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來,這第一杯敬歐陽和夏沫,你們兩個在咱們學校可算是神仙眷侶,人人羨慕的,能跟你們成為好朋友,真的很開心。」沈雪一仰脖幹掉了整杯的酒。

「這麼喝太大了,咱這才剛開始,半杯半杯來吧。」歐陽見沈雪一上來就搞這麼大陣勢,怕一會又要喝多,反倒是夏沫,一句話沒話,也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歐陽看了看夏沫,不再說什麼,陪著兩人一起幹了。

「這第二杯呢,我敬任航和小怡,我跟任航從小一起長大,小怡是我最親近的朋友,那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們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學習在一起,就連上廁所都要一起,現在你們兩個好了,我祝你們幸福,任航,你要好好對小怡。」

我不想聽沈雪再說下去,怕她會說出難聽的話傷害方小怡,可又不好當面制止她,所以還沒等沈雪說完,我就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想讓這尷尬的場景趕緊過去。

沈雪明白我的意思,冷笑了兩聲說:「任航,從今天開始,如果你敢做對不起方小怡的事情,我不會饒了你的。」

「沈雪你別說了,都是我們不好,不該瞞著你的,我自罰三杯。」方小怡不顧我的阻攔,連到了兩杯酒喝了下去,沈雪身子顫抖著望著方小怡,眼裡含著熱淚,強忍著不讓淚水留下來。

方小怡本就不會喝酒,這滿滿兩大杯酒,她哪裡能一口氣喝的下,已經嗆的差點要吐出來,我搶過方小怡的酒杯,沖沈雪說:「這第三杯,我替她喝,我也自罰三杯。」喝完方小怡杯中的酒後,我拿起一瓶剛開的啤酒,對瓶吹了起來。

「幹嘛啊,幹嘛啊,咱這是聚會呢,怎麼搞的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別這麼悲情好不好啊?」歐陽要搶我的酒,被我一把推開,我一口氣幹掉了整瓶啤酒,把空酒瓶重重的砸在桌上,盯著沈雪說:「沈雪,這算是我和方小怡跟你賠禮道歉了。」說完拉著已經哭成淚人的方小怡坐下。

「好,既然這樣,那我也真心的祝福你們兩個,我最要好的好朋友。」

沈雪又到了一杯酒,擦乾了淚水,調整了好一會情緒,臉上掛著一副憂傷的笑容說:「前兩杯我已經敬完了,這第三杯酒,該你們敬我了。」

我們不知道沈雪接下來想做什麼?只能靜靜的坐在那聽她繼續說。

「從今天開始呢,向宇就正式成為我的男朋友了,所以這杯酒你們要敬我。」沈雪的語氣非常的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她只是說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們很驚訝的望著沈雪,搞不懂她到底要幹什麼?而坐在沈雪旁邊的向宇,聽完沈雪的話,驚訝的下巴都快掉到了盤子里,還沒吃完的螃蟹腿掛在嘴邊,整個人都愣住了。

見我們幾個人呆若木雞的樣子,沈雪忍不住笑了笑,說:「怎麼?你們不想一起分享我的快樂嗎?難道只許你們整天出雙入對,花前月下的,就不允許我也追求自己的幸福嗎?」

我們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向宇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嘴邊掛著的螃蟹腿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向宇激動地說:「雪,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我沒聽清,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向宇的聲音顫抖著,講話都結巴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沈雪一雙妙目盯著向宇笑了笑。

「那,那之前,之前你……」向宇已經完全無法表達自己的想法,因為過於緊張,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怎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沈雪問。

「信,信,當然信了,你,你說的話,我怎麼,怎麼會不信呢。」向宇手足無措的回答著,已經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慌張到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裡,又該對沈雪說什麼話。

「沈雪和向宇終於走到了一起,這是好事啊,以後咱們就是三對了,來來來,這杯酒咱們必須敬她們兩個。」歐陽倒滿一杯酒,拉著我們站起來敬酒。

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是為我和方小怡終於被沈雪接受而感到心理壓力的釋放?還是沈雪賭氣式的宣布要跟向宇交往的不滿?亦或是對此時我們似乎再也回不去的友誼的傷感?

