的不是什麼禁術，外人就算看見也只是當美瞳吧。」說完，她閉上眼，秀髮浮動，周圍的空氣有微微動蕩，再次睜眼的時候，她的左眼化為了純黑色，「噹噹，就是這樣很簡單的。」

「有啥功能。」

「帥啊，當時我就纏著我爺爺練這個。」

「你這都不多學點。」

「我爺爺不讓我學，就這變眼睛還是我一直糾纏著他才學到的，這樣我才看得見它們。」

「好了好了，別把我閻羅王當空氣好吧，陸行，你能看到彈窗，說明你也和平常人不同。」

陸行正襟危坐，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的腳，「閻王，我怎麼覺得我也沒多一隻手一隻腳，哪裡和常人不同了。」閻羅王說：「人張橋姑娘還不是和常人長得一樣，別人還會陰眼呢。」陸行搖搖頭說：「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不知道我會什麼特異功能。」

閻羅王說：「不是，你現在就在用啊。」

「？？？」

「你能看見我們就已經與眾不同了。」

陸行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但是這不應該和你們現身有很大關係嗎？」

「當然不是，歷來閻王就立下規矩，地府不能干擾凡間生活，而且現身是要消耗大量靈能的，每個人就那麼多，沒把握好就會魂飛魄散，再也無法進入輪迴中。而且我們抓鬼不需要現身，浪費靈能幹嘛，所以你能看見我們說明你也會一些特殊能力。」

「額，過目不忘算嗎，還是說我能邊走鋼絲邊轉三個魔方復原並且解開導四次的導數題很不一樣？」

「你怎麼考到2班的就離譜，」張橋驚訝地說，「這樣你都考不到一班，是我腦子變超腦了嗎？」

「這很難嗎，我算分少做幾道就能把分控到那麼多，或者有時候考試寫慢點，假裝做不完就是了。」

「閻王，收了他吧，我覺得他陽壽用完了。」

「別，雖然我火化騎士滿命了，但我還沒抽到牛雜師傅，我還不能停下。」

「講真我也想收了他，」閻王捂著額頭說，「但是生死自由命數，我不能強行改變，其實我想今天把你嚇走，清楚記憶就行了，畢竟我不清楚你的底細，哪知道鬧了這一出。」他嘆了口氣說：「也無妨，我們的公寓因為常年處在眾鬼來往的狀態，陰氣越重越不好清除執念，需要活人的氣息來影響它們，張老的孫女也就是張橋，也是安排在這裡的，其實你也算意外多了一個人。」

「這麼說你們之前就認識？」

張橋天真地點點頭，「是的。」

「這時就別想著萌混過關了吧。」

閻羅王打了個響指，「好了陸行，該說的我都說，現在還可以決定去留，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是願意留下協助我們渡鬼，還是就此退出，與此界再無瓜葛？」陸行愣在原地，在眾人的目光下，他在思考。大概就過了五秒，他笑著說：「進了狼窩就沒有跑出去的道理了，出了這裡我還能去哪兒啊，大家都這麼好，我為什麼要走呢，正好看看我有什麼特別能力。」

「好耶，你膽子可真大，」張橋跳起來道，「起碼我不是一個人當異類了！」

「你這話裡有話啊。」陸行也挺高興，感覺自己牛哄哄的。

閻羅王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心，他說：「好吧，既然你做了這樣的決定，我也不阻攔，但是你一定要聽從招待員的指揮，遇見厲鬼千萬不要亂了自己的分寸，否則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我就只能將你按律處理了。」陸行擦擦手汗，「感謝閻王提醒，那協議呢？」

「那個只是形式，契約在這裡沒什麼用，我這兒又沒法人，行了，我今天只是路過這裡，給你們提個醒罷了，事情還多著呢。」說著，閻羅王牽著幾個飄起的籠子往外走，「黑白無常會在這裡幫我照看著，你有問題也能找他們。」

右說：「大王不一起吃頓飯嗎？」

「不用了，我還得把這些鬼押回去審判呢，這兩天西邊的貴客格外跳，真是讓人不省心，小汐還好嗎？」

小汐一蹦一跳地跑到閻羅王身邊，「小汐很乖哦。」

閻羅王摸摸她的頭道：「很好很好，下回從川里給你帶上好的毛血旺。」

「好耶，小汐最喜歡閻爺爺了！」

閻羅王叮囑右道：「小心那伙人，他們開始行動了，最近看好小汐，別讓她亂跑。」

「嗯。」右點頭道。

閻羅王帶著一眾隨從從一個黑漆漆的洞離開了。陸行也算鬆了一口氣，他怎麼也不知道自己覺醒了啥超能力，感覺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啊，只不過這答應下來，以後可真就沒有平靜生活了。

不過，這小日子適應下來也許不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