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把小寶從身上摘下來，戰無拘再回頭看董美麗，胃裡食物立馬翻江倒海起來。

「這位小姐，我非禮你？我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昨天在魔宮門口你偷看過我三眼。你要是心胸坦蕩，怎會偷看我?你偷看我就是心裡有鬼，心裡有鬼就是想非禮我。你否認也沒用！」

「你還真是醜人多作怪。」

「你說誰丑，你才是醜八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看來你不光丑，腦子還不好使。」戰無拘憐憫地看向董美麗，這種智商，如何選妃？

「我告訴你，我叫董美麗！」

董美麗氣得跳腳，這句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戰無拘在一旁掏掏耳朵，閑閑地開口：「你知道還問我。」

董小姐從小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懟過？她接受不了自己被無視的事實，當場就氣的口吐白沫，眼皮一翻暈了過去，好半天後才悠悠轉醒。

看自家小姐吃虧，一直沒說話的小神童眉毛一挑，走上前對戰無拘施了一禮：「公子，大丈夫敢作敢當，怎能與女子做口舌之爭，實非君子所為。」

「好說好說，你自己不是君子不要算上我。」戰無拘有樣學樣地對小神童抱拳彎腰，比對方更加誠懇有禮。

小神童被噎了一下，轉過身面向三名女子：「各位小姐，在下認為真正有錯的並不是你們這些天真無辜的少女，而是那個玩弄你們感情，辜負你們芳心的負心漢！不要打錯人啊。」

「有道理……」（涼爽）

「為了正義。」（楊花）

「打他！」（董美麗）

三個女人人同仇敵愾地向戰無拘逼近，大嘴巴跟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招呼。戰無拘本想提醒凈末躲遠一些，免得殃及池魚，但哪裡還有她的影子？凈末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戰無拘不禁再一次感嘆:這娘們兒真仗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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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兇猛好鬥，經常與各界征戰不休，屬佛教護法八部天龍之一。

魔界與修羅界交匯處，后卿一身黑色戰袍，騎坐朱雀飛在魔軍上空，王者風範地俯瞰下方眾修羅。

月余前，邊界魔衛來報，修羅突然集結大軍，妄圖橫渡枯榮江，攻進魔界。

魔王欲派一位太子前去平亂，明示凱旋之日可應允一個心愿。帝王不輕許諾，這個心愿可以是謀逆的免死金牌，也可以是下一任魔王之位，分量不輕啊。

可即便如此，也沒讓養尊處優的大太子披上戰袍。想他后域乃魔后親出，母族乃妖界王室，豈需為了什麼心愿而置自己於危險之中。只有那些無權無勢、母親又不得寵地庶出才需要為了個心愿上戰場吧？

所以，最後這差事自然便落到了后卿的頭上。

一個心愿是嗎？后卿並沒有天真地認為可以任他漫天要價，若他提出的心愿是魔王之位，八成不等魔王表態，魔后的妖族就先打了過來。

再說他也志不在此，他要的很簡單，一個人，一顆心，一世歲月。待他凱旋之日，就是他娶凈末之時。

修羅場上，一個頭戴狐狸面具的將帥從大軍後方緩緩而出，身下橫跨的乃是龍子豬婆龍（豬婆龍，中國傳統神話中龍和蛟的後代，建國后給其正名，叫鱷魚。）。

狐狸面具所到之處，士兵自動分站兩側，高舉手中兵器歡呼而迎。戴狐狸面具的將帥揮手制止住場上的歡呼聲，上下打量了眼后卿，周身殺氣冒出，隨後駕著豬婆龍衝上半空與后卿打鬥起來。

修羅大軍緊隨其後沖向魔軍部隊，兩軍即時戰於枯榮江。一時間刀光劍影，喊殺震天。

狐狸面具亮出女媧飛天前所用的招妖幡，左右晃動三下，四面八方立時湧來無數妖怪，妖怪越聚越多，轉眼間已布滿枯榮江上空，遮天蔽日。

傳說上古時女媧每收服一個妖怪，便刺破它的頭頂取一滴血抹在幡上。日後只要晃動這招妖幡，天下萬妖即可受召而來，任其差遣。女媧飛升后招妖幡下落不明，沒想到竟落到了他的手上。

后卿不敢輕敵，連忙催動罪與罰二劍圍繞身邊，擋住不斷近身的妖怪。此二劍是人間鑄劍師以天外玄鐵打造，燃燒天神之血耗時百年方才煉成。百年間鑄劍之火從未停歇，前後共有四位天神血竭而亡。

罪劍所向披靡，不管你是大羅金仙還是六界帝王，碰上一點身體就會腐爛，最後灰飛煙滅。罰劍威力雖不如罪劍，卻能剋制罪劍。罪與罰緊緊將后卿護在中間，使得漫天妖魔無法近他身邊半分。

一陣打鬥過後，后卿與地方將帥身上都已遍體鱗傷。后卿戰袍到處都是豁口，鮮血順手指、衣角滴答落下，可見受傷不輕。修羅將帥似乎也沒佔到什麼便宜，胳膊被罪劍貫透，肉眼可見裡面的森森白骨。