青春就是這樣,當我們大著膽子往前踏進一步的時候,友情會慢慢變成感情,但是當我們回頭望去時,曾經的友情,早已被焚燒殆盡,不復存在,我們只能繼續不回頭的往前走去,因為後面早已沒有了退路,我們又像以前那樣,在飯桌上嬉笑打鬧,男孩子們在一起侃天說地,女孩子們坐在一起低聲耳語,只是一切美好的同時,我們又都各懷心事。

只是原本應是一次回憶歡樂的聚會,卻以一場鬧劇的形式結束。

吃完飯後,我們約好要去看班主任劉老師,這兩年來,劉老師對我們這些外地生很是照顧,我們在學校門口買了很多的水果,一路往學校裡面的教師家屬樓走去。

見到我們能去,劉老師很高興,一直忙著給我們倒水,洗水果,劉老師說,很多時候送完一個班級,這個班上一些同學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也有些學生,畢業多年,甚至有些已經工作的,都會回來看她,每次學生來,劉老師總是很感動,覺得對學生感情的付出沒有白費,我們也約好,以後每年,我們都會來看望劉老師。

劉老師張羅著要我們留下吃晚飯,但是因為我們都要趕下午的客車各自回家,畢竟不是上學期間,在外面留宿的話,男孩子還好,女孩子們的家長肯定不會同意,劉老師也知道我們的情況,就沒再強留,只是告誡我們說,高中的生活會更加艱苦,等開學后一定要更加的努力才行,只要再拼搏三年,考上了大學,才算徹底的解放。

如果劉老師的話在當年那個大學生還屬於稀缺緊俏的年代還是很準的,一個普通的市區,事業單位裡面都沒有幾個大學生,在那個包分配的年代末期,考上大學就意味著人生從此可以踏上一個全新的高度,至少工作和房子的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去操心,可是當我們大學畢業的時候,才發現真正的殘酷只是剛剛開始,比上學更加努力的工作才是人生的第一步。

從劉老師家出來后,我們一起去了長途汽車站,各自坐車回家,原本我是想先坐車送方小怡回去,方小怡說跟爸爸約好在車站接她,讓我不用擔心,堅持要一個人坐車走。

歐陽沒有走,說是要留下來陪夏沫玩幾天,我跟向宇、沈雪一起乘車回去,回去的路上,沈雪問我最近有沒有時間,想一起去看看陳昊哥,沈雪說她父母前段時間遇到陳昊的父母了,聽說陳昊哥最近身體不是太好,他父母正準備帶他到北京去看病呢。

陳昊一直是壓在我心口的一塊石頭,這麼多年來都不曾讓我釋懷,現在陳昊病情加重,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我自然要去看望他,便跟沈雪約好,明天一早就去陳昊家,向宇開始也鬧著要去,自從中午沈雪答應了要做他女朋友之後,這傢伙就一直沒消停,開始的時候是不敢相信,一個勁的拉著我們問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得到我們肯定的答覆后,又不停的纏著沈雪,問沈雪暑假怎麼過,想去什麼地方玩,他隨叫隨到,感覺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的停不下來。

沈雪倒是也沒拒絕向宇,只是說我們去看陳昊的時候,讓向宇在門外等她,看完陳昊就讓向宇陪她去買衣服,看電影。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向宇又是一陣興奮。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沈雪帶了滿滿兩大包的禮物去了陳昊家,長大后我們都搬離了原來那條破舊的小衚衕,而陳昊的父母為了給他治病,兩年來已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始終都住在這個即將要被拆遷的舊平房內。

