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隕雹飛霜

次日上午飯後，一名侍衛前來拱手道：「田公子，君上有請！」

正躺在榻上閉着眼睛思索的田甲，聽到侍衛的聲音，一骨碌起來，拿一塊金子賞給侍衛道：「有勞，在下馬上就到。」

侍衛接了金子道過謝轉身離去。田甲整理一下頭髮和衣服，同謀士一起跨步到魯君宮殿。大殿上文臣武將站立兩邊，魯文公坐在楠木寶座之上，身邊兩名宮女搖著扇子。

田甲和謀士下拜了魯君，文公捋著舒朗的黑鬍鬚說：「田公子，昨日寡人和群臣商議，答應借公子兵馬，助公子一臂之力。不知田公子需要多少兵馬？」

「齊國臨淄城戒備森嚴，最少需要五萬兵馬？」

群臣面面相覷，一陣低耳議論。魯文公問：「那田公子手下有多少兵馬？」

「回君上話，在下只有八百精騎。」

「寡人國內兵馬有限，有鎮守邊界的，抵禦楚國侵略的，保衛宮廷的，如今最多只能抽出兩萬人馬給公子。再多，寡人實在是無能為力。」

雖然魯文公的回答沒有讓田甲如願以償，但兩萬兵馬畢竟也不是個小數目。他也沒有多想，隨即跪下磕頭道謝。

魯文公又說：「不過這兩萬兵馬，得寡人派將領統率，由田公子你指揮作戰。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這樣最好不過，魯國將領統率魯國軍隊，作戰起來更靈活。」

田甲卻忽視了一個問題，他是借的兵馬。沒有魯君的虎符在手，領兵將領如何會聽他的話？對於軍隊只聽將領的話，可是將領如果不聽從田甲的話，軍隊又如何作戰。這不就意味着田甲的造反不能成功嗎？

田甲得到了五千騎兵，一萬五千步兵。派人到梁邱通知魯謀率領八百精騎趕往曲阜。

自從田甲離開梁邱，魯謀白天忙碌政務，晚上就和情玉在一起。一個多月時間裏，二人情意纏綿，不離不棄。情玉在吃飯的時候，或是早上起來時，總是噁心要吐不吐的樣子。

一連好多天，魯謀找來一位民間醫生給她把脈看看，說是有喜了。魯謀萬分高興，真沒有想到自己在四十歲后還可以當父親了。情玉得知自己有了魯大哥的孩子，心裏樂開了花。這件事情瞞着父母。

飛馬士兵回到梁邱府，報知魯謀帶領八百精騎火速趕往曲阜。魯謀了解到借兵情況后，開始憂慮，和老旺在一起商議。

「田長官這次必敗無疑。」老旺說。

「何出此言？」魯謀問。

「臨淄城據老朽所知，軍隊不下三十萬。田公子率領兩萬兵馬造反，這是雞蛋去擊石頭啊！」

魯謀聽了老旺謀士的話，沉默良久。最後只為自己打算，他不再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和老旺飲酒。

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他抱緊情玉在懷中說：「田甲這次必敗無疑，你在府上做好準備。我退回來后帶你從小道去往邯鄲。」

「既然你已經知道他要失敗，為什麼還要去賣命？不如現在帶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男子丈夫立於天地間，做事要有原則，苦苦訓練八百精兵，為的是進攻臨淄。縱算失敗，也要去拼一場。」

情玉依偎在魯謀懷中道：「我不要你去送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孩子怎麼辦？我可不想孩子出生沒有父親。你答應我，不要去，直接帶我走。」

「如果不去，我魯謀會心不安。就是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也會覺得有不快樂之感。這是我為人的原則，你若真的愛我，就讓我去。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平安歸來，帶你離開這裏的。」

情玉聽了魯謀的話，更加敬重他，愛他，靠在他溫熱的胸前，聽着他沉穩的心跳進入了夢裏。

錢塘江潮水從海門不斷湧出，岸邊的麥田被海水澆灌，潮水受到岩石的阻擊，蹦濺出浪花。當地的百姓成群結隊來觀看這潮水景觀，情玉也在其中。潮水發出震耳欲聾的波濤聲，孩子們堵著耳朵站成一排看潮水。

