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147】 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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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春日便過了。

在定國候府這段時日，慕青曾收到過趙仕成的書信，許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趙仕成在書信中表明自己會暗中搜尋有關於程信當年被誣陷的線索，也答應了慕青會投靠晉王，入朝為官。

慕青想起當年在徐州的時候，給了趙仕成十兩銀子的人，其實並不是她，而是葉槿。

六年前，她還是楚景恆的皇后，因著廊城等地乾旱，她與楚景恆出宮體察民情，而廊城與徐州屬於不同的國家，但卻離得很近。

從廊城返回途中，她聽聞徐州風景如畫，便想要去徐州看看，楚景恆自然不同意，可當時朝中事務繁忙，楚景恆沒有管她，自個兒先回了燕京，留下葉槿一個人。

自從嫁給楚景恆，她便困在深深的宮牆中，難得出來一回，便也順著自己的心意去了徐州。

也就是在這個地方，遇見了趙仕成。

那時候，葉氏一族還沒有被屠戮滿門，她也還沒有成為廢后，依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子……

慕青收回紛亂的思緒，低頭看著書信，但見趙仕成的字跡鋒利中透著儒雅，一筆一劃都遒勁有力，慕青透過字跡，彷彿看到了趙仕成用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呢。」

慕青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雖然她早料到趙仕成為了回報自己的恩情，定然會答應，可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如今得到了趙仕成肯定的答案，慕青這才安心了些。

想要為程信翻案，有趙仕成的相助，便會容易許多。

慕青心知自己想要復仇，定然是前路艱險的，但她要一步步走，將曾經害她的人都狠狠踩進泥土裡。

而替程信平反，便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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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漸入初夏，院子里陽光斑駁，慕微瀾與秦軒也將要在五月初二大婚了。

梁妠自從祠堂出來后，便著手安排大婚事宜，慕微瀾整日沉浸在將要嫁給秦軒的喜悅中，整個人都比以往美麗了許多。

許是這段時日太忙，梁妠也無暇刁難慕青，倒是慕微瀾，偶爾在府中與慕青碰面時，總會扯高氣昂，說幾句尖酸刻薄的話。

慕青不想與她多費口舌，自也是不會搭理，慕微瀾雖然依舊討厭慕青，但因著上次被慕老夫人責罰后，便也不敢太過放肆。

而慕微瀾與秦軒好事將近，三年一度的選秀也將要開始了。

但凡尋常女子，皆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若能有朝一日被天子看中，此生便是榮華富貴無限了。

朝中的達官貴人有意將府中的女兒送到天子近前伺候的，皆不在少數，自然早早的便遞交了畫冊。

定國候府也不例外，梁妠早有意將慕青送進宮；雖這事與慕振南提過，但孝成帝已年過六十，慕振南的地位在朝中已是舉足輕重，倒也不需要用女兒去鞏固自己的地位，因此慕振南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可梁妠並不甘心，夜夜給慕振南吹枕邊風，慕振南便也同意了，只道這事情要問過慕青的意思。

梁妠原以為慕青並不會同意，卻沒想到慕青竟然同意了，梁妠詫異之餘多了抹擔憂；自從慕青回京，兩人在府中交手的日子，讓梁妠對慕青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並不是個會吃虧的性子。

梁妠明白，進宮侍候天子雖然是件好事，可關鍵孝成帝都已經六十歲了，慕青並不太像是貪慕榮華富貴的女子。梁妠想不通，但慕弘卻不以為意，反而勸梁妠不要想太多，等到進了宮，依著宮裡的手段，慕青怕是只會死的連骨頭都不剩。

慕弘說的話讓梁妠徹底放下了心，她巴不得慕青進宮被妃嬪算計而死，因此雖然心中疑惑，倒也沒有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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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

