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瘋婆婆

（三）瘋婆婆

時值深秋，萬木凋零，天氣轉冷。出了辦公室，感覺到一陣陰寒，我打了個冷戰。往南走了200米，轉到東嶽大街上，但見大霧鎖路，白茫茫霧蒙蒙一片，平時亮如白晝的路燈此時隱隱約約，伸手不見五指，我心裏道：「真奇怪，剛才還沒有這麼大的霧，怎麼瞬時間就來了！」

再回頭看了一眼辦公樓，它已經消失在濃霧中，我站在路邊又四處望了望，發現天空中飄蕩著一些霓虹燈廣告牌，它所依附的高樓也都消失不見，只剩下這些發光發亮的廣告牌飄蕩在空中，像獨眼怪獸的巨眼，又像是飄蕩的招魂燈，又像是UFO，散發出的幽光讓我心裏緊張，心想抓緊走吧，別被怪物幽靈抓走了。幸好我熟悉回家的路，即使合著眼也能回家，否則真得迷路了。

順着東嶽大街往西走了300米，路燈「啪」的一聲都滅了，周圍陷入黑暗中，由於我熟悉路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繼續往前走，但是漸漸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噪雜聲、混亂聲依稀傳來，繼續往西走，快到奈河的時候，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有哀嚎聲、哭喊聲、救命聲、嘲笑聲、怒吼聲、鞭笞聲，聲聲傳來，我心裏害怕極了，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事，也無法想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是我停下了腳步，不敢向前走了，想找個人問問，但是又看不到人影，而聲嘶力竭、凄慘的聲音不斷地傳來，伴隨着腥風血味，讓我想起了地獄——這分明是從十八層地獄里傳出來的聲音，想到此一陣陣驚悚懼意像電流一樣傳到我身上，我打了一個又一個寒戰。

正在我束手無措的時候，「風婆婆馬上來了，都快點！」的聲音由遠及近層層傳來，如果仔細品味，這個聲音中夾雜着害怕、恐怖和驚慌，接着呵斥聲、鞭打聲、哭喊聲、哀嚎聲更加響亮地傳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更加慌張了，雖然不知道風婆婆是誰，但是我覺得她一定很可怕，想到此我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正在思考是跑掉還是躲起來的時候，又傳來一個聲音「接到命令：衰鬼不要了，大家快走，否則落到風婆婆手裏十世不得超生！」接着我聽到了通天徹地的哀嚎聲，此時我更害怕了，被嚇得呆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僅半分鐘后，我又聽見「嗚嗚」聲及「吼吼」聲由遠及近傳來，隨着「嗚嗚」聲及「吼吼」聲響起，其他各種凄慘的聲音都一股腦消失了，隨之一陣濃霧排山倒海過來並過去，露出了模糊的樹榦及高樓，路燈也變清晰了，又亮了起來，這時我才看清楚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漸漸向我走近。

很快就看清楚了，這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我想難道她就是風婆婆？但是看到她的樣貌及一身裝備后，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確定她應該是風婆婆，只見她白髮飄散，面目猙獰，怒目圓睜，嘴張得大大的，一會發出「嗚嗚」聲，一會發出「吼吼」聲，而全身上下遍佈尖刀，手上也有尖刀，尖刀在路燈的反射下隱隱發出白光，讓我覺得陰寒刺骨。

突然，她身上的尖刀群發了出來，有的向我射來，我一看危險來臨，觀察到旁邊有顆綠化樹木，就本能地躲在了它的後面，白色的尖刀貼着我的臉、手、身體嗖嗖飛過，臉和手感到一陣疼痛和陰寒，一看手背竟然起了口子，再摸臉蛋也起了口子，我害怕了，而身旁的尖刀還是一撥一撥的飛過，心想：「遇到壞人了，這下完蛋了，怎麼辦？」同時我也感覺到她正在向我靠近，因為她發出的嗚嗚聲越來越響了，聲音也越來越近，突然我想到不能束手待斃，必須逃跑！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我決定先觀察一下形勢，於是慢慢露出頭來，看到風婆婆已經站在了我的斜後方，僅差幾米就與我現在的位置平行了，心想：「如果她走到我的平行位置，她身上的尖刀肯定會傷着我，那時我就完了，所以現在應該是逃跑的最佳時機，但是該上哪裏逃？原路返回？還是繼續往前走，衝刺過去？還是向北跑？」

仔細一想排除了原來返回和向北跑這兩條路，因為原來返回我肯定跑不過她的尖刀，向北跑沒有可以隱蔽的建築物，而我又觀察到風婆婆身後則沒有尖刀，心想只要跑過這幾米、跑到她的身後就安全了，因此我做了個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決定——迎頭而上跑到她身後，於是我深呼吸了幾口氣，卯足了力氣，從樹后竄了出來，跨越了幾步就過了她的輻射區域、到了她的後方。

在她的斜後方站定后，我發現「嗚嗚」聲、「吼吼」聲竟然小了、也沒有了尖刀，再回頭一看，她繼續往東走，竟然沒有回頭看我一眼，看到她的反應我心中立刻產生了幾個疑問：「她沒有發現我？怎麼會看不見我？不可能看不到！那她為什麼不回頭看看、繼續追殺我？難道我不是她的菜？」

