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幾次月考不都能保持前十嗎？還有加分呢，應該差不多。」我應付著歐陽的問話。

「你別轉移話題好不好，說你最近的情緒呢，別扯沒用的。」我躲躲閃閃的態度讓歐陽有些不耐煩。

「歐陽，你先回答我個問題，然後我就告訴你。」

「說吧。」歐陽笑著問我。

我想了想，說：「你跟夏沫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特別在意別人的看法啊？因為不想傷害到別人，最後就只能是傷害自己。」

歐陽有些疑惑的看著我說：「你怎麼想到問這種問題啊？」

「你別管，你就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催促歐陽。

歐陽閉著眼睛仔細思考了一會，突然睜開眼說：「沒有，我跟夏沫在一起是我們自己的事，幹嘛要在意別人的看法啊，我和夏沫談戀愛，我們父母肯定不允許，學校肯定也不允許，夏沫算是咱學校的校花了吧，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後罵我呢？要是太在意了，還不得累死啊。」

聽著歐陽的回答，我沉思了片刻后說：「歐陽你知道嗎？我現在就特別特別的累。」

歐陽說：「咱兄弟兩個什麼不能聊啊，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讓哥們開導開導你。」

我想了很久，內心一直在掙扎，糾結到底要不要把我和方小怡的事情告訴歐陽，不說我自己心裡憋屈的難受，說了又怕方小怡不開心，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告訴歐陽。

「也沒啥事，就是複習的有點累。」我打著馬虎眼，想避開剛才的話題。

「是跟方小怡之間的事吧，你們兩個好多久了？」歐陽突然問。

我當時正想趕緊吃完飯就回去，被歐陽這麼一問，也沒多想，脫口而出道：「快一年了。」

話已出口，我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心思全都白費了，直接承認了和方小怡偷偷戀愛的事情，但是歐陽怎麼知道的呢？難道是方小怡說的？我不解的抬頭望著歐陽。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啊？」歐陽笑嘻嘻的問。

「你怎麼知道的？」

「你們藏的這麼深，這麼好的事一點都不透露給你最好的哥們，剛才提示了你半天都不肯說一句，我怎麼能知道啊？」

「那，那你剛才問的我和方小怡好多久了，你要是不知道？」我越來越疑惑了。

「我那是詐你呢。」歐陽哈哈大笑起來。

「你……」我氣的說不出話來，答應方小怡要保密的，要是被方小怡知道了，肯定要不開心了。

「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問你啊？」歐陽笑著問。

我撇了撇嘴說：「別墨跡，趕緊說。」

「看你急的。」歐陽越發賣起關子來。

「說不說啊，不說我走了啊。」我站起身來要離開。

「等等，我說還不不行嗎，是夏沫告訴我的。」歐陽認真的說。

「是方小怡告訴夏沫的嗎？」

「不是，其實我根本就沒注意到你和方小怡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是夏沫跟我說，她覺的你們兩個人之間怪怪的，說話的語氣，平時看對方的眼神都不僅僅是好朋友那樣的。」

我和歐陽都沒有說話，氣氛沉悶了起來，歐陽尷尬的乾咳了兩聲。笑著說：「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心思是很細膩的，今天也是夏沫讓我來找你的，說實話，開始我還不相信夏沫的懷疑，我覺得這事你不可能不告訴好兄弟的，所以……」

那天我跟歐陽聊了很久，連晚自習第一節課都沒有去，我跟歐陽說了我和方小怡是何時好的，我和方小怡去看球賽，去看夜場電影，去她以前的中學堆雪人，打雪仗，每周都跑去公園偷偷約會，還有因為沈雪的關係而一直隱瞞的事情。

