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非彼人

水奈何問的，是同樣的問題，得到的卻是不同的答案。

她不禁想，這世上有多人能夠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緣」而去等待。

上輩子有璟嶠、有墨秋，而這一次是璟岒和趙婆婆。

「有緣人」？這大概就是一個既諷刺又令人敬佩的存在吧。

水奈何又將那盞花燈放了，一如上一次，六年前。

「又是盞蓮花燈，這一次是為了哪個情郎啊？」

水奈何知道是水宗然在逗她，故意嘆了口氣，道：

「我是沒有情郎，就是不知道小然這麼在意這事兒，可是看上誰家的姑娘了？」

「我哪會看上誰？不過姐姐要真有情郎倒好了，又何苦找不到抗旨的法子？」

這空氣都差點僵住了，水宗然這次不需人瞪也知道說錯了話，只恨自己多長了張嘴。

連忙想要補救卻不知道是能補好了還是漏了個更大的洞，硬著頭皮強迫自己接著嘴硬：

「不過姐姐也不必擔心什麼，那六皇子其實是眾皇子中玩的最開的，見過的蜂蝶無數，還不一定看上你呢？」

若是放在以前，水奈何聽了這話非要氣瘋了：本姑娘還配不上一個百花叢中過的紈絝？可現在她太清楚，一直以文人自居的弟弟繼承了爹娘的缺點——不會說話加上心直口快。水奈何決定平心靜氣——淡定，還是個孩子呢。

但是水奈何能一笑泯恩仇嗎？她倒是可以，就怕嚇到水宗然。水奈何再次決定善良一些——裝個不在意先。

「好啊你，真是膽子大了，竟敢嘲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嗯......這樣是不是蠻正常的？

水宗然聽她說完就腳底生風——跑了!

水奈何勾起了唇——好了，沒讓他們擔心就好。不過，這小子也太小瞧我了，如今這幾步可落不下我。

想著也跟了上去，跑到人群較為鬆散的地方，就運了輕功，本想一下子就能捉到他，卻不想水宗然見了，先是有些驚訝，然後也調息內力，用輕功跑的更遠了。

水奈何的吃驚程度遠遠超過水宗然，她未曾想過上輩子那個和自己一樣對武功一竅不通只會耍幾招花劍的弟弟如今竟然也學會了武功。

原來，大家都變了。那之前的一切，都會變的!

「怎麼樣？姐姐你看我輕功如何？」

「如何？比一比便知道了!」

說著加速追了上去。

水宗然也不懈怠，轉過頭去，便開始躲避來自己家姐姐的追擊，腳尖輕輕點在一艘小船的船頭，那船卻紋絲未動，水奈何見了，不禁感嘆水宗然的輕功著實不錯!

就更加努力的追了上去。

同樣的點在那艘船上，那船主人覺得自己見了鬼，還沒來得及生氣，就又有另一隻鬼過去了——水宗安!

原來是水宗安見這姐弟二人離自己越來越遠，眼看就要飛出自己的視線，放心不下他們二人，就也跟了上來。

月亮不圓，但是卻格外的亮，亮到足以讓人們不藉助燈光就能夠看清眼前的一切。

所以，這一年——嗇微282年的乞巧，人們記住的不是煙花易逝，不是銀燭秋光，更不是星光歷歷，他們記住的，是這一年、這一天的晚上，有三個人在戍城出現又消失。

隨著他們移動，笑聲也移動著、傳遞著，也渲染了這座城市。

水奈何正笑著，忽的察覺到一束陰冷目光緊緊地跟著自己——絕不是哥哥和小然。

她就轉頭向下看，看到的是一雙深黑色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在人群中十分顯眼，身上的所有氣息暴露無遺，所以給水奈何的感覺才是會這麼強烈。但水奈何並不認識他。