這幾個問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雖然想不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現在終於安全了，於是我的心情放鬆了下來，不過我卻感到兩個膝關節和左腰疼痛無比，疼得我立刻彎腰蹲了下來，原來在我暴露身體、跨越的幾秒內，她發出的幾把尖刀射入了我的雙膝關節和左腰。

現在這幾處非常疼痛，心想受傷了，怎麼辦呢？我決定先看看傷勢再做打算，仔細觀察了幾處疼痛點竟然沒有發現尖刀，摸了多遍也沒有發現出血點，在驚詫之餘用手又摸了一摸，確實沒有尖刀！沒有傷口！也沒有流血！我不敢相信這個結果，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於是再回想了一遍剛才的經過，明明感覺到、甚至看到尖刀扎進我的雙膝及后腰，但是現在竟然沒有尖刀和傷口，可是雙膝和左腰又痛得厲害，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我僥倖地想是不是我記錯了，或者有上天保佑？但是另一個念頭馬上蹦了出來——「風婆婆如此危險，還不快走！」想到此，我準備起身離開，但是一起身，雙膝和后腰疼的厲害，於是我強忍着疼痛走了起來。

過了奈河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嗖嗖」聲，我回頭一看，原來風婆婆已經轉過身來正看着我——她發現了我併發出了尖刀陣，「嗖嗖」聲正是尖刀劃破陰寒夜空發出的聲音，看到傷人無形的尖刀又飛來，我心裏非常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急忙躲到一棵樹后，尖刀陣過後，又等了一會，確實沒了聲音后，我才敢露出頭來，小心觀察了一下，風婆婆已經轉回頭繼續往東走了，她已經離我很遠了，這樣我才放下心來，然後步履蹣跚地走回了家。

回到家后，我大病了一場，第二天沒有上班，躺在床上回想了半天昨夜遇到的奇事，雙膝和左腰仍舊在疼痛，我想：「風婆婆的尖刀真厲害，傷人於無形，怪不得他們害怕她、躲避她。」「他們」是誰，我卻不得而知，因為昨夜我只聽到了「他們」的喊叫聲，並沒有見到「他們」。

又細想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感覺自己受傷也與逃跑過急有關，其實本不必急着逃跑，因為我還有那棵樹做掩護，不論風婆婆怎麼發威，她的尖刀肯定無法同時輻射到那棵樹的360度，所以假如我圍着樹慢慢轉動，總會找到躲避尖刀的安全區，等風婆婆走到樹的東邊，我也轉到了她的斜後方，這時再逃跑就沒有危險了，也不會中尖刀了，於是我想下一次一定要吸取教訓，並且也要把衣服穿得厚厚的，這樣尖刀就不容易插進身上了。

躺在床上覺得無聊，就給寧馨兒打了電話，向她說了我的奇遇，她聽后驚詫不已，說：「我從小到大還沒有聽說過這麼離奇的事情，你再仔細給我說一說。」

我又詳細說了一遍，她說：「在沒遇到風婆婆之前，你聽到得那些凄慘的聲音，我怎麼覺得像是從閻羅殿裏傳出的聲音，小時候奶奶給我講過閻羅殿的事情，她說裏面有十八層地獄，有刀山火海，有牛頭馬面，受刑的人就哀嚎、哭喊，牛頭馬面就呵斥、怒吼，揮鞭敲打，非常凄慘，你是不是進入了陰間閻羅殿？」

我驚懼道：「你別嚇我，我什麼也沒見到，只是聽到了聲音。」

她笑着說：「你肯定是被勾走了魂！你小心啊，要攤上大事了！」

我說：「好了，別嚇我了，你再說說風婆婆是怎麼回事？」

她說：「我怎麼知道，你又沒有和她說句話，也不知道她精神正常不正常！我懷疑她就是個瘋子，所以叫『瘋』婆婆，你說呢？」

我說：「看她的樣子，非常恐怖，比國產電影里的惡鬼都恐怖，就像外國電影里的惡魔、撒旦，太恐怖了，長得猙獰，並且全身佈滿尖刀，尖刀就像無窮無盡一樣發個不停，我還中了幾刀，到現在還疼呢。」

她可憐兮兮道：「聽你說得這麼可憐，我都想哭了，我去你家看看你吧，照顧你幾天？」

我回絕道：「不行，我和吳飛梧有一個約定，一個協議，誰也不能帶自己的情人來家裏。」

她生氣道：「那你還和她睡在一張床上？還找我？」

我說：「沒有，我在另一個屋裏睡，早就不和她同床了。」

她這才轉喜道：「那我就放心了。」她又冷冷道：「那你為什麼不和她離婚？不娶我？」

我解釋說：「不是為了孩子嘛，我擔心吳飛梧會給我家姑娘找個后爹，你想想現在的乾爹、后爹、后媽有一個好東西嗎？都是禽獸，要是沒有孩子，我早就和你結婚了，你一定要體諒我，再等上幾年，等我家姑娘再長大一點就娶你。」