「因為沈雪，方小怡不想傷害她的朋友，所以才讓你很壓抑，是嗎？」

「方小怡總是不肯公布我們兩個的關係，每次看到你跟夏沫在一起那麼開心，而我們在別人面前卻只能遮遮掩掩的，就是因為不想讓別人傷心。

現在是我跟她在談戀愛，為什麼要那麼在乎別人的感受呢？」我越說越激動，聲音也高了起來。

後來我和方小怡的事在歐陽和夏沫之間也就公開了，開始的時候方小怡確實有些不開心，心裡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沈雪，不過因為沈雪已經轉學回去了，畢竟不會在現在尷尬的時刻面對面。

因為終於不用再遮掩，不用時刻擔心和方小怡的關係被人察覺，不用在同學們面前刻意的掩蓋，讓我心裡舒坦了很多，方小怡也不再怪我，我們也商議著，等中考結束了，就準備把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告訴沈雪。

原本以為困擾我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了，誰知道就在距離中考前不到一個月的時候，沈雪給我打來了電話，那天中午我正在宿舍睡午覺，隔壁班的同學喊我去傳達室，說有我的電話，接起電話的時候，沈雪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我還以為是有人在惡作劇。

「再不講話我掛電話了啊？」

「任航，你是不是和方小怡好了，你知不知道方小怡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有，我喜歡你，我還沒有忘了你。」說完就聽見沈雪用力掛斷電話的聲音。

「同學，趕緊放下電話，後面同學還等著打電話呢。」傳達室的老大爺喊醒了因出神而發愣的我。

掛掉電話，我趕忙跑去女生宿舍找方小怡，我告訴她沈雪給我打電話了，原本我以為方小怡會很緊張，之前方小怡一直說她始終沒有想好該怎麼告訴沈雪，不知道中考之後該怎麼面對自己的好朋友，可是方小怡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她很平靜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緊張。

我擔心方小怡，問她是不是不舒服，隔了半晌，方小怡調整了一下情緒，抬頭對我說：「沈雪昨天已經跟我打過電話了。」說完這句話時，方小怡流淚了，淚水中有對朋友的愧疚，也有滿腹的委屈。

「你昨天怎麼沒告訴我啊？」從方小怡的表情中我知道，她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以沈雪的性格，知道了這件事後，肯定會大發雷霆，說一些很難聽的話，而方小怡，向來都是慣於忍受的性格，無論沈雪說什麼，方小怡都只會默默的忍耐。

我不忍心看著方小怡這麼壓抑，一把將方小怡拉進懷裡，緊緊的抱著她，伏在她耳邊說：「別這樣委屈自己，都怪我不好，沒有聽你的，如果委屈你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我聽到了懷中的方小怡因委屈而低聲的抽泣，感受到了方小怡那顫抖的嬌弱身軀，一種深深的自責感讓我覺的胸口非常的壓抑。

方小怡始終沒有走出沈雪帶給她的陰影，終日悶悶不樂，甚至都不肯和我說話，看著方小怡日漸憔悴的樣子，我的心無比疼痛，每天只能目送著方小怡越發纖細瘦弱的背影離開教室，卻無法替她做任何事。

後來向宇給我打電話，向宇在電話中向我道歉，說是他之前聽歐陽說了我和方小怡談戀愛的事，又在跟沈雪聊天時不小心說漏了嘴，透露了一些事，後來經不住沈雪的威逼利誘，就把我和方小怡的事全都說了出來，後來想想也後悔，怕沈雪會找我們，思索再三，才決定給我打電話，萬一沈雪找我們，讓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聽完向宇的解釋，我心裡苦笑了一聲，告訴向宇說已經接到過沈雪的電話了，在向宇滿是歉意的語氣中掛掉了電話。

在這個沉悶的夏季，如同我們沉悶的心情一般讓人倍感壓抑，中考就這樣悄無聲意的到來了，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望著如同衝出牢籠的同學們，我的心情卻絲毫沒有放鬆，我擔心最近一個多月來精神一塌糊塗的方小怡是否會考砸，擔心我們約好的聚會，到時該如何面對，總之，自己是心煩到了極點。