慕青用過了午膳，正在練字。

待一幅字練完，慕青這才放下了筆。

「姑娘的字，真是越來越好了呢。」妙菱笑著誇讚，她心裡向來是佩服慕青的，燕京的名門閨秀有很多，可像慕青這般聰慧的女子，實在是很少。

慕青面上的笑意依然是淺淡的，一雙美眸看向窗外，但見微風浮動，白雲朵朵。

瞧著這般晴朗的天，慕青心中微動，道：「陪我出府走走吧。」

「這幾日天氣都很好，姑娘是不是打算出府去找顧小姐？」妙菱笑問。

跟在慕青身邊這麼久，她是知道自家姑娘與顧媚交好的。

慕青搖頭：「我想去盛華樓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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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慕青與妙菱出了府，去了盛華樓，因著正午過後，人並不多。

慕青聽的戲是《西廂記》

妙菱並不懂戲，因此便站在慕青身旁，規規矩矩的陪著。

這齣戲並不長，慕青安安靜靜看著，便見旦角兒在檯子上演繹得淋漓盡致，一時竟出了神。

待到整齣戲落幕時，慕青收回目光，正好便瞧見了顧庭之也走了進來。

依然是清雅俊秀的容顏，男子著一身白衣，猶如月之光華，即便還未走近，已是奪人視線。

慕青瞧著，顧庭之的容貌其實與二哥並不像，但許是常年在軍中，眉目間比之尋常男子更多了幾分堅毅。

記憶中，二哥也是這樣的。

慕青正這般想著，便見顧庭之已坐在了自己對面。

她微微一愣，便聽到男子溫潤的嗓音響起：「一個人來聽戲？」

慕青反應過來后，點頭：「在府里待久了，有些悶，便出來走走。」

顧庭之沒有說話，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讓我打聽有關於匈奴單于夫人的蹤跡，我已經派人去了。」

慕青神色欣喜，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問：「你說的是真的？」

顧庭之盯著慕青，微微一怔。

從見到她以來，雖然只有短短的幾次見面，但慕青的冷靜鎮定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即便是在春宴上面對五項比試，亦或是被梁妠陷害，她永遠都是淡然處之，想現在這般露出喜悅卻又緊張的神色，顧庭之還是第一次見。

「我不會騙你。」顧庭之偏過頭，語氣溫和：「但晉江距離邊塞路途遙遠，即便派人去打聽，怕是也要等幾個月才會有消息。」

「我不怕等。」慕青極力斂了斂情緒，才朝顧庭之露出難得真誠的微笑，道：「只要能有消息，無論等多久，我都願意。」

顧庭之不太明白，為何慕青要這般執意的去找一個行蹤成謎的女人？但瞧著她面上的笑容是那般真心實意，顧庭之突然發現慕青似乎與往常不大一樣。

以前，她也會笑，但這笑容更像是偽裝自己的面具；這般發自肺腑的微笑，以她的性子，倒是讓人感到意外……

離開盛華樓的時候，慕青特意向顧庭之道了謝。

當初她抱著目的故意接近顧庭之，其實心中並沒有把握，但沒想到顧庭之竟然真的答應她去找小妹的下落。

慕青向來恩怨分明，對於曾經害過她的人，心中會一筆一筆賬的記清楚，但對於顧庭之的恩情，自然也是真心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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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日過去。

很快，宮裡選中的秀女名單便出來了。

孝成帝統共選了二十名秀女，這其中有朝臣家族閨秀，也有高門貴族的嫡親，而讓人意外的竟是慕微瀾也在其中。

消息傳到定國候府的時候，梁妠不可置信，以為是出了什麼差錯，慕微瀾更是整個人都傻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也被選進了秀女名單。

等到慕振南回府時，已經很晚了。

即便梁妠與慕微瀾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慕振南已經親口說了，慕微瀾的名字以及畫冊早在半個月前便遞交了上去，孝成帝親自選了慕微瀾。

梁妠痛心疾首，整個人都差點暈了過去。

慕微瀾的反應比梁妠還要激烈，在慕振南面前哭成了淚人，想到自己與秦軒的婚期將近，她卻要進宮成為孝成帝的妃嬪，慕微瀾便心如刀絞，恨不得立刻死過去。

慕振南也是老淚縱橫，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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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刺繡。

