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宛若夢一場
謝家小公子，含著金湯匙出生，雖遊手好閒得很，但謝家門風在那，不嫖不賭，唯一有些不大好看的喜好，就是……好美人。
當然，所謂的好美人，也不出格，不過就是見了美人喜歡上前攀談幾句罷了。
他的這點習性，謝夫人自然也清楚，方才那姑娘，看背影，大體是個美的。當下聽他這麼說，倒也是多信了幾分，斜睨了眼，「同你說了多少回了，這性子好好改改，哪家姑娘受得了你這般弔兒郎當的模樣。」
謝絳今年十九了，這帝都十九歲的公子哥，就算沒有成親的，也定是有了姻親對象，最次的，總該有幾個媒婆說上一二了。
偏生，謝絳就似乎是於此絕了緣似的。
對此，謝夫人也是納悶的，這要說好美人，帝都三妻四妾的男人們，哪個不好這一口？不大挑的，那是風月場所的常客；講究一點的，便養在外頭，便是自己……人人都道夫君專情、夫妻恩愛，可這後院，不一樣納著兩房小妾？
要說謝絳這點子愛好，實在也算不上什麼事，可這也託了幾位媒婆暗地裡打探過，竟都被尋了借口回絕了。
要麼推脫自家女兒還小想要養上兩年的，偏生那家女兒年方二八，再養兩年可不得成了老姑娘？
要麼就推脫自家女兒有個打小的青梅竹馬指腹為婚的對象，這不，前陣子又見對方尋了媒婆去別家說親了，這指腹的竹馬難道是黃了？
總之，這樣的事情一次兩次尚可信以為真，次數一多吧……連哄騙自己去相信都做不到了。
謝家門楣擱那怎麼看也是不低的，加之自己娘家有些權勢，這問題便只能出在這當事人身上了……一想到這，就止不住想念叨幾句，卻又礙於終究有外人在場，好歹是忍住了，只換了話題，「既然人不在這，便回吧。」
謝絳點點頭，左右人是找到了，眼下的情況也只能先回去了。
他挽著謝夫人轉身往外走，許是他的表現太過於淡定，謝夫人很是詫異地偏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順著往外走。
時秀也沒有說話，她沒有看到洛桐的長相，卻也因為不曾見到，所以心裡才愈發地七上八下，一時間心思倒不在謝夫人的絮絮叨叨上，幾乎是游神天外地跟著往外走的。
雨已經停了。
客棧後院小路上鋪著的鵝卵石卻因著被雨水浸染，竟有股子涼意從繡花鞋鞋底一路蔓延過腳踝，像是從哪裡伸出來的爪子，緊緊戳住了她……
她幾乎是受驚般倉皇轉身看向那個小院。
小院恢復了安靜，關於客棧貴賓區的言論她也聽過，此刻的安靜正好驗證了這種說法，方才那個僅僅只是看到了背影的姑娘已經見不到了，在泛著清新的泥土氣的味道里，宛若夢一場。
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總沒來由地緊張。
「時小姐？」
她的反常太過於明顯，謝夫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都沒瞧見，反倒瞧見時秀宛若大夢初醒的樣子……
「時小姐，瞧著天色怕是還得下雨，不知時小姐是如何過來的，可要同我們一道回？」
大夢已醒，時秀已然整理好所有的表情，溫溫婉婉的樣子，含笑應對，「如此，麻煩夫人了。」
……
洛桐趁著謝絳注意力在謝夫人身上的時候安排好了人手，抽身進了院子。
時歡已經醒了大半，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表情還有些木，垂著眼瞼的樣子看起來乖極了。洛桐被她一副「我知道我錯了但你不能罵我」的表情氣笑了，「醒了？」
「唔。」對方點點頭，理直氣壯的。
瞧，每次都這樣，讓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掐死她，最終卻只能認命地替她收拾爛攤子。洛桐沒好氣地拖了椅子坐了，翹著腿問，「說吧，謝絳怎麼知道你在這裡？還帶上了你那位同父同母的好妹妹。」
什麼？掌柜微微睜大了低著的眼，手中杯盞晃了晃，他聽到了什麼？謝家公子找的人……時歡，就是面前這位姑娘？她是時小姐同父同母的……姐姐？
那位……數年前時家失蹤的大小姐？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哦，他不記得了。
嗯，畢竟他年紀大了是不。
掌柜心思百轉千回，時歡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看起來格外無辜，聳了聳肩，輕描淡寫的，「哦，昨兒個街頭遇到了。」
真的格外不在意的樣子。
唯獨那雙總清清冷冷的眸子，此刻垂著，纖長的睫毛覆蓋住了眸底的神色。
洛桐一時也摸不准她的心思，畢竟……那是時家人……時家啊……
氣氛有點難捱地沉默，掌柜低了頭擺好早膳，便一聲不響地退下了，退下之際還格外細心地掩好了門，對著院子里侍衛暗自點了點頭，才離開。
他想，若是這個時候還被人闖進了這個小院，怕是不必洛姑娘說，自己和這一幫手下就該主動收拾收拾回家種地了。
只是沒想到……那姑娘，竟是時家的大小姐。
……
沒有人看到，客棧前院二樓，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扇半掩的窗戶後面的男子。
他帶著斗笠，瞧不見容顏，只是看身形格外清瘦，甚至有些羸弱。
「爺。」
聞言，他轉過了身子，看向推門而入的隨從，問道，「見到了？」聲音低沉好聽，只是多了幾分無力感。
那侍衛上前兩步，將擱在椅子上的披風展開，披在了這男人的肩頭，才說道，「人不曾見到，就聽著她喚了兩個名字，清音，洛桐，不知是哪兩個字。」
「咳咳。」男人掩著唇咳了咳，又面向窗戶站著，背在身後的手卻攥地緊緊的，半晌，才又問道，「時家的人……怎地出現在這裡？」
「應該只是巧合。」隨從凝眉，目光落在主子弓著的背上，張了張嘴，終究是勸道，「爺，這樣的事情您吩咐屬下就行，其實不必跑這一趟的。您的身子骨……太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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