一直到發榜之前的十天時間裡面，我把自己關在家裡，沒有給方小怡打一個電話，也沒有接歐陽和向宇的電話，一個人整天窩在家裡看周星馳的電影光碟，希望用電影的快樂來感染自己，可是最終我發現，這種想麻痹自己的方法跟喝酒一樣，借酒澆愁愁更愁。

好不容易盼來了發榜的時間，像我們這些家不在武市的學生，是可以通過電話查詢成績的，當時還沒有自動語音查詢系統，我用了足足十五分鐘才把電話打進了武市實驗中學的辦公室，電話接通后，我立馬報出了方小怡的考號。

「方小怡，數學113，語文109，英語120，政治90，……總分520，同學成績不錯啊，超了分數線30分，哦對了，你這上面還有一個省奧數競賽的加分，總分應該是550分。」

聽到方小怡超高的分數時，感覺壓抑在胸口的巨石似乎一下被拿掉了，一股舒暢感湧上來，感覺天都晴朗了，等我平復下興奮的心情后才想起還沒有詢問自己的成績，可是那邊的電話早已掛斷。

最終的成績可以說是非常的圓滿，我和方小怡，夏沫，歐陽全都超了分數線，順利進入了實驗中學，剩下的就看能不能分進重點班了，因為有加分，方小怡的分數在我們知道的分數裡面算是超高的，進入重點班應該不成問題，我和歐陽，夏沫的成績都在510分左右，按照往年的分數線，這個成績也差不多。

而沈雪和向宇也算不錯，沈雪考入了我們當地的高中，向宇因為身體素質不錯，在最後兩個月衝擊了體育項目，最後以體育生的名額考進了高中，分到了體育班。

因為中考分數非常的優異，家長們也是非常開心，這個暑假也不在對我們嚴加管束，我們六個人約好了周中的一天在學校門口碰面，好好相聚一番，我和沈雪，向宇一大早就在車站碰面，趕往武市，只是沈雪路上一直沒和我說話，倒是跟向宇一路聊的開心。

當歐陽和方小怡趕到時已是中午，方小怡和沈雪見面時，方小怡低著頭站在我身邊，沈雪則扭頭看著遠方，兩個人彼此沉默。

「咱們怎麼著？直接吃飯？」歐陽問。

「吃飯吧，我這會都餓了，咱們去哪吃？」我問向宇。

「要不咱們去四季海鮮城吧，咱們也好好享受一次，門口那個小餐館都吃了快兩年了，早就吃膩了，咱們也奢侈一回，換換口味。」

向宇的建議得到了大家的響應，那天沈雪點了滿滿一桌子的海鮮，多到餐桌上的盤子被疊了兩層，我們要了幾瓶啤酒，準備好好慶祝一下。

「為了慶祝咱們終於擺脫第一個人間地獄，即將奔向下一個人間地獄，乾杯。」向宇端起滿滿一杯啤酒，站起來大聲說。

「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話啊，不就是上個高中嗎？」六個滿滿的酒杯端在餐桌上方，帶著我們年輕的心和對未來的憧憬聚在一起。

「趕緊吃啊，這海鮮要是涼了，可就腥了。」向宇拿起一隻螃蟹，剝開外殼，吃了起來。

「這雨味道挺不錯的，嘗嘗吧。」我夾了一塊魚放在方小怡面前的餐盤中。

「夏沫，咱們吃螃蟹，支持下向宇，這頓飯他可是要把整個暑假的零花錢都要賠進去了。」歐陽笑著夾了兩隻螃蟹，遞給夏沫。

沈雪坐在那默默的注視著我們，一個人往酒杯中倒滿了酒，起身說：「咱們別光吃啊，我先敬個酒。」旁邊的向宇一邊吃一邊叫著：「好好，沈雪你先來，等我吃完這個，下一圈我敬。」顯然向宇還沒有察覺到沈雪有些異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