屋子很小,裡面燈光也非常的昏暗,陳昊媽媽見我們來了,非常熱情地招呼著我們進屋裡坐。兩年多來四處奔波,借錢為陳昊治病的日子,讓只有四十多歲的陳昊媽媽看上去像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印象中的陳昊媽媽,年輕時非常的漂亮,一頭秀髮披散在肩上很是時髦,而如今,滿頭的秀髮多已斑白,凹陷的臉頰和眼角的魚尾紋,讓她看上去是那樣的蒼老。

當初撞傷陳昊的司機,雖然賠付了一筆錢,但是對於治療陳昊的病情,尤其是後續康復治療的費用,還遠遠不夠,陳昊身邊離不開人,需要人一直照顧,陳昊媽媽就辭掉了工作,在家專心照顧陳昊,而陳昊的爸爸則同時打著三份工,負擔著陳昊昂貴的醫療費用和日常開銷,生活過的非常拮据。

我們進到屋裡時,陳昊正躺在床上,因為無法行動,陳昊這麼多年來的生活只能局限在這間只有十多平米的小卧室裡面,見到我們來看他,陳昊顯得非常開心,當知道我們中考成績都不錯的時候,陳昊笑著說:「你小子打小就聰明,將來肯定能考個很好的大學。」

看著陳昊現在這個樣子,我和沈雪心裡都很難過,如果沒有那場車禍,陳昊今年本來就應該參加高考了,他的人生會是另外一幅模樣,而現在,他的人生都被那場車禍毀掉了。

陳昊讓沈雪不要哭鼻子,說女孩子愛哭就變的不漂亮了,不勸還好,這一勸,沈雪直接就淚崩了,女孩子心軟,見到陳昊現在的悲慘狀況,完全無法接受,一個好好的人,一下子就癱瘓了,每天都要躺在床上,靠別人的照顧才能生存,就連吃飯上廁所都不能自理。

因為經常要到醫院去進行康復治療,跟醫生打交道多了,陳昊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這次病情突然加重可能會有危險,在我們即將告別的時候,陳昊讓沈雪到書櫃那拿出放在最下面的一本筆記本,說是要送給沈雪,讓沈雪回家看。沈雪問裡面寫的什麼,陳昊不答,只說現在不交給沈雪,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從陳昊家出來,沈雪跟向宇去了商業街,我獨自回了家,心想要是方小怡也在我身邊該多好,那這個暑假就太完美了,到家后我給方小怡打電話,方小怡說他剛去報完古箏班,下午就要正式去上課了,我們兩個在電話里隨便聊了一會兒,我告訴方小怡上午剛剛跟沈雪去看過陳昊,說起陳昊現在的狀況讓我覺的很難受,方小怡見我心情不好,就換了個話題,問我還想不想吃她們那的餡餅了,我說當然想了,方小怡說等她這個月的古箏班學完了,就讓我去清市找她,這讓我心情瞬間舒暢了好多。

原本以為這個暑假將會是個瘋狂的假期,可是現實卻總是很無情,整個暑假期間,方小怡要學一個月的古箏,歐陽離得遠,見一面也很困難,倒是他經常跑去找夏沫,沈雪現在跟向宇在一起了,兩個人肯定是要膩歪一段時間的,最後就只剩下了我一個孤家寡人,看來這個假期註定要在無聊中度過了。

父母每天工作都很忙,我一個人在家閑的無聊,除了偶爾下午天氣不太熱的時候出去踢踢球以外,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開著空調,吃著西瓜看租來的周星馳電影光碟。

大約過了兩周左右,有一天沈雪給我打電話,說要馬上見我,電話里語氣很著急,還帶著一絲哭腔,我怕沈雪出什麼事,約好地點就趕了過去,碰面的地方在我們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刨冰吧,我到的時候沈雪已經在門口等我,我看到向宇推著自行車在不遠的地方等著。

沈雪的臉上掛著未擦乾的淚痕,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我走過去問沈雪:「這是咋了?跟你們家向宇吵架了?」

沈雪沒說話。

「小兩口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是不是向宇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幫你削他。」我作勢就要過去找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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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夢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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