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后卿和芙蓉剛回到軍營,前軍哨官就傳來消息:報信使臣攜二百隨從前來,自稱要護送公主去魔界赴除夕宴。

「公主自有我魔界護衛,無需勞煩他們。」

芙蓉信中說她被強迫去給后域做妾,還遭囚禁虐待。現在他把她救回來了,那些人才想起要保護公主嗎?孩子死了奶來了,晚了!

「后卿,還是讓他們留下吧。此去魔界若沒他們,只怕我更無立足之地。」芙蓉柔柔地按住后卿的手,聲音不急不緩,行動間自有一股氣派。

「好,聽你的。」

后卿略一沉思,對著芙蓉點了點頭。她還是那麼高貴美麗,氣質溫雅,果真連歲月都格外疼惜她。她那麼完美,應該是被鮮花和珠玉嬌養起來的貴氣人兒才對,怎能做后域的妾室、成為權力的犧牲品?他定不會讓她如此下場!

當夜丑時,剛歸順的二百獸人族兵突發暴亂,一路向將軍主帳襲來。在他們即將攻進軍帳時,被早已暗中防備的魔軍全部殲滅在三米之外,傳信使臣最先身首異處。

暴亂平息后,芙蓉不顧眾人眼光,伏在後卿懷裡痛哭到不能自已。

「后卿,為什麼。父王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只因為我的母親是妾侍,我就應該有此命運嗎?」

「芙蓉,你別怕,也別難過,以後誰若敢傷害你半分,我定讓他萬劫不復。」

看著曾經的女神被如此欺侮,后卿心裡是壓抑不住的憤怒。妾室子女的地位如何,他比誰都知道。此次若不是念在獸人族長是芙蓉生父的份上,他定要揮兵北上,讓他受滅族之禍。

芙蓉慢慢止住哭聲,從后卿懷裡退出,自腰間解下一枚玉環放進他手中,臉上飛起兩朵紅云:「后卿,這玉環是我離開時,母親給我的。她說這是她的陪嫁,讓我送給以後的夫君,現在……」

說到這裡,芙蓉已羞得無地自容,只好低著頭盯著自己手指頭看,一根一根地研究它們的形狀,藉此來忽略自己不顧廉恥、想主動委身男子的事實。

將士們整齊划列,高舉手中兵器跟著起鬨,芙蓉一時間臉紅到恨不得滴出血來。后卿摩挲著手裡玉環,良久后深深呼出一口氣,像是下了莫大決心般將它收進懷裡。

忘川河畔上空,漫天星辰低掛。后卿扶著芙蓉回去營帳,整夜都沒再出來。

第二日,除夕。

凈末一早便等在了城門口,不住跳足觀望著寬闊的青石板路。哪管此刻已凍得雙腳麻木、雙手冰冷也不肯回去,只為能早一刻見到那個讓她牽挂的人。

昨天聽到后卿今日回宮的消息,她激動地一整夜都沒睡著。她真的好想他,此次魔王派他去出征獸人族,她原以為除夕日沒法團聚,為此著實難過了好一陣。沒想到他能趕回來,真好!

魔城裡的女婢們從凈末身旁經過,看著她如盼夫歸的小娘子般跳腳張望,紛紛掩口而笑。

凈末被笑得紅了臉,羞澀地一低頭,沒等丫鬟們走過去,又忍不住翹首望向甬道那頭。這一動作惹得大家更加笑開來,有些年紀大些的僕人們不禁發出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嘆。

遠處傳來「嘚、嘚」的馬蹄踏在石板上的聲音,在冬日裡聽起來格外清晰。此時太陽已懸挂半空,空氣中漸漸有了暖意,暖了她的身體和她的心,暖得她嘴角的笑意怎樣也掩藏不住。

柳兒在她身後也跟著笑了。終歸是女孩子,平日再穩重,見到心上人也是一樣的。上次她見到這樣的女兒態已經快有兩千年了吧,兩千年吶……那時候自己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呢。

想起往事,再看眼前,時光竟有一剎那的重合。不知是歷史在重演,還是她從未離開。衷心地祝福眼前這女孩,臉上永遠掛著笑容。只願你歷盡千帆,歸來仍是少年。

石板路那頭,后卿帶著一隊衛兵遠遠地護著一架馬車行來。凈末看見后卿,臉上笑意更甚。若不是還記得要矜持,只怕早就撲上前抱住他,以解這些天的相思之苦。

后卿見了凈末后忽的一怔,回過頭去看身後的馬車,再回頭時臉上竟有片刻心虛。凈末順著他的眼光看去,上揚的嘴角漸漸收斂,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有些人、有些事已不是原來的樣子。

這種直覺,在她看到后卿從轎子里扶下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時得到了印證。像是突然從雲端跌落,一直落進吞噬一切的沼澤,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沼澤上泛起幾個泡,破開時的輕顫是她的心在抽痛。

凈末像個老朋友般對著他們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柳兒瞥了后卿一眼,也跟著轉身離開。

后卿的心忽地疼了,他扶著芙蓉的手一顫,拔腿就要去追。芙蓉趕緊拉住他衣袖,焦急地開口:「后卿,剛剛那個女孩就是凈末吧。她是不是誤會了,你趕緊去追,跟她解釋清楚,不要讓我心裡不安。」

