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游芙蓉園

落雨的天氣，屋內顯得格外暗沉，武媚怔怔的望著窗外灰暗的天際出神。簡純看在眼裡，只能在心裡著急：小小年紀心裡悶著這麼大一個事，心思過重，累及身子便不好了，得想個法子開解才是。簡純想著措詞，打發了竹青，汀芝不在跟前，真誠勸道：「才人，日子好壞不在秘言，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有遂心的和不遂心的，滄海桑田，何曾見過故蕭后落魄潦倒，當初宮中嘩變，她又能如何？「說到此處，簡純心裡一下子透亮了，對呀，蕭后自請住在宮中，莫非是老天安排搭救武才人的？

簡純得了嚴氏口信，高興的差點暈過去了：「奴就知蕭娘娘是重情的人。」

蕭后穿月白竹葉梅花實地暗花紗交領長襖，閑閑地坐在案邊做著華勝，簡純見到蕭后，想笑，心底卻無限酸楚，來不及細說流落在外的惶然，也來不及過多客套，她知道在蕭后的面前欲蓋彌彰耍心機只會是適得其反，請安后惶然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奴和蕭娘娘實在是有緣。奴入宮是因為武才人，她才15歲啊。她沒有做錯什麼，奴婢怕她有些事想不開，就，，，，奴婢知道自己很微弱，娘娘也不是前隋皇后，但奴婢知道娘娘憐貧惜弱。武才人阿娘是楊氏也是宗室女，娘娘也該加以照拂一二。「

蕭后想起自己幼年生存的艱難，嘆氣道：「跟著一個前朝廢后，不怕時光被蹉跎了。」

皇帝一行回到長安，太醫院早去終南山請到孫真人在宮中待命。從遼東回來后，李治一心一意侍奉在皇帝身邊照顧，孫真人用了密陀僧，再加個皇帝身體底子好恢復的也快，在新年到來時皇帝箭傷處慢慢收斂，這對前朝後宮來說皆是歡悅之事，太子卻因酒色財氣侵身腿疾漸漸不大好了。

二月，魏王李泰主編的《括地誌》完稿，西迄鹹海，北達北海，南抵林邑，東至大海盡入版圖……其山川道里，山河萬里皆詳盡收錄。皇帝仔細閱過非常高興，如獲至寶，特詔將《括地誌》收藏進了皇家的藏書閣中，接二連三地大肆賞賜李泰，先是賜物萬段，緊接著又把芙蓉園賞賜給魏王，一時之間榮寵之盛無人能比。連朝中諸臣也對魏王十分趨奉，處處禮敬有加，風頭漸漸蓋過太子。

魏王文學館眾人耳邊讚歎之語不絕於耳：聖上把芙蓉園賞賜於魏王，芙蓉園居地三十頃，周四十七里，亭台遍布，廊榭相連池中有島，島上有亭，池岸分佈有大量的宮殿、廊院、水榭，氣勢十分恢弘。陛下賜魏王園子，任魏王引召學士，陛下對魏王日漸依重了啊。

「魏王主編的《括地誌》旁徵博引，影響甚深，賜芙蓉園並不過分。」

到了盛春時節，魏王請皇帝及皇子到芙蓉園遊玩。李泰前面引路，一路步入院中，院宇幽深，廳堂高遠，院字深沉，園中春光瑩瑩，繁花疏木，垂柳婀娜，開闊疏朗的院中，香舍悠閑的低著頭啃草莖。一灣流水蜿蜒，汩汩清泉穿院潺潺流過。環水植木芙蓉，花開時燦若錦繡，好一座花木庭榭，宮殿輝煌氣派的芙蓉園。

繞過影壁來到紫淇閣，亦是精靡到了極處。

承乾沉著臉忍著心裡的不快，無精打采，面色晦暗，一路皺眉滿臉喪氣。皇帝看著太子眼神獃滯且死氣沉沉，站立顫顫巍巍，一抖就斜的肩，沒個正經禮儀。再看晉王魏王及其諸皇子沉肩挺胸，立如芝蘭玉樹，心裡老大不痛快，沉著臉對太子道：「太子為儲君兼長兄，更應尊崇禮儀，氣度沉穩，你瞧你自己，眼睛沒有精氣神，滿身被酒色財氣侵身，這幾個月阿爺不計較你晨昏定省的禮節，亦免了你侍疾的辛苦，春暖花開了，你也要振作一些了。「

