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災

凌山。

凌村村口處。

一個顯眼的古鐘掛在樹上，在其旁正躺著一位叼著細草的青年。

青年以雙手為枕，樹榦為床，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哼著小曲。

唰唰！

村外的灌木傳來竄動的聲音。

青年耳朵一動，敏銳起身。

層層灌木叢似有動靜，警慎的青年立刻吐掉細草，蹲在樹頭，洞察村外的一切角落，動作仿若猴姿。

他突然發現，灌木叢里有諸多快影穿梭！

「不好，有情況！」

青年察覺不對，毫不猶豫從樹上躍下，托起沉重的麻繩在手上繞上一圈后使勁一拽。

鐺！鐺鐺！鐺鐺鐺！

古老的大鐘被敲響，傳遍整個村子。

鐘聲漸增，是村民公認的危險的情報！

增鐘聲，寓增送終之聲，大忌。歷年來，每當鐘響起，不是獸潮便是天災。而有了鐘聲的提醒，村民才能提前做好防備，減少傷亡。

鐺！鐺鐺！鐺鐺鐺！

古老的大鐘再次響起，遠遠傳入村民耳里。

此時，正在炕上睡覺的村民，聽到鐘聲后立即睜開了眼，像極了假睡的人。

「被發現了，直接上！」黑衣團的統領摘下口罩下令道。

隨黑衣統領一聲令下，黑影團從偷襲轉為強攻，一時間，他們如洪水般沖向村子。

村民個個反應神速，滾下床后提起農具便是大步流星往外趕。

咻咻！

幾道鋒利的飛鏢向敲鐘的青年射出！

青年反應機敏，驚險避開鋒銳的飛鏢，察覺身後有異，青年來不及目睹。

剛站穩身形。黑影人卻已然如潮水般撲來，青年被殺個措手不及，踉蹌後退，渾然不知人在何方，只因敵人速度太快。

黑影人撒出毒粉，精準地拋入他的眼裡。

青年發覺眼前一黑，接著被人一腳踢倒在地。

黑影人補上一刀，直直紮下。

叱！

鮮血滋出。

青年怨憤道：「卑鄙。」

隨後，奮力掙扎不過幾下，便安靜了下來，眼角處還流出一絲血液。

村子里的人都匯聚在了一起，手上各拿著耙子、棍子、鋤頭還有菜刀。

「扔毒氣。」黑衣統領對身旁的手下下令，黑衣手下帶起口罩，點頭消失。

「著火啦，著火啦！」

眾人身後跑出一位驚慌的村民，而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後方的房屋已經燃起滔滔大火。

村民沒有一絲慌亂，紛紛動起身來。

這種災難，沒有造成混亂，拎水救火，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就連呼喊聲，也沒有想象中的驚慌。

那幅清和美麗的村莊，彈指間，就被這場大火燒的面目全非。

但是，不過一會兒，喧雜聲音便再次響起，因為，村子各處莫名冒出滾滾黑煙。

在黑煙的籠罩下，村民很快感到四肢乏力，頭昏眼花，嚴重的甚至出現幻覺。

頓時，孩子的哭鬧、人們的呼喊聲、驚恐聲連接不斷，慘烈的叫聲，響徹天地！

一位村民發現了火焰的顏色不對，旋即高聲大喊：「大家別去滅火！黑煙有毒！別用水潑！別用水潑！」

然而，就在這時，黑衣人已經從四面八方殺了出來。

黑衣人揮著彎刀見人就殺，手起刀落，無數生命陡然消逝。

「哈哈哈！早聽聞凌村皆為武法高手，我看不過如此。」

雖說村子人都會武功，卻抵擋不住敵人的攻勢。

不僅有黑煙的影響，就連黑衣人的手法很是獨特！看上去像是培養出來的職業殺手。

來之前，他們是知曉村民都是武修，才使用了這種卑劣、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否則，黑衣人也不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輕鬆將其殺害。

