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生

第2章 一生

陳迎兵,男,虛歲37,未婚。

在當下,超大齡單身青年一枚。

雖說常用晚婚晚育來安慰自己及家人,可自家事自家知,這說辭不過是粉飾罷了。

八四年生人,出生那天正好大閱兵,他老爸曾當過兵,退伍分在了鎮邊一個軍工掛鈎單位工作,可說是血仍未冷心懷忠誠,就給他取了這名兒。

在陳迎兵快出娘胎的當天,他老爸從醫院溜了,只為觀看閱兵式。

那時的小鎮上總共也才幾台電視,還黑白,據說那一屆閱兵是八十年代之後最具殺氣的一屆,戰士們好多都是上過戰場的,僅眼神就可令人生畏,至今,仍被人們津津樂道。

回到醫院已是幾小時之後,老爸見到病床之上的老媽,第一時間沒問生兒生女,而是冒了句:「太帶勁了,要是看現場,不曉得有好巴適!」

想來當時他老媽被氣得耳朵鼻子都冒了煙,少說瞪着他爹三分鐘,自此,他老爸就常挨老媽河東吼、掏心拳、貓爪臉等等絕學,吵著鬧着便這麼過了半輩子。

現今,老兩口已退休,陳迎兵也知道雙親仍操心着自己,便時常慫恿他們外出遊耍,夏天去名勝附近農家樂避暑,冷天就去更南方省份過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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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省南部的一山邊某小鎮,陳迎兵在32歲時回到了這個家鄉。

西部大開發,似乎與本鎮關聯不大,高鐵沒從附近過,周邊像是也沒啥太大價值的開發項目,年輕人們大多都走出鎮子去了外地城市,小鎮盡剩老弱病殘及思想老派些的年輕人。

某房地產開發商在鎮邊修了4幢樓盤,也算倒了八輩子霉,項目前的考查怕是沒睡醒,成房經年了,還沒賣出一半。

倒是便宜,陳迎兵回來便湊了幾萬給父母讓兩老住上了新樓。

他照舊留守臨街家屬老樓,他們家是一層,破開了半堵牆,開了修車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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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過往,文化不高,初中畢業便由同鄉領着去了省府,同鄉大叔作保在一個私人小型汽修廠當了個機修學徒工,一年多后老闆業務不景氣,關了廠,此時陳迎兵手藝才半吊子呢,無奈換找工作。

小陳同志性格挺好靜的,有點內向,以致交際不廣,而同鄉大叔因常年當漆工肺上出了點問題,這也是當初大叔不建議他跟學漆工的原因,大叔回了家鄉療病休養。

運氣不佳的是時代潮流在變化,千禧之後,電噴技術逐漸取代化油器,有的柴油機還沒了火花塞,他跟的師父一直主修老一代汽車,繼續學修車的話意味着得重新學供油點火這一塊,畢竟老一代車慢慢會淘汰不學不行,而當學徒,工資是極低的,又沒了熟人搭伴,租房吃飯可就不易了。

於是,轉行,文化不高那就只能應聘點服務員、保安,輾轉十餘年,僅僅在省府的最後兩三年與昔日同事合夥搗騰茶葉存了些錢。

或許,額頭上天生刻了個霉字,生意上正軌,出貨穩定攀升后,同事漸變,兩人當初之友情可是好到快同穿一條褲衩。

陳迎兵是個內心和善的人,待人以誠又信人太過,生意初創時分工,由於該同事嘴巴更會說更適合外務,即讓同事總攬了業務貨源等相關事宜,他則負責後勤等等配合及坐地守鋪零售。

同事用鋪租到期、天南地北跑貨聯繫太累、掙錢卻不多為理由~稱不再做這生意,二人分道揚鑣。

幾天後,經另一位前同事打來電話透露,那傢伙到城西另租了鋪面單飛。

陳迎兵道了謝,但他沒有上門去指責,除了性格使然不想撕破臉,他也知道當初提起合夥本就是哥們兒間的義氣合作,散夥,說明雙方之前還是不夠成熟,未展望到利益會對人有如此大的改變。