回到東宮羅羅氣呼呼道：「奴婢替太子憤憤不平。太子雖腳瘸也是皇帝的兒子，皇帝一點都不顧及太子的尊崇，怎可在兄弟面前這般輕視！

稱心扶著承乾：「太子腳雖瘸到底是儲君，也有強悍驕傲的心，皇帝這麼飭傷一點都不給太子顏面，這讓太子如何見人。「

這數語激起承乾怒氣：「既然皇帝看孤不順眼，孤也后也不會再在他面前丟顯眼就是了。」

候君集因破高昌時，屠城殺虐降俘遭皇帝斥責，降了爵位，心中一直怏怏不樂。賀蘭楚石是他女婿，從賀蘭楚石那裡也知太子鬱郁不得志，道：「魏王仰承上意，甚得寵愛，恐殿下將為隋楊勇了。」這話傳至承乾耳中，承乾心有戚戚，把候君集當成知已，厚贈財物。

五月，天竺王詩羅逸多去世，國內大亂，阿羅那順自立為王，皇帝命兩路進兵，平了天竺。虜男女二萬餘人，並押送嚶摩支至京師，候旨發落。這個消息也算是給了皇帝兵敗高句麗的最好安慰。

轉眼又到了年底，而這一年倒是風調雨順，邊境安寧，皇帝時有耳聞太子耽於酒色，念著太子也想讓腿腳好起來忍著巨痛斷骨接骨，真的治不好腿瘸了對太子打擊也不小皇帝也不忍責備。

待到貞觀十七年新年到來時各處都歡歡喜喜地忙碌著。太子府蘇氏卻愁容滿面，苦勸承乾：「殿下，平日里您用稱腿疾博取阿爺寵愛，入宮請安蹤影皆無，平日就算了，新年除夕大宴，入閣守歲不至實在是不應該，阿爺問起來你叫奴如何應答呢？」

承乾耐煩道：「孤不想做徒勞無功的事了，在自己宮裡多自在，阿爺對魏王的種種殊寵，孤看著生氣，再說孤不想跟著阿爺去行初一祭天儀式，祭祖祭天新年朝拜辛苦又無趣，還要看皇帝臉色，受他斥責。孤已飛貼至候君集，在府第宴請賓客，支起帳篷聚奴為戲，烤肉飲酒。」承乾說完這些怕生怕蘇氏再羅嗦，竟不喚田察，傳轎道：「去凌虛閣。」

蘇氏無奈垂淚：「平日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只要是去後園凌虛閣找稱心就這麼急不可待。不知何時太子竟變的這樣任性執妄，荒唐不堪，真是要作死么。「

田察看著轎子載著太子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太子獨聽身邊伶人所教，對旁人的言語都置若罔聞，主母應告知皇帝，這樣才能保全眾人和太子啊。「

蘇氏焦灼委屈：」太子變了心性，旁人以為我在東宮府過著富貴安然的日子，其實日日是讓人如此心神難安。」

田察斟酌道：「東宮府上下人等的日子，還靠主母呢。東宮府的人自然會替太子遮掩瞞哄，可是時日長了也包不住了，若是皇帝從旁人處知道了，可怎麼好呢？除夕大宴，入閣守歲時人多口雜，皇帝也不能不問啊。」他似乎有些膽怯，似下了很大狠心：「與其讓別人添油加醋告訴皇帝，主母落個不加規勸之過，不如主母先告訴皇帝把稱心處置了大家才能安心啊。「

蘇氏走進霞影絳紗糊的嶄新宮燈的翠微宮，給皇帝請安后鼓起莫大勇氣道明了些行的目的，抬起滿是憂懼的眼道：「太子心性大變一則因為腿疾痛楚，身邊伶人才能有機可趁，教唆太子放縱任***不能看太子沉淪而不加勸諫，勸諫不聽也能聽之任之，奴亦不能在太子府動用私刑處置伶人，思之再三隻能請示阿爺，請阿爺管教太子。「

蘇氏分明是能看出皇帝眼底的震驚憤怒：「朕一直當是虛無縹緲的傳言，太子身邊的叫稱心的伶人罪該萬死！」須臾傳旨道：「來人，傳旨內侍省，太子妃蘇氏善修德行，恭敬謹慎，加賞玉如意一對，白狐皮袍一件，蒲桃錦十匹。」

末了安慰蘇氏：「太子身邊多虧有你這樣賢良有德的主母在他身邊提點他，好好侍候太子教育子女。」

殿外彷彿格外暗沉，看著蘇氏離雲的身影皇帝眉心深鎖：太子被人帶壞墮落的不成樣子…，得想辦法把他帶回正道。皇帝沉聲道：「傳朕旨意內侍查明實情即刻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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