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郎中
神佛曰:世間一切皆虛惘,人生一世如大夢。
陳迎兵感覺自己就是做了場大夢。
夢中,與快遞姑娘步入了那婚姻殿堂,雙親與親朋微笑着為他們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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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部傷勢加上近日少有進食,睡眠自是不踏實,沒一會兒,陳迎兵便又醒了過來。
眼角不知何時已掛淚,放不下的是原來世界的老父母,想來自己肯定是嗝兒屁了,他們得知后該有多傷心。
此次醒后精神稍好了些,剛想自己撐起來坐坐,求安推開了門。
「內主吃藥了。」
小鬼作為僕人還是合格的,細心幫扶著陳迎兵慢起身。
這碗中藥很苦,陳迎兵喝完咂了下嘴。
「內主好些沒?這兩天可擔心死我們了。」
「嗯,還好,就是有些餓。」陳迎兵學着將自己帶入角色。
「餓了好,我這就讓火房把雞湯熱熱,剛才您都還沒精神說話呢,內主福運高照,嘿嘿…」求安歷來自認是忠僕,於是他又笑了,顛兒顛兒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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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多半是回不去了,得學着認命。
這世界,我來了。
陳迎兵對穿越者大軍還是有所了解的,成王成侯改朝換代征服歐亞美,詩詞醫學發明創造福及人間,這些,都跟玩兒似的,總之,在穿越古代大軍這一塊兒中,最次那都是富貴一方種上有馬。
咱咋說也是堂堂九年義務教育之傳人,現代知識吊打古人不要太容易,以當前原主人這家庭條件來看,起步標準還蠻高,做番事業該是一點難度都木有。
心情為之一好。
撫理了下身上的斜襟小衣和襯褲,他想趁精神稍好起身溜達下,這具軀體躺幾天都快散架了。
結果屋外遠處醉兒嘰嘰喳喳的話音響了,看下自身小衣襯褲頗為不雅,忙又拉上簿簿的錦被蓋住下肢。
「咦?內主你醒了啊。」
「口乾不?要不要喝水?」
「好點沒,有胃口了嗎?」
「毛郎中,快快請進。」
陳迎兵確認了下,這丫頭真屬機關槍,這才剛進門就呱個沒完,你能閉嘴不,病人需要安靜,不過他倒沒想去斥責,幾次蘇醒,小丫頭話語間還是很關心他的。
郎中正門踏入轉身朝床邊行來。
耶嘿?陳迎兵怔怔看了下來者,女的?挺稀奇哈,不會是接生婆吧??
倒不是說古代沒有女子當大夫,極少而已,以古時良家風氣而論~女子的社會分工是相夫教子持家守業為主,盡量避免拋頭露面的職業。
是個五十上下身形不高相貌清瘦的大媽,挎個藥箱,身着米色長袍搭青色尖頭布履,頭上簡單的包了個團髻。
陳迎兵覺著好似有哪兒沒對,但一時又想不明白…
醉兒搬個墩凳給大夫就坐,又取軟墊置放陳迎兵手腕,大夫開始號脈。
「內主還要多久能大好?」
「他這三天沒吃什麼東西,會不會影響康復?」
「毛郎中聽說你二兒子準備報名參加伙軍,他怎麼不跟你學醫呀?」
「前天你開的葯我嘗過,可真苦…嘻嘻..」
女大夫皺了下眉,「診脈之時,小管事且靜一靜。」
醉兒無奈哦了下,她可沒覺自己是話癆,嘴長來不就說話的嘛。
陳迎兵目光與毛郎中對了下,有種知己的感腳,謝謝毛阿姨讓她閉嘴,您說出了我的心聲。
少頃,診脈的手指輕提起,復又快速探下抓搭了幾下脈位。
這個,陳迎兵知道,叫彈脈,中醫號脈時的一種手法,病者脈象有時候不是一成不變的~或身有多個病證時,用此法可確症及辨症,只是不知這郎中水平是高深還是皮毛。
稍待又換手診完后,大夫吩咐道:「方子就不用改了,再吃幾劑待瘀血盡散便無憂矣,小管事照之前說的熬藥即可,郎君且好自休養,老身廬中尚有病者待診,告退。」
陳迎兵道了聲有勞。
出門口,郎中阿姨又叮囑醉兒:「另外,府上郎君本氣稍嫌不足,畢竟將軍…..呵呵…這個…還需平時多安排些食材溫補為好。」
「放心吧,家主對此一直有吩咐,咱們平日裏也都注意著呢。」醉兒自碎花開衫內襟下方摸出了些錢幣作診金,並引送著大夫離去。
陳迎兵隱約聽到對話,本氣??啥意思?氣虛血弱之類么?看來這身子骨挺差。
