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裝*不能停
自由港，巴哈群島的第一站。
這裏曾是偉大的航海家麥凱倫發現新大陸的第一步，也是人類探索世界的一大步。
這裏被譽為「黃金之地」，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黃金白銀從這裏出口，源源不斷地運往卡斯蒂亞王國。
由於淘金的興旺，這裏人口也十分龐雜，對胡椒粒的需求也極大。
一桶價值十金幣胡椒粒便能賺上十銀幣運費，這也讓許多商人看中商機。
如今稱霸海洋的另一個霸主——波爾王國，就是因為這毫不起眼的胡椒粒，驅使他們開闢海上商路，獲取巨額利潤。
在酒館里，馬丁一行人在享受着鮮爽的啤酒和美味的金槍魚肉，陸地的安全感讓這群劫後餘生的船員倍感舒服，縱情高歌。
沈濤和船長一桌，如今他的身份不再是臭佬水手，而是讓人敬畏的皇室天文堂的學者。
他拿着木桶杯，喝着原汁原味的麥芽啤酒，可比超市那些瓶裝啤酒舒透醇厚得多。
沈濤還是第一次品嘗這種傳統工藝釀製的啤酒。
釀酒師在釀製時，會利用櫸木這類木材的物理吸附特性，讓酵母更好工作，釀出來的啤酒會有豐富的口感。
再配上這特製的木質酒杯，會更加突出酒的香味。
現代普遍的啤酒已經很少用這樣的古法釀酒喝酒了。
因為隨着技術的進步，人們發現重複利用的木桶容易被微生物感染，較低的酒精控制不了酒桶中殘留的微生物，導致破壞啤酒的風味。
而木桶造價高，反覆利用率低，這使得商人們不得不以金屬桶釀製啤酒。
雖然金屬桶也能很好發酵啤酒，可重複多次利用，不用擔心像木桶那樣老化開裂，但少了木桶啤酒特有的水果香氣和酒精感。
沈濤生前的祖國，對啤酒的木桶文化十分陌生，在國內沒有找到適合釀製啤酒的木頭，所以木材全靠進口，使得國內啤酒依靠不鏽鋼桶釀製。
但祖國的白酒文化源遠流長，這讓他想起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中的對酒和酒器的描寫：
「玉杯增汾酒之顏色，犀角杯提白酒之清香，夜光杯壯葡萄酒之膽氣，青銅酒爵顯高粱酒之古韻，古藤杯助百草酒之藥性，翡翠杯映梨花酒之神韻，琉璃杯透玉露酒之美感。」
沈濤不禁佩服金庸先生對酒的獨到之處。想起自己一直以來喝酒用的一次性杯和玻璃杯，大覺味道淡如清水，少了幾分意思。
大副阿曼恭敬地舉起酒杯，諂媚地敬酒，希望這個天文學者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在頭上那一記悶棍。
如今天文堂直屬皇室，與教會平起平坐，可不是普通平民能惹得起的。
但沈濤自己也清楚，冒充貴族是殺頭大罪，也不多追究，邊喝邊想着如何跟這群人分道揚鑣。
船員們喝多了，就談起路上遇到的那場罕見的大風暴。
他們繪聲繪色地描述，周圍人幾乎都不敢相信，紛紛說他們吹牛。
那些喝得有些得意忘形的船員自然不服，出言反擊，在酒精的作用下，兩伙人很快就吵得不可開交。
馬丁眉頭緊皺，這裏是自由島，魚龍混雜，打架鬥毆是常態，但卡斯蒂亞的駐守衛隊則是不聞不問。
在他們心中，那些淘金礦山才是重中之重。
馬丁不想船員生事，影響返航，畢竟時間就是金錢，便朝雷利使了一個眼神。
「讓他們安靜些，我不想返航時候甲板上沒人工作。」
雷利對他言聽計從，挺著厚實的腰背，大步走了過去。
「大人，過三天我們便返航，您是跟我們一併回去嗎？」阿曼終於開口問道。
沈濤也在等他這句話，為了避免長期相處泄露身份，婉拒道：「不必，我在此尚有要事，感謝你們將我送來。」
「可這裏是教會的地盤······」阿曼欲試探，卻被馬丁狠狠瞪了一眼。
沈濤作為新學派學者，這裏又是教會聚集之地，阿曼有些擔心他的安危。
沈濤何嘗不知這裏的危險。但他只要馬丁一行人離開，也沒人知道他假冒天文堂的事，然後再混進另一艘船，偷偷回去就好了。
他自信憑藉掌握的技術，在這個異世界裏混口飯吃不成問題。
再有老家還有一個漂亮的洋妞正等着他，單身三十年的他從來沒想過第一任女友會是個洋人，下意識往下摸了摸。
「嗯，確實不小！」他滿意點點頭。
正當他做着美夢時，一旁的爭執聲是越來越大。
「你們就吹牛吧，從來沒有船遇到橫風浪還能保持航線行駛的。」一個光着膀子的大漢一副不信的樣子說道。
「就是就是，現在有不少商船為了提高運費，故意將自己身價抬高，我們也見怪不怪了。」
說話的是一個乾瘦男子，他穿着背心，手臂如樹榦般乾枯。
最醒目的是，他瞎了一隻眼，那空空的黑洞讓人心裏一顫。
雷利本是去和解的，但這些當地漁民更本不信自己的船是穿越波濤而來，也大感氣憤，一向脾氣急的他也加入爭吵行列中。
「我沒有胡說。我們船隻是調整風帆就能做到。是你們見識淺陋罷了。」