村民反抗基本無效，一時沉陷於混亂的打鬥與恐懼中，誰都難顧其身。

但就在這時，兩位老人站了出來。兩者氣息凜然，眼神微眯，拖著長棍疾馳踏來。

那是凌村的村長和孤鶩！村內一等一的高手。

以村長的見識，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毒，但知道是氣，就有方法隔絕。

他高呼村民不要慌張，用濕布包住口鼻。村民照做，很快就緩了過來。

村長單手持棍指向黑衣人群，帥氣地向村民喊道：「保村莊，殺黑敵。」

語音落下，村長率先殺入人群，一棍打一片，剛強有力！

「殺！」

看著慘死的同胞，村民激起了戰意，跟隨村長反撲敵人。

很快，村民們就佔了上風，不得佩服凌村的武極精神。

唰咻！

村長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像風一樣就掠到後方的黑衣人群後面。

黑衣人們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躲避，一位不幸的黑衣人就被長棍頂中喉嚨。

村長加力於手往前繼續一頂，那人便被擊飛，倒開數米外。

同時，村長握著棍尾砸中側邊的敵人，一躍而起，背過敵人接著一腿踢中其腦袋，那人被村長踢倒，頭往地下砸，正中石頭。

腳扎地面上，棍打一大片。

孤鶩也不示弱，霸道的拳風招呼迎面而來的敵人。

「凌明拳！」

堅硬的如山拳頭轟向黑衣人，與敵人的刀器相碰，發出響亮的敲擊聲。

「殺啊！」

所剩無幾的黑衣人群被如猛獸般的村民撲散。

一名黑衣人慾從後面突襲村長，卻不曾想，村長早就發覺了他的存在，一記側踢正中敵人。

村長避敵，從不失手，村長出招，招招致命。

短短十數息時間，村民便搬回優勢，打得黑衣人屁股尿流，落荒而逃。

…

「報！」

「稟幽馮將軍，那個村子的人太厲害了，第一小隊已經招架不住了。」

「死便死了，廢物而已。」白袍老者平淡道，袖袍一揮，甩飛黑衣衛。

「獨染，你去，給老子剷平整個村子！」

「記住，不得使用靈氣。」

「是，父親。」老人身後白袍青年抱拳道。

語音剛落，青年便消失在了原地，連同一排的白衣隊伍。

…

白衣隊伍出現在村子內，加入戰鬥，局勢很快發生扭轉。

大戰持續沒多久，村民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死傷過半！

村長見狀，一邊和敵人搏命，一邊呼喊身邊的年青小伙帶著老人孩子離開。

語音落下，他又再次又撲向人群。

青年含淚吼道：「不，我們不走，我們要保衛自己的家園！凌村，從來只有戰死。」

往常慈祥的村長此刻變得無比嚴肅，披頭散髮，但毫無狼狽可言。

隨手解決一名敵人，他沖著幾位青年怒吼起來，「這他媽都什麼時候了，還程屁英雄，馬上帶老人孩子離開！」

黑、白衣人再次撲來，村長衝進人群，與他們展開殊死搏鬥，經過幾輪的消耗，村長應付敵人開始變得吃力起來。

幾個青年含著淚花，看著那道蒼老的身影，深深鞠了個躬。他們知道，如果再跟敵人耗下去，那就真的完了。

村長沒有什麼奇異的招數、特殊的武器，單憑一根普通的棍子就殲滅了數名敵人，可見村長之威，不是蓋的。

而在空中獨染，恰好撞見了他們帶著老人孩子逃跑方向。

獨染冷笑不語，森白色的獠牙在嘴角出咧起。

手一揮，白色分隊就明白他的意思。

而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村長所在之處，下一刻，他便如炮彈一般沖了下去，一條白線劃過天空。

白衣兩隊人沖了下去，揮刀瞬間刺殺了護送老人孩子離開的青年。

然後看向幾位正在逃竄的婦女和孩子，他們抱成一團，低下頭去，這一刻，他們也只能任人宰割。

白衣人揚起大刀，手起刀落，終結了幾人生命。

村子里混亂成一片，死的死傷的傷，戰亂中的孩子爬向橫七豎八的屍體，像是在尋找他的父母。

隨著一個接一個村民倒下，血液很快連成一片，紅色模糊的畫面，看上去慘不忍睹。

而在混亂中的凌曉夕只能拉著妹妹的手四處逃竄，雖然湊巧躲過了幾人的追殺，但眼下，卻來了一道身影。

「啊~」

妹妹被人揪住辮子提了起來，來者是一位滿頭金髮、脖子有道如蜘蛛般裂紋中年男子。

「哥哥救我！」妹妹驚慌大喊，四肢亂晃，凌曉夕踉蹌摔倒，叫喊了起來，兄妹倆分開，金髮男子輕蔑一笑。

「艷！」凌曉夕憤怒地對著中年男子拳打腳踢，但終歸無濟於事。

眼前的這位金髮男子就大山一樣堅韌，瘦小的身軀在這座大山面前顯得極為渺小。

那人袖袍一揮，凌曉夕就被甩翻倒地，吃了一口泥巴，含著淚水，他猛然回頭，黃髮中年已經消失。

凌曉夕無力地跪倒在地，深深自責自己不會武術，沒有保護妹妹。

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隨即奮力在地上痛捶。

「呯！」

而另一邊，村長被白袍青年打得吐血。

他立棍穩住搖晃身體。

隨著幾波的消耗，村長也招架不住了，中了敵人的手段，不屈的村長一手捂著胸膛，另一隻手抓著木棍半跪在地上，血液不斷順著棍子流下，凌亂的幾根細發揮拂在其臉上，像個雄偉戰士！

