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訂立賭約
我是被一頭冷水澆醒的，睜眼一看，目之所及是一盆熊熊烈焰，那紅紅的火苗在肆無忌憚且又興奮地跳躍著，讓我覺得似乎身上沒那麼冷了。離火盆不遠的地方，背對著我站立著一個男子，他身著塔庫服飾，雖不勝華美，卻也比一般服飾要精細。想來在塔庫一族中，這是位頗有身份的人士。此時他正逗弄著自己斜前方的鳥籠里的一隻鳥，那鳥全身大部金黃耀眼，羽翼極長，尾部、翅稍鮮紅如血！
「赤焰金鳥？！」我不禁脫口而出！心緒起伏間才意識到自己雙臂正被兩名塔庫兵反手扭住，擒於身後。
聽到我的動靜，那人轉過身來。他大約三十歲年紀，濃眉大眼，高鼻樑，膚色偏黑，卻又微微泛光，是塔庫一族特有的膚質。他輕輕揮了揮手，兩名塔庫兵鬆開我后便退了出去。我轉動眼珠，稍稍打量之後，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間精雅別緻的房間內。除眼前的這名男子外，房間的一邊還立著另一名白袍男子。
「藜夫人！」白袍男子見我看向他，便開口道。
我亦將他認了出來，道了一聲：「淮桑先生……」語意中有怨、有不解，亦有無盡的無奈。
另一邊，方才逗鳥的那名男子此刻眉頭輕皺，道：「小王本以為來的會是晰夫人，想不到會是你這麼一個……」他一時詞窮，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形容我。他說的是我國中語言，發音較之淮桑生澀多了，可表達的意思卻不差。聽他自稱「小王」，我便心知他自是天沐王子無疑了。
「你早知來的會是女子，而不是軍中將士？」我問道。
天沐王子輕笑道：「不然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能這麼容易便走到這王城來嗎？」
聽后我心中微涼：原來我的一舉一動盡皆在他掌控之中！
只聽他繼續道：「你以為我塔庫士兵真的這麼愚鈍，能讓你憑小小伎倆便闖過了前線？你以為憑你那鬼畫符似的亂畫一通，那名老婦便明白了你的意思？這都是我事先吩咐過，要引你前來的！我撤走大部分兵力，為的也是引你們的人前來！只是我沒想到，來的居然不是晰夫人，而是你！……不過你能利用馬匹和火球，又會裝瘋賣傻，還能在城門口周旋頗久，亦不簡單！抓到你也並不算虧！」
原來他抓了長夜不算，還想誘抓晰夫人！我心中雖驚，可口中卻不敢透露半點不安，只淡淡道：「晰夫人是巾幗英豪，若是前來又豈會輕易被你抓獲！她留於關內，自是要運籌帷握，讓你討不了半分便宜！況我的資質，如何能與晰夫人相提並論！我私心以為，王子的這筆賬，怎麼算都是虧的！」
天沐王子聽后大笑道：「有長夜將軍在手，小王又豈會虧？」
提及長夜，我腦中閃現出的是他在城門口被馬匹拖行的那一幕，心中一急，扭頭對淮桑道：「淮桑先生，當日將軍是如何待你的，你們今日竟如此待他！」
淮桑緩緩道：「藜夫人，現下你已自身難保了，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正說話間，天沐王子身旁的赤焰金鳥在籠中撲騰了一下翅膀，發出「咕咕——」的聲音。我心中閃過一些念頭，想起初次見赤焰金鳥時淮桑說的話，不禁脫口而出，道：「赤焰金鳥來了，將有好事要發生了……」
天沐王子與淮桑相視一眼，繼而大笑！天沐王子笑道：「赤焰金鳥已被我囚於籠中，能有何好事發生！」
淮桑亦笑道：「赤焰金鳥是我塔庫一族的神鳥，可庇佑不了藜夫人你中原人士！」
看著他們，我緩緩道：「那可說不一定，赤焰金鳥一來，王子與先生的『大計』便得以施行！說不定我今日見過之後，明日便能救回將軍，順利返回鹿鳴關！」雖心知自己處境極為不利，可嘴上還想討些便宜。
「好大的口氣！」天沐王子自是不屑，道，「我倒要看看，在我這王宮之中，你要如何自救，又如何救你的將軍！」