她心中湧出了莫名的恐懼，腦海中一片空白，一陣發暈，眼前一黑，從一處房檐上直直的掉了下去。

在她後面的水宗安見了急忙趕了上去，前面的水宗然也隱隱覺得情況不對，轉頭就看見了正在跌下去的水奈何，急忙調轉方向。

還好，水奈何穩穩的落在了水宗安懷裡，就這樣回到了地面上，水宗然也就跟了下來。

「小妹？小妹你怎麼樣？」

水宗然剛跑過來，急急的問：

「姐姐怎麼了？」

水宗然剛剛說完，水奈何眼前也漸漸清明起來，從水宗安懷裡掙了出來：

「我沒事，就頭暈了一下。」

再朝那個方向看，就見那個陌生的男人帶著侍衛走了過來。

水宗安與水宗然順著水奈何的視線也看到了那人。沒有什麼好臉色的說：

「譽王殿下真是好雅興。」

譽王？嗇芨珅？他就是嗇芨珅？和他真是一點也不像。不過就是......

水奈何想著，吸了吸鼻子，不停地打量著對方。

嗇芨珅臉色也不好看，皺著眉頭一臉嫌惡的樣子：

「本王當然有雅興，就是看王妃比本王還有雅興。」

水宗安眉頭皺的深了，道：

「王妃？這兒可沒有什麼王妃。」

嗇芨珅臉色陰沉的更是駭人——這個水宗安，處處和我作對。

「水將軍這回說錯了，你妹妹被父皇賞給了本王，你們水家也接了旨，那她不就是我的王妃？難道你們還要抗旨不成？」

水家兩兄弟本來就和嗇芨珅不對付，一聽他說「賞」，水宗安還能堪堪穩住自己，水宗然就一下子炸了：

「你說什麼！」

水奈何本來就沒怎麼緩過來，再聽他的話，臉色變得慘白，拂了拂水宗安的衣袖，轉身就要走。

「你這是什麼意思？」

嗇芨珅見她要走直接喊了出來，他從小被人恭維到大，何時受過這等侮辱？對，這個女人就是在侮辱他！

兄弟二人見她臉色不好，本是一門心思放在水奈何的身上，但一聽見嗇芨珅這樣的質問，也不悅起來，

「譽王殿下又是什麼意思？姐姐的身子難不成還由得你控制？」

嗇芨珅不甘示弱：

「本王看她方才玩得高興，怎麼見著本王就身子不適？」

水宗然冷冷一笑，道：

「若真是如此，那還請殿下多有些自知之明，早些離開，不要叫我姐姐愈發難過！」

「你!」

水宗安輕輕扶住水奈何，轉頭就冷了臉：

「我這弟弟心直口快的每個分寸，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嗇芨珅一字一句聽在耳里，只差沒有沒有破口大罵，心道：

「好你個水宗安!心直口快！好一個心直口快！我看你水家還能猖狂到幾時！」

「水將軍多慮了，說起來這水統領還是我的舅哥，我怎會同他生氣？」

好好一句話，硬是從緊咬得牙縫中擠了出來。水宗安卻不管哪個，接著說：

「那樣最好，若殿下真的生了氣，再弄髒了女兒家的脂粉香可就是我等的罪過了，這街上人多口雜的，若是被誰聽著傳到了誰的耳朵里可就不好收場了。」

嗇芨珅的牙咬得更緊了，卻不敢出聲，也不敢多逗留——他今日確實是出來鬼混了，母妃一向寵他不管這個，但父皇那裡......

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得不償失!，強忍著怒氣，連句客套話都沒留下，就消失在人群里。。

水奈何看他走了，臉色也好了許多，咯咯地笑了起來。

見她笑了，其他兩個也放心了些：

「小妹，你方才怎麼了？」

水奈何笑著對水宗安說：

「哥哥用的香，一直都沒變。」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水宗安不明所以，答道：

「愛用香的人一般不會經常換。這味道我聞著舒心，就一直用著了。」

水奈何還是笑著，可眼睛里多了些其他東西：

「一種香用的久了，不就可以憑這味道辨別你是誰了？」

「這我倒未曾想過，我這香是自己配的，有寧神的功效，雖說是獨一份兒，不過味道也淡的很，不仔細根本聞不到，可不是誰像你似的鼻子那麼靈！」

水奈何呵呵笑著，心想著自己大概是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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