「看來還真是老了啊。」村長苦笑道。

模糊的視野看向孤鶩，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破天，奪命棍！」

村長拼盡最後一口氣，舞出精美絕倫的棍法！

破天奪命棍，為凌族始祖創造的一種棍法，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催動全身的力量，附於本魂之棍中。

村長跳上天空，雙手持棍拍，巨大的如天柱的棍子，重重捶下！

白袍青年眼神一凝，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瞬間離開。

轟！

一瞬間，無數敵人被霸道的力量震飛，連噴一口血液停滯半空！

強大的力量將地面掀開，短時間內，地動山搖！

晃動的地面，凌曉夕模糊的看到村長仰天大笑，然後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孤鶩見村長倒下，怒斥一聲轟飛了敵人，跑到村長前痛苦嚎叫，敵人再次蜂擁而至，孤鶩凌厲的眼光射向敵人，一躍而起重拳轟向敵人。

孤鶩在打鬥時看到了即將被敵人出手砍死的凌曉夕，當即果斷跳到他面前，打出凌曉夕從未見過的狠招后，便被孤鶩抱起逃向森林深處。

說巧不巧，孤鶩正好遇到兩名在此把守的黑衣人。

凌曉夕痛苦的怒吼，稚氣的小臉上微微變得猙獰起來，咬著牙狠狠的盯著黑衣敵人。

他掙開孤鶩的手，沖向兩位拔出彎刀的黑衣人。

孤鶩一個瞬身擋在凌曉夕面前，雙手快速接過彎刀，一拉一扭，彎刀就被奪了去。

空手奪白刃？黑衣人疑惑。

嗤。

沒等兩人反應，孤鶩就已經揮刀而來，瞬間割破兩人咽喉，一腳逐個踢開兩人。

兩名黑衣人當場死亡。

凌曉夕被仇恨蒙蔽雙眼，跑到那兩具屍體面前用力捶打。

氣昏頭的他轉向村子，沖著跑了回去。

孤鶩搖搖頭，對他腦幹輕輕一拍。

凌曉夕就這樣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滿臉的淚水和鼻涕，與那不甘的躁動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孤鶩把他抱起，快速的奔向山頭。

跑到遠處，他停了下來。回頭望了火光滔天村子最後一眼，神情複雜。

轟隆隆，說巧不巧，一聲雷鳴后，一場大雨鋪天襲來，洗刷著森林萬物，包括凌村內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

血雨腥風，詮釋了這一慘狀。

此時的村子與以往相比，沒了生息，宛如荒墟。

黑白袍的兩位老人從空落下，緩緩走進村子，恰好看到搖著一具屍體哭喊的孩子，便走了過去。

「才多大啊，唉。」白袍老人虛偽地感嘆道，「可惜，可惜了。」

他背過頭去，手一握，隔空活活將那孩子的脖子，掐斷，清脆的骨裂聲迴響在眾人耳中。

孩子倒在血泥上，不在動彈。

白袍老人袖袍一揮，「鬼佬，請盡情享用吧。」

一團黑霧緩緩浮現，很快，黑霧中探出一個張著巨口的骷髏頭，將那無數幽白靈識體給吸入黑霧！

「美味，桀桀。」空靈般的聲音響起。

「報幽馮將軍，此處沒有木靈之息。」

白袍老者盯向黑袍老人，道：「於纓，剛剛你不是很肯定的說，木靈就在此處嗎？」

黑袍老人搖搖頭，「木靈在此處，但不在這村子。」

黑霧打斷想要說話的白袍老人，對著倆人道：「別說了，木靈不在這個村莊，於纓，由於你判斷過失，就罰你駐守凌山，直到找出那東西。」

說完，黑霧便消散離去。

白袍老人看了後者一眼，然後摟著身旁的嫵媚的女人，樂呵呵地消失在原處。

黑袍老者機器右臂一動，狠狠的抓緊背上的長柄刀，心裡不由暗罵：真tm殘忍。

「撤。」

黑衣人有序匯成列隊，紛紛退匿，消失於黑林之中。

熱鬧的村子，轉眼間，成為了荒寂之地。一陣腥風刮過，大雨再次橫掃遍地屍首。

血水匯聚成河，流過古鐘，注入雜亂的稻田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