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披上一件滾白毛的粉緞面貂皮大氅,凈末帶著柳兒前去赴宴。柳兒本來要多帶幾個丫鬟伺候,但被凈末硬生生給止住。要不是怕給后卿丟面子,她連柳兒都不想帶。

主殿內,各家小姐已陸續就坐,隨侍的丫鬟將這萬魔宮主殿擠得滿滿當當。比較之下,凈末只帶柳兒前來著實寒酸了些。

但吃個午飯有必要帶那麼多人嗎?拿手帕的,拿扇子的,提裙子的,扶胳膊的……她們自己是殘疾嗎?再往旁邊看,天吶,這是誰家小姐把屏風都搬來了?

咦咦咦,好眼熟,這不是上次和涼爽搶丈夫的楊花嘛,她頭上戴的是花籃嗎?呀!董美麗也來了呢!她的品味還真是如故啊,那朵大牡丹在她腦袋上好像一個夜壺。那位頭上戴藍薔薇的就是天界公主了吧,凈末認為那朵花真的很好看。

正在凈末研究她們頭飾的時候,魔王的幾十房姬妾從門口魚貫而入,進來后像丫鬟一樣站在主位兩側。

而後魔王和魔后攜手進入大殿,眾世家女連忙站起身相迎。如此才打斷了凈末研究花朵的興趣,看眾人怎樣一起行禮。

各界禮數不同,有福身的,有鞠躬的,還有一個直接跪下了。

凈末看著滿大殿亂七八糟的姿勢,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得眾小姐同時向她翻白眼。

凈末來魔界當日就被魔王免了禮數,此刻她一身清新柔雅的打扮立在那裡,配上笑顏如花,成了大殿里難得的一股清流。

魔后心裡不高興,狠狠地瞪過去一眼。凈末立馬感到一陣暈眩,再看魔后時已辨不清五官。柳兒趕忙上前扶住,開口便是責怪:「姑娘放肆了,不怪魔后要小懲。回去后奴婢給您熬幾服藥,吃完就好了。」

「她怎麼那麼小心眼?不過是笑一下有什麼好計較的。難怪魔王要娶幾十個姬妾,我要是魔王,我也不要她。」

「快別說了,小心再惹禍上身。」

魔王像是能聽見她們說話似的,雙眼略含笑意地看向凈末。凈末被他這麼一看,又沒那麼難受了。他們兩口子真有意思,一個施咒,一個解咒,拿她當小白鼠嗎?

不過看在魔王對她不錯的份上,凈末還是回他柔柔一笑,聊表謝意。魔王看見后把臉撇向一邊,心裡又是一陣酸楚。

子瞳,這孩子真像你。

午宴過後,魔王有要務處,故理先行離開。魔后陪諸家小姐繼續閑話家常,恪盡地主之誼。

相談盡歡時,珠璣公主突然發話:「姑姑,今年魔界難得這麼熱鬧,六界小姐齊聚。不如讓各位小姐在除夕宴上一展才藝,也好讓吾輩領略各界風采。」

「如此甚好!」魔后風韻猶存的臉轉向珠璣,十分滿意地對她點了點頭。這個侄女,很好!

晴天霹靂!凈末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天吶!饒了她吧!

「呀,疼!」

「我也疼!」

繡房里涼爽和凈末呼著被扎疼的手,看看彼此腦袋上亂七八糟的綉線和繡花針,無力地發出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哀嘆:「哎……」。

「大小老婆,你們在幹嘛?練功嗎」戰無拘咬著剛從廚房順來的烤紅薯,溜溜達達地走了進來。看見她倆的新造型,忍不住好奇起來。這是練的什麼武功,他以前怎麼沒見過?

凈末此刻懶得跟他計較稱呼,抬起頭無力地看看房頂,又無力地垂下,她好想哭。

「無拘哥哥,我們在刺繡。」人蔘也好無力。

「哇,真的有好多刺。」戰無拘一邊說一邊地數著她倆頭上的針,好小心地不要被扎到手。

凈末白他一眼,拍開他在自己腦袋上數來數去的手,無語問蒼天。老天啊,請劈下一道雷,劈死那個作妖的魔后和她的侄女珠璣吧!

昨日午宴上,那個老妖婦和小妖婦一唱一和,非要她們在除夕宴上表演才藝,說得好像不會才藝就不是女人似的。

什麼叫才藝?唱歌跳舞才叫才藝。她會幹什麼?用血染銅釘解妖儡陰毒算不算,要不要表演給她看?

戰無拘咬了口地瓜,含糊不清地說道:「凈末,我認為你實在沒必要苦惱。」

哦?難道他有了什麼好主意?凈末偏過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滿是好奇。

「你根本就沒有才藝嘛!」說出心裡話,戰無拘舒服了,全然不管那張已經拉得老長的俏臉。張嘴再咬一口地瓜,好香!

她就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凈末在心裡暗暗反省,竟然對他抱以希望,天真了,天真了。

「難道就沒有一種簡單易學,又古樸內涵的樂器可以讓我速成一下嗎?」

異想天開!

