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兵敗逃亡

田甲騎着馬走在隊伍最前面，魯謀率領着八百騎兵跟在後面。魯國將領統率著兩萬步騎走在距離田甲的五裏外。運送糧草的車輛跟在步騎後面緩緩前進。

到達齊國邊界，進入一片樹林，前軍準備先行。田甲攔住魯謀道：「等一等魯國軍隊，不能孤軍深入。防止林中有埋伏。」

魯謀把手一揮，騎兵下馬，排成整體的隊伍。等了一個多時辰，魯國軍隊終於到達。將領說：「軍隊排成縱隊往前行進，魯將軍先行一步，在下的步兵跟在後面如何？」

魯謀知道魯國軍隊別有用心，不想賣命，是要見機行事。便道：「將軍不如派出一千騎兵，讓在下和自己的騎兵合在一起先行。只要穿過這座林子，距離臨淄就不遠了。」

魯國將領聽了這話，回頭命令一千騎兵跟着魯謀，由魯謀指揮先行。這片樹林東西有二百里長，南北一百里寬。十幾年前魯謀難逃時，經過了這片林子，大概知道情形。裏面各種各樣的樹木，還有花草，怪石，虎豹豺狼，獐兔狐豬。邊界士兵告知他必須沿着直立的大槐樹前行，不然會觸碰機關，樹上飛出亂箭傷到人馬。

他當初按照士兵的指示，沿着挺立的大槐樹直行，只遇見了幾隻狐狸。很快就出了林子，到達魯國境內。

這次大軍進入這座林子，人馬眾多，大家格外小心。齊國將軍田單奉命率領一萬人馬早在十天前，便將林子的機關全部檢修了一遍。設好陷馬坑，樹上掛好狩獵繩子，打成一個活結，擺放在地上，弓箭手蹲在地上的高坡處，藏在荊棘從中。

林子裏一片寂靜，只聽見一些鳥兒叫聲。馬蹄踏着樹葉發出咯吱的清脆聲，走了二十里左右。後續部隊才進入林子。

前軍的一匹馬不慎踩到了擺在地上的一個活結繩，繩子另一頭則是綁着駕在樹上的巨石，朝着樹榦上落下，馬的身子突然被繩子倒掛在半空，發出恐懼的嘶鳴聲，馬上士兵被摔到地上。

其餘人馬一驚，田甲有些慌張，左右看時，什麼也沒有。魯謀下令騎兵下馬步行，小心地上的繩子。騎兵拉着馬繼續前行。

前面樹杈處突然飛出樹枝削成的長槍，就像暴雨襲來，刺中士兵和馬，死傷幾百人。大家紛紛躲避在大樹後面。頭頂樹上又落下銅盆大小石頭，砸死砸傷人馬無數。

騎兵一片慌亂，馬蹄刨地，士兵大嘩。此時太陽已落山，林中一片黑暗，點起火把繼續前進。前面忽然也亮起火把，喊聲震天，高坡上的箭雨飛來，騎兵中箭而死者數百人。田甲躲到一棵大樹後面，不料一支箭飛來射中脖子。

刺進右面脖子五公分，他疼得雙手抱緊脖子叫喊不出聲，鮮血從箭縫裏飛濺，染紅了戰甲。血開始從嘴裏噴出，他死命往肚子裏咽。隨着血流，他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腦子空白，彷彿看到了一個黑影朝他撲面而來。倒在地上睜大眼睛，頭盔堵住一隻眼睛，掙扎了幾下，一命嗚呼。

魯謀並沒有看見田甲已死，齊軍在明處，而田甲軍隊在暗處，無法交戰。這時，一士兵來報，說田甲中箭而死。騎兵亂成一團，紛紛後撤。跟在十幾裏外的魯軍得知前方情況不妙，立即下令撤軍，迅速衝出林子，連夜退居五十里安營休息。

前軍部隊退出來時，只剩下三百人馬，傷亡一千五百人馬。魯國騎兵全軍覆沒，魯謀的親兵傷亡五百。

夜空被烏雲遮蓋着，陰沉得就像發怒人的臉。撤出林子的三百騎兵舉著一百多根火把，照亮夜空，向南行進。騎在馬背上的魯謀無精打采，自己招募的八百精壯在一年多的訓練中，和他們建立起了和諧的上下級關係。士兵們個個對他愛戴有加，惟命是從。魯謀時常派人去慰問士兵父母，冬季送去棉衣和食物，夏季送去水果和新鮮蔬菜。士卒們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願意為他效犬馬之勞。

大家不叫他將軍，而是親切地叫他魯大哥。兵士們對田長官倒是很陌生，這次出征，不是為了替田甲賣命，而是聽命跟隨魯謀指揮。在林子裏他們拚命戰鬥，把自己背上箭壺的箭支射完，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剩下的兵士緊跟在魯謀左右，穿着鎧甲，帶着頭盔，拿着戈，騎着馬。他們雖然打了敗仗，但並沒有表現出半點失落。很多士兵是家裏的精壯，常年在田裏幹活，連妻子都窮得娶不起。自從跟隨了魯謀，他們每天吃的是羊、豬、雞、魚等肉，穿的是他們嚮往已久的鎧甲。

