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苦修

第五章 苦修

昏暗的樹林內,幾道身影如流光般極速穿梭。

「孤鶩,你跑不掉的。」

一團黑影提升速度,轉眼間就越過前方的身影,同時發動攻擊,將原本趕在最前方的老人攔截了下來。

尾隨的身影也因此趕到,將老人圍住。

老人正是孤鶩,手上還勾著昏迷的凌曉夕,如果不是帶著人,他也許可以輕鬆逃過幾人的追殺。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孤鶩神色卻沒有半點憂慮,反而看上去更為莊嚴。

但是,莊嚴的背後,藏著壓抑許久的怒火。

雨水不斷從臉上滑落下來,雷光閃過,那深邃的眼睛泛起久違的光亮。

幾人的目光對視一眼后,互相點頭,下一刻不約而同地爆發出了絢麗的光彩。

一人彷彿變成了一頭凶獸,其餘人身後也是懸浮著幾輪不同轉向的光環。

驟然間,整個森林都為之震動。

「上!」

獸體之人下令,一瞬間,五道光線齊齊射向孤鶩兩人。

轟!

隨著一聲巨響,圍殺孤鶩的五人露出滿意的笑容。

而下一刻,孤鶩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領頭人的身後。

「啊!」

森林間傳來慘叫,夜間捕食的鷹鳥被嚇的紛紛飛逃。

「界……魂……」

黑衣人滿目驚恐,緩緩倒在了孤鶩面前。

而孤鶩卻緩緩抬頭,看向一早就在樹上觀戰黑影。

那黑影彷彿對他露出笑容。

「孤鶩。」

「別來無恙。」

遠處,一對犀利的眼睛也悄然睜開。

翌日。

凌山深處。

晨露躺在植被上,映著陽光給予的新生。林子深處藏著個簡陋的木屋,透過窗戶,可清楚看到凌曉夕昏在床上,打著寒顫。

「村長,妹妹,大家!不要――不要啊!」

噩夢裡,村民一個接一個在他面前被屠殺殆盡,躲在一旁的他,無能為力,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這種痛苦,恐怕也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

殘忍的畫面,令他萬般難受,絕望、恐懼、無助、壓迫感爆棚,心如刀絞他,在現實世界流淚。

抓走妹妹的人,俯視他,傲慢的露出猙獰笑容,那脖子上的裂紋,金色捲髮,他永遠忘不掉。刀劍從後背刺通胸膛,心已麻痹的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無數只充滿哀怨的手,把他拉入無盡深淵。

凌曉夕突然嚇醒,呼吸沉重,汗流不止,剛才發生的事,是場噩夢。

真的是夢嗎?看著被淚水浸濕的草枕。又看著自己雙手,還有參雜著斑駁血跡的破舊衣襟,這一切都證實了,昨晚的事件。

是真的……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凌曉夕不願接受現實,自欺欺人的痛喊。

但無論如何,他心裡已經默認,這就是事實,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臉龐上,兩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劃過。