「有啊。」戰無拘很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什麼?」再次燃起希望,亮晶晶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把地瓜吃了一臉的男子。

「木魚。」

此話一出,凈末臉一沉,立馬送他兩個大白眼。然後像趕蒼蠅似的對他揮了揮手,讓他邊玩去。

戰無拘也不在意,圍著她倆的「大作」就開始細細打量起來,越看錶情越豐富,到最後雙肩已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

這是什麼?地震后的慘景圖嗎?戰無拘敢保證,如果她敢把這個獻給魔王,她這輩子也別想嫁進魔宮。

「凈末……」

「閉嘴,你可以把你想說的話咽回肚子里了!」

「為什麼,我都還沒開始說。」

「因為你現在一臉想要嘲弄我的表情。」

「哪有,明明是一臉帥氣好不好。」說罷還不忘擺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動作,兩道卧蠶眉對著她倆上下擺動。

涼爽嘴一撇,對著他「呸」出一聲,然後轉過頭繼續摘腦袋上比頭髮還多的綉線。凈末的好修養雖然讓她還不至於說出太刻薄的話,但表情卻是赤裸裸的鄙視,敷衍地對戰無拘一笑,繼續無語問蒼天。

凈末也知道自己不會文不會武,吹拉彈唱一樣也拿不出手,綉出來的東西連狗都嫌。這不叫沒才藝,這叫差勁,她真的好失敗。

「凈末姐姐,要不咱倆表演吃東西吧。」涼爽突然來了信心,那些女人吃飯像鳥啄食,巴不得數著米粒吃。它們人蔘絕對可以吃她們好幾個。

凈末聽完后,憐憫地看涼爽一眼,這孩子打小涼葯吃多了。

哎……要是后卿在就好了,他肯定不會讓自己這麼為難的。

只可惜領兵在外的后卿聽不到她的呼喚,自然也就無法幫她躲過這丟人的才藝表演。

后卿此刻正在忘川河畔與眾武將研究著最新的布陣圖,為下一次出擊做好全軍部署。此次北方的獸人族借護送公主赴宴之名,率族兵陳兵忘川,意圖進犯魔界。后卿領命在這裡退敵,至今已經三天。

主帳外,十萬魔軍枕戈待旦,眾魔士心中一片澎湃。這兩日他們痛擊獸人族,軍中士氣大增,魔界兒郎終於又有了用武之地。

自二太子離開魔界,后域獨掌軍權。這幾十年他在軍中縱橫捭闔,令六界聞之變色的魔軍逐漸分崩離析,袍澤兄弟反目成仇,好好的熱血男兒變成了勾心鬥角的娘們。如今連小小的獸人族都敢上門尋釁,真當他們魔界無人了嗎?

最新戰略的探討剛告一段,就聞軍帳外有哨官報告:獸人族使臣攜芙蓉公主親筆書信求見。

俗語云: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使臣代表了一個國家的臉面,而他們本身也並不具威脅。所以自古以來,使者都會受到禮遇。(西漢時的蘇武、張騫例外,他們在匈奴備受凌辱,耗時長久。)

后卿自然不會做讓人詬病的傻事,趕忙命人將使臣帶入,接過信拆開,只看了兩行就臉色大變。看完信,略一躊躇,后卿立刻快步向外走去,同時命右前鋒親點一支精銳衛隊隨他去迎接公主鑾駕。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唱的哪一出?他們與獸人族交兵已有兩日,現在正是緊要關頭,這二太子怎麼說走就走,還說要去接敵方公主?而敵方公主又怎會給我魔界主將寫信?莫非有什麼隱情?

不理會眾人探究的眼光,后卿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在校場上點兵完畢,大喝一聲「開拔」后,率先往渡口趕去。

后卿如此失態的原因還得從他少年時說起,那時他剛被帶去人間,曾被一名女子收留。她美麗、高貴、給了自己一段無比幸福的時光。

後來他被魔界的人找到,販賣到唐府為奴。自然而然的,與那女子也就失去了聯繫。

那名女子曾給他的溫暖支撐著他在人間度過漫長又辛苦的歲月。後來凈末出現,慢慢佔滿他的心,他才不再執著於過去。他也曾著人打聽過那名女子的消息,但終究相隔太久,始終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線索。

沒想到,她竟會是獸人族公主,芙蓉……

一個時辰后,后卿就帶五百將士趕到了忘川渡口。他先分出一百魔士繞忘川深北,自河內泅到獸人族後方。待魔士找到敵方糧草后,就用魔界特有的傳音法互通消息。

而後,后卿將剩下的魔士分散開來,命所有軍士搖旗吶喊,以此營造大軍壓境的假象。

經過前兩天的敗仗,獸人族兵早已挫了士氣,現在誤以為魔軍攻了過來,行動間自然就帶了敗意。枉獸人族空有五萬族兵,卻不如魔軍五百軍士勇猛。

趁對方慌亂之際,已繞去敵後的魔軍從四面八方扔進火把,將敵方糧草點燃。在敵方忙著救火時,魔軍又跑去馬廄放跑戰馬,一時間獸人族兵方寸大亂。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魔軍攻過來了!」,這句話讓原本已失控的場面一下子變得更加混亂。不少兵丁趁機跑出軍營,寧可做逃兵也不想成為魔軍刀下的冤魂。

敵方亂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動不動就兩個人撞在一起,要麼就有貪利者攜了銀兩潛逃。后卿趁此機會,騎著朱雀從空中府衝進敵方陣營,在半空中盤旋著找到公主營帳。然後毫不費力地認出她:他幼年時唯一的幸福與溫暖。

朱雀落下地面,后卿一把將芙蓉扯到自己身前,然後帶著她一起騎著朱雀回到魔軍陣營。

這一出英雄救美把眾魔軍看呆了,他們的二太子真是太帥了。溫柔無雙,帥氣無限,未來的太子妃好福氣啊。只是不知道這太子妃是新歡還是舊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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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深處盡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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