父母在家也不愁吃穿，魯大哥待士兵如子，士兵待魯謀如父。這麼一支強兵，在強將的率領下卻傷亡的很窩囊，很不值。

魯謀心裏很難受，看着燃燒的火把，照亮行走的隊伍，他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來的時候糧草是由魯國軍隊運輸，是臨時雇傭的老弱病殘，他們遲遲不進。戰鬥結束了，糧草還沒有見運來，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痛傷五百精兵的死亡，越想心裏越難過。下令隊伍停下，跳下馬把鎧甲里的白色衫子用劍劃破，撕下一片綁在額頭上，朝着北方向跪着大哭。其餘士兵也紛紛撕下衣衫，拿掉頭盔，把白色布條綁在頭上，跪向北方大哭。哭聲震天，三百匹馬也噴著鼻子發出悲涼的嘶鳴。

一百多根火把插在地上，火焰隨風東倒西歪，似在為死去的戰士照亮黃泉路。幾裏外宿營的魯軍聽到哭聲，嚇得驚醒，捲起軍帳連夜往回曲阜撤退。運送糧草的隊伍見大軍撤回，也掉頭回去。

魯謀哭祭了死去的戰士，對其他士兵說：「如今我們都成了造反的叛逆，齊王可能會派軍隊前來征討。諸位各自散去，回到自己家鄉隱姓埋名，努力種田，做一個好百姓。」

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士兵說：「魯大哥，我們不會離開你，你走到哪裏，我們就跟隨你到哪裏。那怕前面死路一條，我們也決不退縮。」

「我們跟隨魯大哥，決不退縮。」士兵們異口同聲地說。

魯謀感動得熱淚盈眶，看着眼前火把下的炯炯有神的許多眼睛，他拍一拍這個肩膀，捏捏一那個胳膊。咬緊牙關沉默了一會張口道：「諸位兄弟，如今我們無家可歸，不如去投奔趙國。」

士兵們聽了魯謀的話，個個歡天喜地。其中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士兵舉着火把說：「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繞道去邯鄲。」

魯謀說：「我得回去接情玉，帶她一起去。我決不能丟下她。」

這件事情，士兵們是知道的，當田甲離開梁邱去往曲阜時，情玉就召見魯謀，士兵是看在眼裏的。但都沒有人把此事說穿。這時聽了魯謀說要回去接情玉，大家紛紛贊成。

於是連夜南下前往梁邱。次日上午，天空下起了連綿細雨，馬毛濕成一片，走起路來無精打采。因為沒有糧草，人馬疲憊，加之細雨侵淋，士氣更加低落。冒雨前行了百里路程，終於看見了一片草地和水池，士兵紛紛下馬，放開馬，三百匹馬飛奔到草地上爭先恐後地吃了起來。

士兵去往附近人家討食，一位獵戶把射獵來的野兔送給士兵。又帶着士兵去附近山間射獵回來幾十隻獐兔和四五頭野豬。在獵戶家門口搭起鐵架烤肉充饑。人馬吃飽喝足，精神飽滿。不幾日便回到了梁邱。

情玉收拾了自己的行裝，裝載到一輛豪華的馬車上，那輛馬車就是田甲來迎娶她的銅車蓋大馬車。父母知道女兒要跟着魯謀去邯鄲，便來攔住女兒道：「孩子，你怎麼如此不守婦道。丈夫不在，你就要和他人私奔。」

「爹，娘，田甲造反，領兵去攻打臨淄，在交戰中中箭而死。如今女兒已有魯大哥的孩子，要跟他去往邯鄲。」

「啊！田長官死了。這可如何是好。」情玉父親吃驚地說。

情玉母親聽了道：「你父親指望你留在家裏，如今卻要遠離故鄉。讓娘這心很痛楚。」

「娘，要麼你和爹跟我一起走。」情玉深情地看着娘道。

父親聽了這話說：「我和你娘一大把年紀了，受不得路途折騰，家裏還有好多田地。你幾個姐姐回來娘家要是不見我們，會着急的。你既然決定要去，就自己走吧！在邯鄲有了歸宿，別忘了回來看望我和你娘就行了。」

情玉心裏一陣酸，眼裏流出了熱淚。母親上前拿出腰間手絹給女兒擦拭眼淚，安慰她道：「事到如今，玉兒不要傷心。我和你爹這一年多時間，也享受了榮華富貴，死也知足了。你安心去吧！」

告別了父母，坐上馬車，魯謀給情玉父母連磕三個響頭，老薑扶起魯謀道：「孩子，說心裏話，你是位能幹的壯士。情玉交給你，我是放心的，你們一路上注意安全。」

情玉母親說：「玉兒有了身孕，路途上馬車不能太快，太顛簸，盡量走平坦大道。她的營養要不斷補充，精心照料她。」

「二老，儘管放心，魯謀一定會全力以赴，把情玉照料好。」

言罷轉身上馬，騎兵拿着戈，簇擁著銅蓋馬車離開梁邱，繞道從西北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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