二人分立兩端，各自調息，微一回緩又全力向前，投入新一輪戰鬥中。雲端之下，兩界戰士已血染枯榮江，遍地斷肢殘屍。

自打后卿回魔界后，第一次遇見如此強勁的對手。對方可招天下萬妖，自己的魔軍卻有限，應速戰速決才是。

后卿令朱雀攻擊對方下盤，自己則暗中調動罰劍射向他咽喉。雙管齊下，本是萬無一失的計策。卻不想罰劍剛離開身側，后卿身後方便飛來一支大銅釘，直插向他心臟。

電光火石間，后卿急忙向右偏去，銅釘沒入他肩膀，才不至於命喪當場。

說來也怪，后卿剛被重傷，下方修羅軍立刻往回撤去，這一戰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勝了。直到此刻，后卿才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傷了他的銅釘似乎有一種邪性，可以吞噬他意識，禁錮他魂魄。后卿最後是在昏迷的情況下從空中掉下去的。

夜半三更，凈末從噩夢中驚醒。剛剛她看見后卿滿身是血地向自己告別，言語間神情懇切竟不像是夢裡。

黑暗裡一片寂靜，腕處鮫舍珠突然哀鳴，而後藍光大盛，情形恰似當年。

難道是后卿有難？凈末連忙探知后卿方向，得知他在枯榮江后，毫不猶豫地起身往那裡趕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枯榮江，因兩岸一枯一榮而得名。岸東常年紅楓滿地，岸西綠葉盈樹，江水從中一分為二，一半清澈見底，一半黃沙滾滾，蜿蜒北流，乃六界一景。

此時的枯榮江更像是人間煉獄，地上屍體堆積如山，樹上也掛滿了殘屍，兩軍鮮血匯成一股股小河流入枯榮江，將江水染得通紅。

凈末跌跌撞撞地在這滿地屍骸中尋找著后卿，在沒有生命的屍體上看到一張張並非后卿的臉，她的心越來越焦急，心底深處卻依然抱著一絲慶幸，只要沒找到他屍體，他就可能還活著。

她已經找了很久，久到馬上就要崩潰時。遠處傳來「嘚，嘚」的馬蹄聲，距離這裡越來越近，凈末下意識地隱身藏好。此時出現在這裡，定於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剛藏妥，戰場上就走來一個戴狐狸面具的將帥和一個穿黑色太子袍、右手舉至腰間抖動不停的魔族。

「后域，此番你該如何謝我？」面具下傳出金屬刮擦的聲音，讓人聽著十分難受。

「一個女人而已，我再多給你五個絕頂魔姬，修羅王子意下如何？」

「不必。我只要那一個！」

「好說。」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枯榮江南面一棵巨樹下，面具人稍一揮手，樹榦上就憑空出現被九根大銅釘定住的后卿。此時他臉色土灰，幾乎覺察不到呼吸，不知生死。

「后卿，不用裝死了，這九根銅釘乃是我母后親手所造。你應該是什麼德行，我比你清楚。」

后域輕蔑一笑，見樹榦上的人依然毫無反應，突地伸出右手按住后卿手腕處的一根銅釘，一點點向下用力。

傳聞魔界大太子先天殘疾，從出生起右手就抖動不停，據說是跟魔后修鍊邪術有關。此刻后域按住的銅釘明顯顫顫巍巍地不甚牢固，看來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慢慢的，后卿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也跟著抖動起來，似乎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當面打不過，背後玩陰的，你和你那惡毒的母親還真像。」后卿慢慢抬起頭回視后域，他們身上竟然流著一半相同的血，真臟！

「后卿，我的好弟弟，慢慢享受變成妖儡的過程吧。」后域不怒反笑，手上力氣又加幾分。看到后卿疼得臉色慘白后，大笑著與修羅王子遠去。

走過凈末身前，后域用抖動的右手攏住頭髮往後一扒，同時頭向左甩去，臉上掛著迷濛地微笑。這是后域最得意的動作，堪稱完美。

確認后域和修羅王子已經走了，凈末開始試著用各種方法將銅釘從后卿身上拔下來。但那些銅釘就像是長在後卿身上似的，每拔一下，后卿都有著被削骨的痛苦。

凈末用盡了方法，后卿也已昏死了幾回。她已無計可施，凈末蹲在地上絕望地哭了出來。后卿卻看著她笑了：「你還是在乎我的，是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我怎麼做才能救你？」

「不用麻煩了，這是妖界邪術，兩天後我就變成他們的妖儡了。」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我懷裡有一本《六冥志》，你自己拿出來看。」

《六冥志》有載：煉製妖儡乃妖界禁術，施術人必須將身懷男嬰的孕婦在分娩前挖心，同時將腹中嬰兒奪走，與母體分葬兩地。婦人棺材塗滿紅色，嬰兒棺材塗滿白色，如此母子靈魂再不得相見，怨氣衝天。

百日後月圓之夜將嬰兒從棺中抱出，塞入婦人懷裡。意思是你的孩子我給你帶來了，我要的你也該給我了。之後在婦人身前叩頭不止，直到婦人坐起。

待婦人完全坐起，面露笑容時拿出蠟燭在婦人下巴處一直烘烤，烤到屍油冒出，用碗接住，如此這樣湊齊十八分屍油才能煉製出九根銅釘。

此法過於陰損，早已被妖界列為禁術，不知這魔后又是從哪裡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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