后卿看著芙蓉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再看一眼她美麗的容顏,緩緩地說了句「好」,掰開她手指就追向凈末消失的方向。芙蓉獨自立在冷風中,久久不能回神地看著后卿背影。

他不是應該說一些寬慰自己的話,然後不去理那個女孩才是嗎?他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

后卿在通往朱雀宮的小路上攔住已紅了眼圈的凈末。在他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之後,凈末幽幽地對他說道:「若你跟我講先來後到,那我確實沒資格計較。」,說完后繞過他,毫不留戀地帶著柳兒離開。

事變了可以糾正、可以重來;人變了,那就永遠都變了。

她雖然喜歡后卿,但更知道自尊自愛。愛情不吵鬧、不將就,獨一無二。該後悔難過的,絕不會是她。

這個除夕,因為獸人族公主的突然到來,在這洶湧的暗潮下又增添一份詭譎氣息。下人們,賓客們,包括魔王和魔后,大家都在屏息以待,等著看曾轟動六界的愛情是否能敵得過曾經的柔情似水、兩小無猜。

晌午時,狄勉抱著那隻通身漆黑的貓,溜溜達達地走過朱雀宮。當他看到凈末哭紅的雙眼后,臉色一沉,一言不發就轉去書房找魔王晦氣。

哼,歹竹出不了好筍!老子不是東西,兒子更差勁!

當魔王看見一臉不善的狄勉抱著黑貓出現后,他就知道后卿惹禍了,惹大禍了。魔王趕忙笑臉相迎,剛走出沒兩步,寢殿里就傳出一聲比上次更加撕心裂肺的「孽!」。

一下子,水裡游的,地上跑的,連帶天上飛的,全都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除了還在不斷從天上「撲簌」、「撲簌」往下掉的小鳥,整個魔宮如死一般寂靜。

不遠處花園裡,芙蓉公主披頭散髮地趴在雪堆上,綉著芙蓉花的繡鞋蹬出去好遠……

至於嗎?她不過想摘朵梅花而已,用得著拿孽來教訓她嗎?

(孽,傳聞中先死後生、超脫歲月輪迴的生物。史書里關於孽的資料很少,甚至到現在還有爭論,到底有沒有這種『生物』的存在。有關『孽』的資料只有兩篇,還基本是以野史為主。

一個是漢武帝元鼎二年四月的一段記載,當時適逢大旱,關中地區方圓百里顆粒無收,三十餘人躲災時經過巴郡的虎耳山,發現了一匹黑色野馬。眾人當下用弓箭射殺了黑馬。沒想到黑馬在臨死前竟然口吐人言,只說了一個字:「孽!」

災民在切割馬肉時,又發現了一件異常的事。這匹野馬的骨骼包括牙齒竟然都是黑色的。災民中有一個還俗的道士。見此異象,說什麼都不敢再吃馬肉,只是偷偷的將一個黑馬牙藏了起來。

吃完馬肉的災民過了一個時辰后,就在同一時間,全部開始融化,就像一個個化了的雪人一樣。這些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化成一灘灘血水,在受盡折磨之後,才『慢慢』的死去。

那個唯一沒有吃馬肉的還俗道士當場就嚇得暈死過去,當他醒來后,別說死人,就連那一灘灘的血水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俗道士掏出收集的那顆馬牙來看時,馬牙被陽光照射,竟然像活了一般,自己從還俗道士的手中滾了下來,一直滾到了不被陽光直接照射的陰影下。

之後,這人再入道門在一處道觀里坐了掌觀的大道士。還時不時的將那次事情當成警示世人的故事講給他的信徒們聽。如果有人不信,他將那顆黑色馬牙拿出來,當做證據一樣給人看。

五年之後,那顆馬牙無故失蹤,一個月後,這名道士也突然死亡,死時大喊了一個字「孽!」道士死之前全身發黑,就連牙齒、瞳孔都變得像煤炭一樣。只是他的牙齒已經沒有了那顆馬牙能避日月光芒的本事

另外一個記錄和這個差不多,時間也近似,是王莽新朝時期發生的事。

新朝末年,赤眉、綠林軍相繼起義。赤眉軍里有一個項霞的首領,在一次打獵途中,射殺了一隻黑色的狐狸,項霞就剝了狐狸皮作了一件圍領。在剝皮的時候,也發現了狐狸黑色的骨骼和牙齒。

項霞第一次穿戴狐狸圍領時,就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嘀咕,翻來覆去只在念叨一個字「孽孽孽孽…….」一戴上狐狸圍領就響起這聲音,一拿掉圍領聲音就消失。項霞這才開始害怕了,一把火燒了這件狐狸圍領。

沒想到過了幾天之後,項霞平白無故的又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喊:「孽孽孽孽……」

項霞大驚,開始後悔當日殺狐狸剝皮的事情。幾天之後,項霞所在的赤眉軍和劉秀軍在宜陽決戰時,項霞被殺,據他的親兵後來所說,項霞是被一個狐狸臉的士兵所殺,項霞死時曾經大喊了一聲「孽!」,那名狐狸臉的士兵殺了項霞之後也喊了聲「孽!」他喊話時,露出了一嘴黑色的牙齒。

關於孽的事件就這兩個,而且都是發生在西漢時期,之後的兩千年包括野史再沒有類似的事件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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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深處盡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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