他這話一出，酒館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用譏諷、質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旋即爆發出笑聲。
畢竟這樣的事，太過於神話了。
馬丁頓時感到臉紅耳赤，這樣的事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只怕他也會是這群嘲笑人中的一員。但這事情卻眼睜睜出現，而他又不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自然是氣得將眼前的啤酒一飲而盡。
酒館內水手和客人紛紛發出噓聲，將麵包屑和啤酒撒向雷利他們，一副要驅趕他們離開的樣子。
雷利脾氣暴躁，而且他並沒有說謊，面對這種待遇，脖子青筋暴起，拳頭攥得緊緊。
馬丁見勢不妙，急忙跑上前將他摁住，他可不想在這個酒館里發生暴亂。
「船長，他們不信我們，我們真的做到了！」馬丁有些委屈，有些氣憤。
還沒等馬丁開口，那獨眼瘦乾的水手起鬨道：「你就是他們船長，看樣子也沒什麼本事。今天我在碼頭看你們交貨了，是一艘阿姆斯特商船。哼哼，你們這些商人為了利潤什麼都做得出來，編造故事騙人也是信手捏來。」
酒館內又是一陣大笑，馬丁的臉更紅了。
當今海上貿易繁榮，海盜隨之猖獗，各國商船為了保護自身貨物安全，在船艙內建造安置大炮的夾層，這樣做不僅使得造船所用的木材成本提高，而且堅硬厚重，增加船的重量。
但阿姆斯特商人為了追求利潤，就不得不在成本上花心思。
首先，他們捨棄了航行最重要的武裝手段大炮，不搭建專門的火炮層，不僅可以多裝載貨物，在原料上可選擇更便宜輕便的木材。
這樣做不僅使得船身輕便，速度更快，最重要的是，一艘阿姆斯特商船的造價，僅僅是其他王國商船造價的三分之一。
但這樣做的弊端是，每一次航行都是命運的賭博。但在利益的驅使下，阿姆斯特商人紛紛效仿，不斷壓縮造價成本，以低廉的運費掌握著世界的大部分的航運生意。
但安全始終要考慮，為了解決沒有武力自保的情況，阿姆斯特船上都是經驗老道的船長，發現有海盜便可憑藉船輕的優勢快速逃脫。
再有，為了儘可能獲取更多利益，他們在船上加了一種特殊的設計。
海貿帶動港口發展，船隻抵達各個港口需要繳納關稅。而港口的稅收是根據船的甲板寬度來決定。
追逐利益的阿姆斯特商人為了減少關稅，特意將船肚造得很大很圓，而甲板卻造得很小。
甲板越小，關稅越低。
這是絕對的設計鬼才！
這讓許多人對唯利是圖的阿姆斯特商人嗤之以鼻。
馬丁急忙拉着船員離開，獨眼男子見他們忍氣吞聲，笑道：「怎麼？謊言被戳穿了，要走。這裏不歡迎你們。」
說罷將啤酒潑向他們。其餘人紛紛效仿，漫天啤酒如那夜暴雨澆頭而來。
他們都是老水手，即使面對風暴也不畏懼，但這啤酒雨如同恥辱般刻在心頭。
商人追求利益至上有什麼錯？
「你們沒見過，不代表他不存在！」一個懶洋洋地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嘲笑，眾人看去，只見一個藍眼睛的漢子，笑容中透出自信。
「當年麥凱倫發現新大陸，其他人也覺得是不可能。但他卻做到了。是你們眼光太淺，只看到眼前的海平面。」
「太有才了，不虧是天文堂出來的人才！」馬丁內心投來尊敬的目光，和水手們不自覺挺了挺腰板。
沈濤繼續說道：「人類發現新世界，哪個不是歷經千辛萬苦，只有掌握海洋和海風，還有精準的掌舵技術，才能駕馭整個海洋。區區側風航行，只不過利用風帆將力轉移為有用的助力的小手段罷了。」
酒館內再也沒人笑出聲來，他們雖是近海捕魚的漁民，但也聽過百年來無數航海家的事迹，能跨越深海，征服海洋，非一般人能做到。
「你是誰？」眾人不禁好奇，能有如此見識和談吐之人，絕非一般人。
獨眼瘦子驚道：「難道你是天文堂的人。」
也只有專研航海術的天文堂，才能有諸多創新技術。
沈濤不想暴露身份，但逼裝到了這一步，若不走完流程，怎麼向廣大好奇心重的圍觀群眾交代。
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裝逼一回，讓他們投來吃驚的表情，卻聽一旁的人說道：「天文堂的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只見一個身穿黑斗篷的人緩緩站起，將風帽往後翻，露出胸前的有耶穌聖體的十字架。
「這是……天主教？」馬丁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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