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重天盡頭，后卿正率幾十萬魔軍圍捕神獸朱雀。

此時后卿與朱雀已戰了十幾個時辰，但雙方卻都不見倦意。一輪交戰過後，后卿突然竄起，如箭矢一般直衝向天際。只片刻便飛於朱雀上空，全力揮拳搗向它眼睛。

朱雀張嘴吐出一條火龍，將后卿逼退幾十米后又再吐一條，兩條火龍把后卿圍在中央無路可退。

「雙龍出海！」底下不知誰驚呼一聲，這朱雀竟有如此神通，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的啊。

朱雀若想口吐雙龍，修個萬八千年也不一定能做到。即使做到，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堅持不了多久。但這隻朱雀，被后卿率魔軍圍困這麼久還能吐出兩條火龍，看它的樣子似乎也並沒太吃力，只是在跟這些人玩耍而已。

朱雀見后卿被火龍困住，卻依然在抵死掙扎，遲遲不肯身亡。朱雀覺得自己法力被挑戰，嘴再張開一點，吐出第三條火龍，直奔后卿心口而去。

眼看后卿就要招架不住時，腕處鮫舍珠忽然發出一道幽幽的藍光，將后卿護在中心。藍光雖弱，卻將三條火龍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

朱雀看見那道藍光，突然收回火龍，揚起頭長鳴一聲。叫聲嘹亮，響徹天際。而後朱雀上下打量起后卿，良久之後慢慢地府下身，對著后卿溫順地將頭低下，樣子十分謙卑。與剛才恨不得將后卿挫骨揚灰的樣子大行徑庭。

后卿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朱雀馴服了。但為什麼會如此？剛剛鮫舍珠無故放光又是為何？后卿還在猶疑時，朱雀的頭忽然不停地上下點動，莫名其妙地乾嘔起來，不一會從口中吐出兩柄劍。

這兩柄劍的劍身古樸，通體泛著幽森的藍光。兩劍一出，下方眾魔士的兵器全部無端自鳴，似在歡迎王者歸來。

后卿催動意念，雙手一個虛抓，雙劍就飛到他手中。后卿只覺得一手奇寒無比，另一手如在火上烤，過了許久這種冰火較勁的感覺方才平復。此時后卿再摧動手中雙劍，只覺揮灑自如，十分趁手。

直到八百年後，他帶著這兩把劍闖地府救心上人時，后卿才知道這兩把劍叫做罪與罰。

魔軍中有一老者，雙眼崩放精光，兩道長過臉頰的眉毛隨風招搖。

老者微微點頭，胸口大石總算落了地。狄勉啊狄勉，都說你刻薄無情，其實你終究還是念舊的。這孩子教得不錯，凈末以後有依靠了。

魔界人間交界處，傲龍山下雲來客棧里，腦滿腸肥的錢修多正笑臉逢迎地接待每一位來此的客人，手裡算盤噼啪打得亂響。看到今天的收利，臉上笑意更盛。

四十年前，錢修多的父親錢嫌少看重這裡商機，舉家搬到此處居住，開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兩輩人幾十年經營下來，雲來客棧已擴建了七八次，已然成了此處首屈一指的大買賣。

十幾年前，八面玲瓏的錢修多又花重金修建「御華園」，專門用來宴請兩界有頭臉的大人物，以彰顯其身份的尊貴。

能得到御華園請柬的人，除了要有雄厚資產，還得有被認可的勢力，不可撼動的江湖地位，兩界名流富賈皆以能得到鳳華園一張請柬為榮。所以說錢修多能在這魚龍混雜的傲龍山下得到今天的財富地位，不是沒道理的。

兩個月前，魔界放出消息稱兩位太子要同時選妃。此消息一出，立時躁動六界。各大世家莫不忙著找人牽線搭橋，置辦衣物首飾，務必把自家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以求屆時雀屏中選才好。

看著陸陸續續往魔界湧來的各路人馬，錢修多心思一活泛，趕緊著人在路邊搭建了十幾間簡易草棚，權充作客店旅社，招待往來客商。饒是這樣，還是供不應求。

「聽說這魔界二太子容貌絕冠，法力高強。剛歷練回來就收服了上古神獸朱雀當坐騎。才兩千多歲，能力卻如此了得，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讓我說，那大太子才是天之驕子。他可是當今魔后親出，日後要繼承大統的。要是我家有閨女，能送進去做個妾侍，我做夢也得笑醒。」

「你快別做夢了，你看收到請柬的，哪個不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倒是那二太子還有點指望，聽說已經有了八房妾侍，想必也不會介意再多幾房。」

「可是聽說這二太子早有婚約在身，聘的乃是妖界珠璣公主，是他歷練前由魔后親自定下的。那珠璣公主可是六屆出了名的美人啊。」

「是六屆出了名的蕩婦吧？」

「嘿嘿嘿……」

「嘿嘿嘿……」

露天茶棚處，凈末和涼爽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聽著往來行人談著八卦。她們在這裡已經徘徊了月余，幾乎花光碟纏，找了很多門路，卻依然無法進入魔界。

后卿的英勇戰功和他的妻妾成群，是她們來到這裡后最常聽到的的話題。從一開始的不相信到現在的滿心委屈，凈末已經由最初很單純地想找他，變成來了現在想質問他為何有婚約卻從未告知她。