他猛掀開被子,一個踉蹌滾下了床,狼狽站起,磕磕碰碰衝出門外。

到門外,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很隱秘叢林中。他抹掉眼淚鼻涕,抬頭一望。

高大茂密的樹木遮擋住了陽光,使下面顯得有些黑暗,零散的光點灑在草地。

晨風相比往常多了一絲寒意。

後山突然傳來動靜,凌曉夕變得警戒起來,小心翼翼摸去。

至後山。

凌曉夕來到一處河流,那是凌晨河,水流湍急,發源於凌山頂峰。

常人若不慎跌入河裡,基本可以開席。

凌曉夕沿著河岸走,植被越來越少,地方越來越開闊。

凌曉夕停了下來,原來,發出動靜的,是正在劈柴的孤鶩。

怕打擾到爺爺,凌曉夕就走到一旁蹲在爺爺後面看著。

孤鶩動作迅速,手起斧落,看似結實的木頭就被輕鬆劈成兩半,凌曉夕看呆了。

「醒了?」

孤鶩停下,將斧子隨手一丟,抱起木柴。

凌曉夕一怔,他確認走過來時沒發出一點聲音,爺爺是怎麼知道他在這的。

凌曉夕剛想說話,卻給爺爺打住。

爺爺望向天空好一會兒,才將木柴整齊的堆在一旁,拍了拍手,孤鶩又拿起斧頭劈柴,漫不經心道:「想救回你妹妹嗎?」

「想。」凌曉夕激動的站起了起來。

孤鶩繼續劈柴,沒有說話。

「只要能救出我妹妹,我都聽您的。」凌曉夕補充道。

孤鶩停下工作,撫了撫長長的白須,道:「好!現在提著水跑完山路五十里。」

「什麼!我們現在不去救妹妹么?」凌曉夕眼中有些失落。

「救人,打得過他們嗎,白白送死?」

凌曉夕輕咬下唇,也不知道爺爺什麼意圖,單憑爺爺的性格,自然知道他有他的道理。

只要能救回親人,這區區五十里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你達到我的要求,我就教你武動。」

低落的他聽到這句話后,眼裡陡然閃起一絲光芒,不過很快又變得黯淡。

誰都知道,他從小就沒有放棄學習武術,可是怎麼學也學不會,對於習武,他早就失去信心了。

即便孤鶩是村裡數一數二的高手,他依舊半信半疑,猶豫不決。

「做不到?」

「啊?噢,行。」凌曉夕低聲道。

「我聽不到。」

「做得到!」凌曉夕高吼。

「還是聽不到。」

「……」

凌曉夕紮起馬步,深吸一大口氣。

腦子飛速流轉之前他覽閱過的武籍,半蹲吸氣可集結靈氣,再次吸氣可將其壓縮沉于丹田,反覆進行達到一定程度可衝擊脈象。

凌曉夕照做一遍,吸氣,運氣,吸氣。壓氣,沉氣,一氣呵……

嗝~~

因為脈象異常,排斥那道靈氣,所以凌曉夕深深打了個嗝。

第二次。

咳咳!

凌曉夕被氣嗆到。

爺爺搖搖頭,再次背過身去劈起了柴火。

凌曉夕感覺到爺爺對他有些失望,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不經意間又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凌曉夕鼓起鬥志,大口吸氣,右腳往地上重重一踏。

嗡!

氣道硬生生被壓縮成一股氣勁!那股勁沒有下沉,直接從咽喉里炸出般:「做!得!到!!!」

聲波震飛樹上棲息的鳥兒。

凌曉夕驚訝看著被自己嚇飛的小鳥,有些難以置信,這是自己乾的?

原來,人不嘗試逼一下自己,還真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凌曉夕沒有沉浸在自己這強震的聲波當中,因為他知道,想要戰勝敵人,不是光靠吼就行的。

孤鶩心裡有些驚訝,但表面依舊平淡。

「不要讓我失望。」

「嗯。」

凌曉夕點點頭,轉身跑回小屋,拎起水桶跑向湖邊。

一滴淚從凌曉夕身上脫落,摔碎在一朵花瓣上。

母親從小不在身邊,父親未曾見過一面,如今妹妹這唯一的親人,也被抓走了,還有村民……

這些組織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將他們屠殺殆盡,雞犬不留。

凌曉夕眼睛泛紅,痛苦中夾雜憤怒,使他的心性,慢慢超脫這般年齡。

望著凌曉夕的背影,孤鶩搖了搖頭,繼續劈起了柴火。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好。

接下來,孤鶩有更重要的事做,凌曉夕的一吼,不確定是否被昨晚那幫人發現,孤鶩丟下斧子,向某個方位瞬移而去。

凌曉夕開始奔跑,強行壓下心中那團怒火,緊握木桶,向著隱秘的山林跑去。

剛跑沒多久,凌曉夕就面紅耳赤,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五十里,要人命。

不提途中遇到的凶獸,桶里的水也不可溢出!這簡直要命。

心中懷著報仇的信念,凌曉夕也就堅持了下去。

持續了半個時辰。

疲憊不堪的凌曉夕,慘慘的摔倒在地,水全灑出,狼狽的爬起來后,他發現劃破的膝蓋滲出血跡。

忍著疼痛,凌曉夕重新提起水桶,邁起沉重的步伐移向湖邊,盛滿水源,繼續跑步。

夜幕即將降臨,樹林中有道消瘦的身影在緩慢移動著,艱難地拖著沉重的步伐,搖搖欲墜的身體終究倒下。

今天跑了11里,離那遙遠的五十里,還差的遠,孤鶩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凌曉夕面前,凌曉夕下的坐起。