秋雨不敢置信的道：「老爺與夫人向來疼愛三姑娘，沒想到竟然會將三姑娘送進宮，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雖然能成為陛下的女人，一生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這陛下已經六十歲了啊！」

慕青沒有說話，依然在綉著帕子，她的綉工向來精湛，不過半日的功夫，已經綉好了大半。

良久，才抬起頭，語氣淡淡：「心懷鬼胎的人，老天爺都看著呢。」

秋雨不懂慕青這話里的意思，她雖然討厭慕微瀾總是針對自家姑娘，但心地善良，一時也有些不忍，嘆了口氣：「也不知老爺會不會想法子，讓陛下收回成命。」

「不會。」

秋雨詫異：「姑娘為何這麼說？」

「慕微瀾生得貌美，陛下既然親自選了她，便定然是看中了。」慕青道：「再者，這名字與畫冊是梁妠派人送上去的，陛下自然以為送慕微瀾進宮，是定國候府的意思，如今人選的名單已經出來了，陛下金口玉言，又豈會收回？」

「如此看來，三姑娘便只能進宮了。」秋雨蹙眉，隨即又笑道：「不過依著奴婢看，三姑娘雖然貌美，但卻遠遠不及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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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宮裡傳來消息慕微瀾被選中了秀女，與淮陰侯府的婚事只能作罷，而整個定國候府也每日都是戰戰兢兢的。

慕微瀾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已經有三日沒有出過院子了。

丫鬟送進去的吃食，也是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慕微瀾時常放聲大哭，有時候哭著哭著便將花瓶瓷器摔碎了一地，整個人難過極了。

明明還有半個月，她就要嫁給秦軒，成為淮陰侯府的世子妃，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

慕微瀾心中痛苦，恨不得立刻一頭撞死，也好過要進宮去。

想到秦軒，慕微瀾心如刀割，將頭埋在被子里，哭得泣不成聲……

梁妠走進慕微瀾房間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滿地狼藉。

自從知道慕微瀾要進宮，梁妠也是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才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慕微瀾是她的寶貝女兒，自小便捧在掌心裡長大，如今竟然要進宮侍候孝成帝，只要想到這件事，梁妠心中便痛苦萬分。

「微瀾……」

梁妠走到床邊，抬手輕輕撫摸著慕微瀾的頭髮，想要開口安慰，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娘。」慕微瀾坐起身，將頭埋在了梁妠的懷裡，嚎啕大哭道：「你去求求爹，讓他進宮去求陛下收回成命，我不要進宮，不要……」

慕微瀾哭的凄慘，梁妠不由心中一痛，哽咽著聲音：「微瀾，我去求過你爹了，你爹這兩日去見了陛下，但陛下說選中的秀女名單已經出來了，此事已無轉圜的餘地。」

慕微瀾聽完，雙肩抖動的厲害，哭得更大聲了。

「可陛下已經六十歲了啊，比爹的年紀都還要大，娘，我真的不想進宮……」慕微瀾淚落如雨，痛苦道：「明明我很快就要成為軒哥哥的新娘了，為什麼要這樣？」

梁妠輕拍著慕微瀾的肩膀，眼裡也流下淚水：「微瀾，娘也不想你進宮，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宮裡的聖旨下來了，讓你半個月後就要進宮。」

「娘……」

慕微瀾哭得撕心裂肺，幾乎讓梁妠的心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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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清楚趙仕成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卻沒想到他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僅僅才過了十天，便搜尋了一些有關於程信的線索。

這讓慕青詫異之餘，也著實相信只要趙仕成願意輔佐晉王，湘親王與寧親王未必會討得了好。

兩人約在了煙雨閣見面。

慕青去到的時候，趙仕成已經先到了。

「我原以為早些出府，便不會讓先生等，卻沒想到先生還是比我早到了。」慕青微笑著在趙仕成對面坐下。

「不礙事。」趙仕成抬頭看向慕青，似乎自從知道眼前的少女便是六年前在徐州救過自己和母親的人，趙仕成待慕青比之前溫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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