人生便是這樣,識人不明,常見之事,一場兄弟就此畫上句號吧,陳迎兵想得很開。

十來年離鄉打拚收穫,就只換來十萬多點的存款,以及自身性格開朗了一些,不再那麼內向。

至於女朋友,也談過兩個,但女方均不願婚後不在大城市定居,沒能走在一起。

陳迎兵內在挺老派,經歷過大城市多年快節奏生活后,有點累了,也看清了自身並非什麼能幹人,要說強迫着自己去過車貸房貸等等的壓力生活,他不太想,人有多大腳就穿多大鞋,一味逼自個兒,不見得是好事,自嘲的同時,他也很清楚這是自身能力不足的逃避或缺乏上進心的自我開導。

回家鄉,讓生活恬靜知足。

憑着以前學過機修,又自買了些書籍充電,懂了原理再變通變通,檢修電動車和自行車~比汽車機修可簡單多了。

生意馬馬虎虎,除生活有一些結餘,修車工具設備越來越齊全,小型空壓機和電焊機陸續置辦,近年來也談了對象。

對方是本地人,人不算漂亮,長相過得去,性子不錯,挺溫和,在鎮上開着個快遞店,好歹也是一板兒,小鎮人口所限,生意當然談不上火爆,但收入比陳迎兵強上一點。

陳迎兵捫心自問自己並不優秀也不太帥,能攜手對方也算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

婚期已定,本以為可以與女方就此平淡從容的走過一生,很多人不都這樣嗎?

誰料想…..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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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老樓該是六七十年代產物了,通廊式,純紅磚外觀,前幾年為了鎮容,鎮上出錢把整座樓外表颳了層水泥塗了灰。

這種老樓是沒有什麼陰台陽台廚房的,連廁所都是整層樓公用,做飯切菜等事情各家在門外通廊上搭有灶台菜桌,齊胸高的走廊護欄除了陽台功用也擱放雜物,什麼碗啊瓢啊這類小物件~便經常擱在護欄扶手枱面上,也有人家把養的花放上頭。

命中注定的一劫,那天,陳迎兵早起先把空壓機打開蓄氣,這是他每早必做的第一件事,因為早上常有人會來加氣,雖說加個氣才五毛錢,但這是做生意提前準備與否的一個態度。

空壓機蓄氣時,雜訊是有點大的,為此樓上這些老鄰居已多次埋怨過他,其實他天天聽着也煩,人嘛,同樣工作做久了,都是干一行厭一行。

站到了門外臨街邊,拿上支煙,劃開手機瞅了眼有無新信息,他準備抽完起床煙再洗漱,然後叫對門送倆油條過來當早餐,隨後開店,重複的一天生活又將開始。

剛點上煙,就聽樓上傳出吵鬧聲,是許哥兩口子,聽這意思許哥那傢伙昨晚夜不歸宿了?

陳迎兵叼著煙偷聽偷樂着,許哥是個問題中年,兩口子三天兩頭鬧扯,已達到連鄰居都懶得去勸的程度,習以為常了。

十數秒后,吵吵聲漸大,並伴着些聲響,這是打上了?

陳迎兵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勸勸,一個大花盆掉了下來,這是樓上老許被婆娘一把給推得連退幾步,身子靠到護欄處仰了下,生生把個大花盆給擠了下去。

以往,起床第二件事,便是絞開門外上方~二樓走廊下沿外側安裝的防雨棚兼招牌,安這東西初衷倒有防落物的一層意思在裏邊,老樓就二層高,鋁底雨棚完全防得住。

可今天,一出來就聽到鬧架,分了心,忘了。

站街沿邊背對着樓體,又低着頭在看手機,花盆的厚底正磕後腦。

二樓是不高,可後腦勺它是個小氣的地方,二十斤重物幾米落差下來,不走運同樣可致死,陳迎兵當場迎頭倒地。

意識迷糊間,他似乎感到許多街坊圍了過來,不一會兒,鎮上的急救車也來了。

之後,他逐漸消失了意識,直到變身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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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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