此時他倒是想到了剛剛哪兒沒對,穿着,女大夫穿的是長及腳踝的右衽寬袖長袍,這是女扮男裝的穿法呀,毛阿姨還真是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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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沒有原主任何記憶,陳迎兵不得不想自個兒以後該怎麼圓說,看來也無它法了,姑且祭出穿越之必備應變術:失憶大法。
踩着床前踏板下了床,拿起件搭床頭的圓領長袍子胡亂裹上,由於沒穿過,顯得很不稱身,暫時沒轍,陳迎兵開始了屋中的實物探看。
東摸摸西瞧瞧,有錢人啊,什麼玉質虎頭鎮紙、座形山川筆洗、獅子采繡球圖案的高腳對瓶、牆掛的一副蓋了很多印章的百子圖等等等等,僅這些小件物事,按古代來說亦可稱價值不菲,若拉回現代,發了…
床尾至房角牆之間,拉了張隔幔,內中立有拐角屏風,裏面是凈桶,想來是因他在屋中休養,才白日放在房內,不過這玩意兒陳迎賓大概率不會去用,府中存異性,在房中方便卻沒個房門關攔,他搞不慣。
床頭這邊的大櫃旁有梳妝台一座,妙哉,有一方銅鏡躺着。
湊著只聞過其名的銅鏡瞧去,原主人面貌秘底揭開。
這一看不打緊,驚得連退兩步。
我,怎麼這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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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下心情,再次近前並坐下,對着鏡子細觀了下,哪怕銅鏡不如玻璃鏡清晰,陳迎兵還是看清了這副皮囊的長相,沒自欺欺人,是好看啊。
有點竊喜,跟金城武年輕時有七分掛像啊,從整個面部氣質上來說,這張面孔更顯硬朗一點。
幾天也沒見什麼系統到來,難道穿越福利就是這張臉?看來今後關於生存這點不必枉自擔心了,即便以後來點家道中落什麼的,也完全可以憑臉吃飯嘛。
正臆想中,醉兒求安回來了,求安提一大大的食籃,另有個穿深藍布衣的老年男子跟着,端個大托盤,上有瓷盆碗筷。
東西放下后,醉兒:「麻煩拉固布老爹了,你老忙去吧。」
老僕含笑朝陳迎兵微鞠了下后離去,陳迎兵愣愣,這老大爺姓拉?
求安揭開食籃,在圓桌上布菜盛飯,醉兒則幫陳迎兵整理系扣了下袍子,心下還想怎麼連衣服都穿不利索了。
瓷盆中雞湯香氣傳來,肚中咕嚕響起,陳迎兵來到這世界后第一回正經的吃上了東西。
蠻奇怪的是,醉兒二人也坐了下來一起用飯,陳迎兵也不好問,結合近日零碎信息,他大致察覺到醉兒求安在府中地位可能高於其他僕役,但封建社會主僕同食這種事…
菜有一尾蒸魚,另有不知炒的還是煎的肥瘦肉片和兩盤青葉菜,說實在的看上去無色無澤聞上去無味無香,均是毫無賣相,也就雞湯看着還行,陳迎兵啃著雞腿就著雞湯泡飯。
雞湯里搭的輔菜也令他為之一奇,像一種削下的植物表皮,觀顏色如紫薯皮一般,已經燉得魂兒都快沒了,稀溜葩都無需嚼,味兒倒是不怪,可誰家燉雞會加這種東西啊,一般都弄切塊的材料,皮子有什麼吃頭。
一碗飯加上湯肉下肚,一下子充實了許多,壓下心頭疑惑,陳迎兵心下想着該怎麼開口攻略這倆小鬼。
醉兒二人很自覺,沒碰雞肉僅舀了點湯喝,醉兒吃飯時終於停止了語言行為,與求安悶頭搶菜猛刨飯。
這邊陳迎兵尚未醞釀好獃會如何找借口套近乎,卻又發現了個不太正常的事。
是醉兒,她此時已在盛第四碗飯,碗並不小,足以裝三兩米飯,這進食速度與飯量已超同齡,活脫脫的乾飯人現世,陳迎兵按捺好奇,不動聲色默默地吃肉喝湯。
求安倒是正常,食罷兩碗,起身拿壺給陳迎兵奉了杯漱口茶。
最終,醉兒祭了五碗多飯進五臟廟,古時,若說是缺油水下苦力的民眾,1頓吃兩斤米飯那都不足以奇,可觀府中條件及伙食來看,待醉兒求安並不刻薄,一個小女孩干一斤半以上米飯外加些萊,顯然就有異了,陳迎兵除了一個服字,心下大為詫異。
他今天已發現好幾個跟他想像中古時人事有所錯扭的地方,心中不禁開始懷疑,莫不成是穿越到了架空年代?
作為個前世修車匠,飯後用茶漱口這類雅習哪適合陳迎兵,灌了一大口后開始沒話找話:「醉兒胃口不錯嘛。」
「啊?」醉兒眨眨眼狐疑的看了下陳迎兵,「內主是嫌我吃得多嗎?可我滿十二之後一直都是五碗打底呀,家主內主對此不是首肯過嗎…」
這我哪知道,有點尷尬,陳迎兵摸下鼻子,「沒有沒有,咱家醉兒能吃是好事,求安也要努力多多吃飯長高大些。」
求安開始收拾桌子,輕笑着:「我跟女子可比不了。」
「對了,我爹還要多久才回來?」陳迎兵老神在在的發了一問。
倆毛孩子一聽,瞬時齊望過來,目光像極了關愛智障,並帶着一絲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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