一名調皮的孩子看潮浪退去時，奔跑到前面，不慎一腳踩入爛泥，兩條腿被泥窩吸住，無法動彈。孩子嚇得哇哇大哭，這時周圍不見了一個人。只有那波濤洶湧的潮水。

情玉追上前去救那孩子，不料雙腳也陷入稀泥，她正在掙扎，那退去的潮水又朝着岸上奔來，鋪天蓋地淹沒了她和身旁的孩子。閉上眼尖叫一聲，驚醒來，渾身發汗。

魯謀也被驚醒，摟緊情玉在懷裏，關切地問：「做惡夢了？」

情玉不回答，只是把臉更貼緊愛人的胸前，她再也睡不着。起身穿上衣服，到廚下親自給愛人熬湯。天亮后，魯謀把自己的飛刀和那把寶劍，還有老鐵匠送的射狗弓和箭，帶在身上。拿着情玉為他做好的燕窩和乾糧，騎上馬背，帶領着八百精騎朝魯國曲阜進發。

看着浩浩蕩蕩的騎兵遠去之背影，情玉按著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道：「孩子，爸爸去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由於回來的士兵帶了魯文公的邊界木刻通行憑證，八百騎兵在魯謀的率領下很快便到達曲阜城外。

年關時，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宰殺豬羊，迎接新年。每到年末，地方上的官員都要來到國君宮殿報告封地的生產、稅收等情況。

唯獨梁邱長官沒有來，齊湣王便派人去調查，得知梁邱長官被原封地田化兒子殺害，而今是田甲就任梁邱長官。

齊湣王知道這件事情后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無法無天。寡人治理下的齊國還要亂了章法不成。」

於是派人去捉拿田甲，士兵簇擁著一輛囚車到達梁邱。結果發現田甲不在，威逼其他官員，才知道田甲去魯國借兵要攻打臨淄城。立即飛馬回報齊湣王。齊王上殿議事，如何對抗造反軍隊。

「這個田甲膽子可夠大的，不但奪取了梁邱長官之位，還要在老虎嘴裏拔牙。去魯國借兵要攻打臨淄。幸虧先君在世之日為了防止北面趙國，南面魯國，西面秦楚，在邊界內種樹，設下陷阱。」

一位老臣道:「而今南面國界內的樹林機關長久沒有使用，恐怕要檢修一下。」

「愛卿言之有理，讓田單率一萬精兵埋伏在此間，這是魯國軍隊北上的必經之地，在此設下伏兵，讓造反者死無葬身之地。這個田甲原來是薛地人，為什麼會有如此膽魄而造反呢？諸位有何看法？」

另一位中年臣子說：「薛地是丞相孟嘗君監管之地，而今他的門下賓客三千，生計問題王上沒有補給，丞相田文可能懷恨在心，指使田甲造反。不然，一個田甲怎麼可能會不顧一切率兵攻打臨淄呢？很可能丞相會和田甲裏應外合。」

齊湣王一聽大驚，派兵去丞相府捉拿孟嘗君。事先得知消息的親兵飛馬來到丞相府，不等報知，強行闖進府院，跨步來到正廳，孟嘗君正在案台前翻閱竹簡。親兵報道：「丞相，快逃，王上派兵來抓你了。」

孟嘗君以為自己聽錯了，轉身問：「你說什麼？」

「丞相快逃，遲緩就來不及了，王上派兵來抓你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薛地有個叫田甲的人，借了魯國軍隊正在前往臨淄的路上，要攻打臨淄奪取王位。王上懷疑是丞相對他不滿而指使田甲造反。所以……」

不等親兵說完，孟嘗君趕緊丟掉手中竹簡，奔往後槽牽出一匹千里馬，到達正門口，發現王宮兵士追來。他下令關掉府門，從後院的牆上翻出，幾個親兵預備好一輛馬車，載上田文，朝着魏國方向逃跑。

捉拿的士兵撲了個空，回去報告，齊湣王堅信是孟嘗君所為。派出數十騎兵追擊。田文此前在秦國被誣陷而入獄，監獄的苦衷他是最清楚的，所以當他看到宮中的士兵來捉拿時，選擇了逃跑。

因為他知道，一時間去辯駁，王上是不會聽的，而他一定會被送進獄中。一想到監獄，他就無形中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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