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記憶中的談話

蘇慧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想起洗衣機里的衣服還沒晾，但是她實在沒力氣了，鞋一蹬就鑽進了被窩。

藥物的作用讓她的思緒陷入了死寂般的平靜，這也是她總忍不住想停葯的原因——葯就像無差別打擊的核武器，殺死抑鬱的情感的同時殺死一切情緒，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沒有知覺的假人。

在這樣熟悉的萬籟俱寂中，蘇慧開始試探著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真是尷尬，又犯傻了，她翻了個身，想穿越回去掐死發病時的自己——或許是那天和許澈在樓下餐廳一同吃飯被楚嶷發現了，別人就是隨口一問，自己就哭天搶地的，還扯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真的是……蘇慧把頭埋進了被子，整個人蜷成了母親子宮裏的嬰兒，強迫自己把這件事忘掉，不然今後的幾個月怕是沒法面對楚嶷了。藥效漸顯，困意向蘇慧襲來，很快她便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周天中午，蘇慧覺得自己好多了，打算看會演演算法架構方面的書——她大學本來學的是物理，這也是她興趣所在，但是退學后拿着物理系肄業證實在找不到像樣的工作，為了養活自己還有弟弟，她只能放棄物理，自學編程進了IT行業，好在互聯網行業憑技術說話，靠着過硬的專業能力，蘇慧一步一步向前，從基礎的軟件開發工程師到高級軟件工程師，再到現在的小項目主管工程師，她不想停下，也不能停下，只因身後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蘇慧想起和楚嶷在一起時，曾和他嚴肅地討論過這個問題。

初夏的校園梔子花香瀰漫，黃英和楚嶷一人捧著一杯檸檬水，穿過校園林蔭道去圖書館自習，林蔭道旁有不少學校各院系主辦的活動的宣傳海報，黃英漫不經心地看着，突然發現了經管院的海報。

「哥大學長，offer收割機，JPMorgan……」黃英一項一項地讀著，「楚嶷你看，這個學長好厲害！」

楚嶷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海報，是陳誠，他聽說過這個人，「陳學長確實不錯」，他平靜地對黃英說。

「天啦！」，黃英仰天長嘆，露出了嘆服的表情「哥大，還是金融，學長一定可以賺很多很多錢！」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錢」，楚嶷不喜歡這個話題，「很俗」。

「賺錢很重要啊大哥」，黃英自顧自地說着，「你看，將來我們要是結婚了呢，總要買房子，生寶寶吧，這些都要花錢嘛」。

楚嶷的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他知道黃英說得沒錯，可是他現在一無所有，但他也相信自己，很快，非常快，他就可以讓黃英過上很好的生活，不過黃英甚至不需要這些——她是富甲一方的地產商的千金，從小到大沒有因為錢發過愁，她想要什麼，家人都會滿足她。

「楚嶷……」黃英挽起他的手，輕輕靠在他的懷裏，「你知道的，我已經交了直博的申請書和材料，我還要讀很久的書呢，也沒法賺錢……所以我剛才開的玩笑，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黃英的語氣帶着討好，「實在不行我就去求我爸，他肯定會有辦法的！」

「我們可以住小一點的房子，哪怕一間就夠了，每周呢我都要買一束不一樣的花，放在小書桌上，和我們的照片放在一起，這樣我被文獻綜述折磨的時候，抬頭就能看見你，還能聞到花香，想想就覺得美……」

「管好自己吧」，楚嶷沒理沉浸在幻想中的黃英，留下一句冷冷的話就大步走開了。

「哎這人真是的……」黃英回過神來，卻發現楚嶷已經走遠了，只好舉著檸檬水，追了上去。

「管好自己吧，其餘的事情都交給我。」楚嶷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卻被他記在了心裏，五年之後也沒有絲毫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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