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門（二）

茅元儀促成了袁野和姜杏的喜事，楊宛有些擔心起來。「郎君，你說，袁野和姜家這麼一連姻，他要是把咱們甩了可咋辦？」也別說，楊宛的擔心很有道理。現在的袁野已經不缺錢了。姜蘊清履行了他和茅元儀商定的嫁妝數額，一下子給了袁野50貫錢，並且沒有要袁野一文錢的彩禮，所有的婚禮花費，還都是他出得。他類似招了一個上門女婿，也就是贅婿。這個贅婿還很特別，其很有可能再娶一個正室夫人，他閨女則是側室，或者說是小妾。這樣說來，姜蘊清應該很傻很傻才對。很難想像，一個商人要是傻到這樣，怎麼會把生意做到這麼大。他可是海州水晶行業的第一人。從礦坑開採一直到做成成品出售，一個完整的產業鏈。其實，這個人是很精明的，他早就看出來了，訂購水晶片這件事，全部是由袁野在主宰。水晶是奢侈品，茅元儀、袁野一下子訂購這麼多是在作什麼？這裏面一定又什麼秘密。等著出貨帶走，很少有這樣購貨的人啊。當然，姜杏分析的那幾句話，打動了他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全面權衡之後，他押上寶了。他押上袁野以後一定會發大財，眼前的事情嗎？可能只是其一個部分。以他和人交往的經歷，他就沒有見過一個15、6歲的少年，有這麼沉穩的。那是一種有着深刻地自信稍微表露出來一種沉穩。

「不會，絕對不會！袁兄弟絕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再說了，他沒有根基，他要想再進一步，必須依靠我給他牽線搭橋。最低最低，我也會是他要藉助的一個梯子。還有，只要他能把千里鏡做出來，使我有了進階之物，他就是以後把我一腳踢開，我也值了。這是一個奇人啊！比漂洋過海來的弗朗機人都要神奇。」茅元儀雖然依舊十分相信袁野，可是，楊宛的一句話，要讓他做了最壞的打算。

「走吧！給你義弟捧場去。」楊宛有些無奈。

「我想，你是多心了！袁兄弟做好的鏡片，可是一片不落地都送到你手裏來了。距做成成品，只是缺少了一個木頭筒子。」茅元儀找到了一個說服楊宛的理由。

「誰知道呢，他有沒有藏私。」楊宛還是有些不放心。別看楊宛今年只有22歲，要說起閱人來，她可不比茅元儀少。她見過太多人的涼薄、卑劣和拔哪個什麼無情。所以，她有思維慣性，每每遇到事，就把人往壞處想。茅元儀呢，則相反，誰敢坑他堂堂大名的茅公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他可是兩代官宦之家，到他是第三代。

「你還是多心了。你想想，這200片，能做60多個千里鏡，一個可以賣300貫，那就是近兩萬貫，除去成本，能賺一萬六，咱分一半，就是八千兩。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茅元儀有點不耐煩了。

「就是因為這其中的利潤太大，我才擔心的。我是擔心，你義弟以後是否繼續和咱合夥，把這樁好生意繼續做下去。」楊宛很是憂慮，幾乎是愁容滿面。

「咱才出多少錢，難道你想讓袁野給咱出一輩子力，替咱賺一輩子錢，你太貪心了。」茅元儀很實在地說。也是，他家不差錢啊！可是楊宛就不同了。她是窮人家的孩子，窮怕了。現在有一個賺錢的機會，她是想要儘可能地抓住的。這就是兩人認識上的差距。

「不知道袁野咋想的。」楊宛重重地嘆息一聲。

「走吧！等離開此地再說。」茅元儀拉着楊宛離開了客棧。後面有小廝、丫鬟抱着、提着禮物跟上。迎賓一看茅公子夫婦到了，立即笑臉迎上，把這一眾人等朝里讓。一進姜家的大門，嗯，正碰上袁野慢慢地踱著方步出來。

「止生兄來啦，謝謝嫂夫人了。兩位光臨，野，不勝榮幸啊！」袁野盡量把話說的文雅一些。茅元儀好奇地看了袁野一眼，今天這是刮的那風啊，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怎麼這一成人（結婚），我這個義弟就文雅起來了呢？聽說弟妹雖然也識一些字，也不是文水很深啊！再說這一夜也不能教夫成才啊！總之一句話，茅元儀很是不適應，也很是疑惑。

袁野一出口也覺得很是彆扭。「是這，袁兄，嫂子，我想咱們臨走之前是否再增訂200片三寸五的，另外，再訂200片兩寸八的。這個價格嗎？我想給一貫錢兩片。」今天事多，人多，袁野很是果斷地說。

「威霆，咱們用得着那麼多的千里鏡嗎？」茅元儀很是質疑地看了袁野一眼。

「我的好哥哥哎，你想大明朝有多少總兵、副將，他們是否應該都有一個；還有現在水師有多少戰船，每個船上是否也應該有一個；再是，現在去海外做生意的船越來越多，航線也越來越遠，他們豈不是更需要這個？」袁野早有準備，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沒等袁野話音落地，楊宛隨即搶過話頭說：「威霆說的對啊！我看這千里鏡漫說咱有60多個，就是600，6000也不算多。弟弟，嫂子支持你！要不，咱一起訂500片算了！對，兩寸八的咱也訂500片。都是親戚，價格低了你也不好看，你看着辦就行。咱賺錢了，也不能太虧你岳父家，要不，價格漲一倍吧！」楊宛多聰明的一個人啊！這次訂的貨多了，那就能拉住袁野多給自家賺錢啊！至於原材料漲價一倍嗎？讓利袁野的岳父家一些，又能花幾個大錢呢！最關鍵的是，可以以此拉住袁野，這可是個財神爺啊！