「今天就到這。」

「……」凌曉夕低著頭沒有說話。

「明天繼續。」爺爺大手一楊,向屋子走去。

走到門口時孤鶩停下,指著一棵大樹補充道:「今晚,上這兒睡。」說完進屋,關門熄燭。

凌曉夕對準水桶就是一腳,倒在地上,模糊的視線望著高大的樹木。

別說樹上睡,站起來對凌曉夕來說都是種困難,而且這樹連個節點都沒有,莫說如此,即便有梯子也不一定爬得上樹。

凌曉夕反而不覺得爺爺故意刁難他。

從小生接觸武術的他知道,想要成為一個高手,堅持、吃苦、天賦是必不可少的。

雖然他沒有天賦,但他已經做好了堅持吃苦的準備。

他咬緊牙關,堅強站起,硬著頭皮,抓住粗大的樹榦,腳往樹榦一頂,藉助樹皮的摩擦力往上爬。

爬到一半,還是摔了下來。那重力衝擊直接讓他在地上打滾,嚷著苦悶。

他又站了起來,繼續往樹上爬,又摔了下來,第二次是因為抽筋,第三次摔倒是因為突然乏力。無論經歷多少次摔倒,他依舊堅強的站起來,繼續往上爬。

孤鶩透過窗戶看著他,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拿開樹枝,放下窗戶。

「我一定會爬上去的,我不會放棄!」凌曉夕有氣無力的自我激勵,半閉半開眼睛透露苦澀。

是信念和仇恨讓他堅持了下去……

強睜開眼,又是一次上爬,又一次摔倒……

他癱倒在地上,無力地軟撐起眼皮,他念頭又像火焰般燃起,搖搖欲墜的站了起來,準備再次的爬升。

他成功了,但人看上去沒有很高興。

凌曉夕累癱在樹榦,正想眯眼,卻突然差點落空驚醒。害怕自己摔下去,和樹邊小動物的騷擾,凌曉夕只能警惕周邊。

時間一久,他便熟睡過去。

月光透過大樹映灑在少年身上,樹頭下的草叢傳來蟬鳴,唱著空虛的夜晚。

翌日。

天已朦朦亮,東邊的殘雲已漸漸撕裂,晨曦的光芒瀰漫天際。

一棵大樹下,躺著一位少年,他漸漸睜開眼睛。

凌曉夕醒來,發現自己身處草地,渾身的劇痛無法阻礙他回憶昨晚,在樹上提心弔膽的情形。

清醒后,凌曉夕拍了拍腦袋,一臉茫然的看著周圍。

這時,孤鶩走來,手上提著東西,正在向他走來。

「爺爺?」凌曉夕艱難站起。

「是我把你拉下來的。」

凌曉夕一驚,想要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猜中了,心中難免多了幾分崇拜。

孤鶩將手裡的東西丟給他說:「吃完東西繼續跑,跑不完五十里,今晚,樹上待去。」

凌曉夕露出痛苦的表情,昨天跑了一天的,酸痛還沒好就又要跑,這樣下去不累死死才怪。

他接過東西,打開一看,裡面都是好吃了,他咽了咽口水,二話沒說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到底是有多餓,可不是,昨日一丁點東西都沒進肚。

凌曉夕大口地吞下食物,拚命的咀嚼著,還不忘對爺爺豎起大拇指,好吃到說不出話了。

孤鶩乾咳一聲:「從今天開始,你叫毛小夕,不再是凌村的人。」

凌曉夕手上的食物不自覺地掉下。

「為什麼?」

孤鶩沒有回答他,反而直接問道:「你叫什麼?」

「凌曉夕。」

「叫什麼?」

「毛小夕……」

孤鶩向後方走去,不忘提醒他:「吃完繼續跑。」

凌曉夕愣住了,是啊,凌村已經不存在了,但他還是那村子的人啊,這是他一生也不會忘記的事。

一度悲傷過後,很快他就明白爺爺的意圖。那幫人知道姓凌的都是村子的倖存者,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想明白后,凌曉夕又啃了幾口食物,嘆息道:「爺爺啊,這名字有點土哇。」

「凌曉夕,毛小夕。」少年簡單的在草上給自己完成名字交接儀式。然後拎起水桶,向河邊跑去。

「毛小夕……」孤鶩默念自己給他取的名字。

「有點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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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武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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