但她又有什麼資格呢？他們說白了也不過是落難之交而已，不是嗎？所以她跟自己說，如今她千方百計地要去魔界，只是想找姑姑而已，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涼爽雖不明白情愛是什麼東西，但她覺得凈末姐姐很不開心。連帶著人蔘也很不開心，連平時特別愛吃的肉包子都沒那麼好吃了，人蔘不喜歡這樣！

茶棚外幾個男子一臉張狂地往這邊走來，一路上拿這家幾塊糕點，踹翻那家賣糖人的小攤，看到不順眼的路人就吐痰謾罵。本地知道他們來歷的商販，看到他們后都趕緊遠遠躲開，生怕被找出錯處砸了買賣。

據說他們的靠山是魔后親信，唐唐魔界的右護法。可是誰又知道呢？那樣的大人物可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見到的。

「小姐，吃早點啊？」

看見凈末和涼爽，地痞甲乙丙丁嬉皮笑臉地圍了過來，輕車熟路地將她倆困在了中間。

涼爽白他們一眼，掏出十五文錢放在桌上，拉著凈末就要走人。現在她的凈末姐姐的心情很不好，可不能讓這些蒼蠅臭蟲攪得更差。

「小姐別不給面子嘛，兄弟們難得遇見這樣的美人，說什麼也得請你喝一杯」地痞甲說著便要拉凈末小手。

難得碰上上等貨色，可不能輕易放走，他們哥們可是有日子沒開葷了。

凈末嫌惡地一皺眉，閃身躲開地痞甲要拉扯她的手，同時反手橫掃想將那幾個地痞震開。但他們周圍卻像圍了一層無形的屏障，自己的這點功夫在他們面前竟然起不了絲毫作用。

雖說桃林以醫術為主，所修內功也多是用於治療的靈力，但還不至於連幾個小地痞也震不開。難道魔界的人都這麼強悍了嗎？

「喲，還是個潑辣貨，爺們喜歡。兄弟們，一起上吧？」地痞丙來了興緻，和另外幾個地痞慢慢向她們靠攏。人家都是瓮中捉鱉，他們是圈中捉美人。這個小妞還真是讓人心癢啊。

周圍喝茶的人看到后不自禁地暗暗嘆氣，又有一個好姑娘要被糟蹋了。前幾天賣豆漿老王的小閨女，就是這麼被他們搶走的，最後不堪受辱投河自盡了。

眼前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只怕更是難逃魔爪。眾人不忍，紛紛轉身離開。

涼爽閃身擋在凈末身前，叫囂著讓他們滾開。見他們絲毫不為所動，涼爽放出滿身參須，毫無章法地亂抽亂打起來。

四個地痞原本就不把涼爽放在眼裡，看明白她是人蔘精后，更是喜上眉梢。搶一送一，現在買賣都這麼好乾了？

地痞四人幫輕鬆地將凈末和涼爽制服，她倆馬上就要被綁走時，人群中傳出一個懶懶的聲音：「請我吃飯，我幫你們把他們趕跑。」

「成交！」凈末毫不猶豫地答應。

「喲呼，有飯吃咯。」懶散的聲音瞬間興奮。只見人群中一個身影跳上半空，翻了兩圈后落地時恰巧踩在地痞甲與地痞乙身上。二人被踩住腦袋，當場就暈了過去趴在地上，雙雙動彈不得。

地痞丙與地痞丁看見他倆吃虧，不敢貿然上前。現在魔界魚龍混雜，不知眼前這個男子是何來路？

僵持了片刻，地痞丙突然「嗷」地一聲跑了，地痞丁也跟著扶起地上的地痞甲和乙做了鳥獸散，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凈末和涼爽愣在當場，這樣也行？她們還沒等回神，就被那個怪異男子拉去了飯館，然後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將一桌吃食塞進嘴裡：十五個包子，兩碗豆漿，連老闆送的鹹菜都一點不剩，涼爽和凈末再度愣在那裡。

「凈末姐姐，他會不會把自己撐死啊？」

「應該……不會吧。」

「凈末姐姐，那他會不會吃不飽啊？」

「應該……會吧。」

在他又吃了兩盤五花肉、三碗米飯、一份炒時蔬后，男子終於打了個飽嗝，滿足得拍一拍肚子，能好好地跟她們說說話了。

他說自己叫戰無拘，從家裡出來尋找丟失的妹妹。身上銀錢花光，又趕上年節剛過，沒什麼人家需要幫工，只能砍點柴火來賣，飢一頓，飽一頓地熬到現在。直到遇見她倆，這才吃了離家后的第一頓飽飯。

戰無拘一邊說，兩隻卧蠶眉一邊上下擺動，表情煞有介事，十分逗趣。一頓飯下來，已經十分熱絡地「涼爽」、「凈末」地叫了起來。

小涼爽天真爛漫，跟著就親親熱熱地喊起了無拘哥哥，說到興奮處，涼爽伸出一根參須，直拍向戰無拘後腦，戰無拘嚇了一跳，一下蹦上了桌子，說什麼也不肯下來，逕自在上面玩起了滾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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