茅元儀一項是聽老婆話的，他也是很快就明白了楊宛的意思。所以立刻表示贊同。嗯，這貨又是個急脾氣，看到姜蘊清來迎接了，那是當機立斷地不能再立斷了，「姜掌柜，還要麻煩您啊！剛才我們兄弟兩人商議好了，臨走的時候，再給你訂500片三寸半的，一片三貫，這是運到京師的價。另外訂500片兩寸八的，一片一貫，也是運到京師的價。您看能不能接下？」

姜蘊清當下就愣住了。剛才三妮給他說，可以增訂一些三寸半的，兩寸八的也要一些，價格是一貫兩片，怎麼，自己的女婿說話不算，茅公子主動給漲價呢？就算是送到京師，運費和雜項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岳父大人，您看能接下這個單嗎？」咋辦啊，袁野只好順水推舟了。

姜蘊清能說什麼，他想都沒有想到這麼高的價。「接得下，接得下！茅公子，裏面請，裏面請！」要不是姜蘊清見多識廣，抑或有些準備，他真不知道怎麼好了。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以往，都是掉的鳥屎！

今天是皆大歡喜！因為這裏面有千里鏡超超額的利潤。也不是，主要是袁野的技術專利費提取的太少了。不過嘛，這個他不在乎，因為以後他提技術專利費的機會多得是。只要他想。對！只要他想，就是設一個高於諾貝爾獎數額十倍的「袁野獎」又能如何。要知道這個時候的明朝，其雞的屁（GDP）仍舊佔全世界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袁野想要當一個世界級的頂級富翁是很有條件的。

男女不同席，楊宛被姜杏的嫂子接走了。茅元儀、袁野在陪客的簇擁下步入客廳。一番推讓之後，袁野坐了左上首。茅元儀挨着坐下。右上首坐得是姜蘊清的大哥姜蘊東。主席上坐得大都是姜杏的長輩，舅父、姑父、叔伯。姜蘊東依次給袁野介紹。袁野一一點頭致謝。之後，又把茅元儀介紹給大家。大家都露出奉承巴結的笑容。人家是大財主啊，還是讀書人，這就要去薊遼經略府去效力的官人。袁野有些拘束的很不自在，茅元儀卻說得雲山霧起，只不過，大家有些聽不懂他說的鳳陽官話。這無所謂，只要一個說得興起，眾多的人露出奉承的諂笑就可以了。

開席了，照例的，每一道菜上來都要先擺在袁野面前。那個時候可是沒有轉盤的，因此，陪客的可是真忙。有茅元儀在，不愁沒有話頭，他的知識很是淵博，也很雜，不管誰說什麼他都能對答的上來。這無疑使袁野也倍有面子。不過，這卻也有個壞處，人人都敬他酒，雖然其酒量不錯，也還是沒有等到吃飯，他就喝醉了。山東地的酒風歷來彪悍啊，戰鬥力超強，他一個南方人，哪裏受得了這麼多人圍攻啊！（哪個時候的海州屬山東省）沒有辦法，楊宛也只能陪他回去了。現在，袁野又成為了主角。可袁野任誰說得天花亂墜，口吐白沫，他就是巋然不動，酒杯都不端，你能怎地。你總不能往他嘴裏灌吧！所以呢，最後是世人皆醉他獨醒。飯後上茶，之後是換上了不上桌，沒有喝酒的姜蘊清，領着袁野逐個桌給今天來的客人和家裏的近門介紹。（中原地區的規矩，新婿第一次回門，岳父不出面陪。）目的嗎，就是以後見了面認識，好說話，彼此也能幫襯。尼瑪，姜杏家的親戚實在是太多了，五個舅父（姜杏倆娘），四個姑姑，兩個伯父，叔伯兄弟一十八個，表兄弟二十四個，親的加叔伯姐的連襟一十二個，這一番介紹，把袁野弄得個頭昏腦漲。嗯，換做是一般人，應該是有些煩的，都不是很富的親戚啊！不過，他很是高興啊，以後有這麼多的親戚可以依靠指托，我袁野何愁沒有近人可用啊。並且，這些人都比他年齡大，有一半以上都有孩子了，孩子最大的比他的年齡都大了。一個人的事業發展靠什麼？技術、資金，親信團隊！他不缺技術，很快也會不缺資金，現在又有了這麼多可以指靠的人，他都要有些激動了。咿呀，早知如此，姜杏，我娶你為正室又有何妨啊！其實，姜蘊清也是這麼想的，女婿是個孤兒，沒有親屬，這就要去外面混事了，如果混得好呢，你就在這些親屬裏面給我拉扯起來幾個。這樣呢，我就倍有面子。鄉下人的道理很簡單，衡量你在外面混得好不好的標準，就看你能帶出去幾個親戚，幫助過幾個人。所以，中國人的鄉土觀念很重，在某些地域、行業都有親戚、鄉黨扎堆的問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這個道理。這個嗎，有好處也有壞處，就看你怎麼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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