她不滿道：「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我說：「或者現在創造機會讓你和我家姑娘接觸接觸，看看相處的效果，假如處得來，我就和吳飛梧離魂，把孩子爭取過來再娶你。」

她不情願地答道：「那好吧。」她馬上又溫柔道：「看你受傷了，我很心痛，真想好好伺候你，傷口嚴重嗎？」

我說：「不是告訴你了嗎？沒有傷口，受得內傷。」

她生氣道：「哪有中了尖刀沒有傷口的？你又騙我，看來整個故事都是你編得，我生氣了！」

我說：「我沒有騙你，咱倆接觸這麼久了，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編故事騙過你？你想一想，我所有的秘密、私隱都告訴你了，像我這樣的實在人上哪裏找？現在還有一個實在人嗎？他們都是騙子加騙子！」

她又溫柔道：「恩，你是最實在的，我相信你了，我相中你也是因為你實在和可靠，雖然你有家室，但是又何妨呢？只要真真實實，兩情相悅，何必在乎那些俗套！」

我高興地說：「還是你好，溫柔體貼！」

她也高興地說：「你還能走路嗎？如果能走路，就來我這，我照顧你兩天。」我高興地答應了。

到了她的住處，她像個小孩一樣纏着我，非要看看我的雙膝和左腰，看了后，她說：「你看看，有幾個青斑，還真受傷了。」

我仔細看了下指著傷口處說：「你看看，這條線就是刀口的痕迹，青斑是傷痕擴大了。」

她點了點頭，突然向自己的手掌吐了兩口吐沫，又放到我的左膝上，用力揉了幾下，疼得我大喊：「你幹嗎？要謀殺我嗎？」

她揉完了左膝，又揉了右膝，然後直起腰來說：「沒有褪色，還真奇怪。」

看到我的疼痛樣，她上來摟住我說：「親愛的寶寶，別生氣了，剛才我是要檢驗一下，沒想到寶寶這麼誠實，相信你了，我去給你做好吃的，別生氣了。」

由於剛才的活動，她的幾縷頭髮散到額前，顯得更清純了，看到她的魅力，我的怒氣消失了，我溫柔道：「剛才太疼了，讓我親兩下，我就不生氣了。」她說：「好。」於是我親了兩下她那完璧無瑕的額頭。

她又給我買了幾貼膏藥貼在雙膝及左腰上，她一邊貼一邊說：「你遇到得都是最稀奇古怪的事，也真蹊蹺，那個瘋婆婆到底是幹什麼的？還會發飛刀？為什麼飛刀扎在身上沒有傷口？下一次遇到她可要小心一點！」

我大聲說：「下一次？你還想讓我再遇見她一次？我可怕了她！至於為什麼沒有傷口，確實很奇怪，我明明感覺飛刀扎到了身上！不過也很幸運，假如有了傷口，我受的傷會更嚴重，真希望不再碰到她！」

休息了兩天後我才去上班，和同事們說起那天的遭遇，大家都搖頭不信，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還是被驢踢了？連這種胡話都說得出來！還有瘋婆婆這個人，我是頭一次聽說！你也真會編！既然這麼會編，以後由你來給領導寫報告！」

聽到大家的冷嘲熱諷，我就住口了，不過心裏道：「至於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同事馬麟詭異地說：「你可要小心點！不知道你聽說了嗎？算起來在你碰見怪事的第二天，在南湖公園發現了一具屍體，他的心肝被掏了，這可是本月發生的第三起案件了。」

聽他說完，我身上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說：「你別嚇人，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些事呢？」

他說：「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政府能讓媒體自由播放這種消息嗎？一旦這種消息放出去了，就會在社會上引起恐慌，進而導致社會不穩定，『穩定壓倒一切』這句口號都喊了幾十年了，你就不明白？」

同事王珣說：「你說的這個事情我也沒聽說過，真嚇人，至於那個口號早就過時了，也不正確。」

我說：「既然不能上新聞，那你怎麼知道的？」

馬麟高傲地說：「你這個問題問得好，當然是我哥透漏的，這可是機密，一定不能亂傳播，否則會被請去喝茶的，再給你加上一個造謠生事、尋釁滋事的罪，會拘留幾天的，千萬不能亂傳啊！我可警告大家，出了這個門我就不承認了！」

馬麟的親哥在刑偵大隊，應該是參與到這件殺人案件中來了，所以才會透漏給他。

同事汪秀雲聽后吐了吐舌頭，說：「嚇死姐了，真變態，怎麼會發生這種案子呢？」

馬麟得意地說：「我再透露一點，據分析這是件連環殺人案，作案手法一樣的，所以大家最近晚上不要外出，外出的時候也要幾個人一塊。」

王珣問：「為什麼挖人的心肝？難道吃了？還是另有用途？」

秀雲姐擺手說：「別討論了，太噁心了，我不想聽了。」由於秀雲姐屬於老大姐，人品好，身材相貌也好，大家很尊重她，於是就暫停了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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