「那要看王子敢不敢把我與將軍囚於一處了！」這麼說，實只為激他將我和長夜囚於一處。我若能與長夜見面，之後的事也好一起計議。
「哼哼——」天沐王子輕笑道，「不如咱們來玩點有趣的？我給你半月期，讓你在我這王宮中自由走動，若你能找到你的長夜將軍，那我便認真地考慮一下與你們的『議和』！若是你找不到，那我就殺了你！」
「王子！」淮桑出言似不同意天沐王子如此做法，可天沐王子一揮手，制止了淮桑。
有了長夜遇伏的前車之鑒，我自是不敢相信他，於是便道：「可我要如何相信王子會遵守承諾，在我找到將軍之後，『認真考慮』議和呢？亦或是，我要如何相信王子是真的把將軍囚於王宮之中，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呢？」
天沐王子並沒有說出什麼讓我信服他的話來，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信與不信的區別，只在於能否多活半個月而已！」
這話直擊我心！是啊！若我不信，又能怎樣！也許對於天沐王子來說，我信與不信的區別只在於他何時殺我！可對於我來說，若能多活半個，即使找不到長夜，說不定晰夫人在鹿鳴關中也已想出什麼法子來對付天沐王子了！況半月這久，誰又能知道將有何事發生，偷得一日便是一日！
思緒轉動間，我抬眼看向天沐王子，道：「好！我願與你賭上一賭！若你到時食言的話，我必將反抗到底！」
天沐王子並未再搭理我，只揮揮手叫人將我帶下去。我並未被帶到什麼可怕的地方，而是被安排到一間頗為素雅的房間里。幾名塔庫侍女伺候我沐浴更衣，換了一身她們本族的服飾。用過膳之後，夜也靜靜地來了。身在異族他鄉，四面又是強敵環繞，我心中雖有些許恐慌，可更挂念的卻是長夜！長夜，天沐王子一直視他如死敵，想必現下的處境並不如我舒坦。但願我能早日找他出來，但願天沐王子不會食言！
第二天，顧不上傷痛，一睜眼便在這塔庫王宮裡搜尋起來。想來天沐王子已傳令下去，一路之上出入各個宮殿並未有人阻我！這塔庫王宮實在算不得輝煌，既無亭台樓閣，亦無雕欄玉砌，前後只有兩個院落。前院只有一座三層來高的青磚建築比較相樣，圓牆黑瓦與我朝建築風格頗為不同。我輕輕推門而入，才發現這整個一層便是一座大殿。大殿正前方上設有高高的王座，王座上裝飾著一些動物皮毛。王座之下是空曠的大廳，只在四周陳列著幾個架子，幾張椅子。想必塔庫王便是在此上朝議事的吧！找到台階沿級而上，這第二層被分為了三個小間，一間貌似做為午休之用，一間貌似做為書房辦公之用，另一間則像是一個小的議事廳。我又爬上第三層，第三層又是整整一個大廳，廳上排滿書架，只是架上藏書不多。我粗粗瀏覽一下，除了一些我看不懂文字的書籍外，還有一些卻是我中原文字所著成的書。只是我對於書籍無甚研究，所以只認其字，不解其義。看來，塔庫王是想把這建成一個書庫！
此幢建築正門前的不遠處即是宮牆了，由層層士兵看守。該建築之後的院子兩旁，只有兩幢矮小建築，一幢掛滿各式兵器，想來是他們的「兵器庫」。另一幢里鍋灶俱全，又見些食材，則是「御膳房」了。
從前院到後院並沒有明顯的分界，只有一小片梅林，不過三四行，每行也不過才七八株！梅林之後便是塔庫王宮的後宮了。那宮殿全由木製，也是三層高，每一層又有幾間房間。而我昨晚則宿在了第三層頂上的閣樓里。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慢慢查看，這第一層似乎是宮人們的住所，以及堆放一些雜物的倉庫。第二層則是塔庫王及他的王后並兩個側妃的卧室。第三層便是天沐王子和幾位年幼的小公主的住處。那當頭第一間就是昨晚我被帶去見天沐王子和淮桑的那間屋子。現下天沐王子和淮桑似乎並不在宮中，那塔庫王似乎也不在宮中。
我將這宮裡的每一個房間都仔細地瞧了一遍，甚至是我所住的閣樓我都重又進去望了一遍，並無任何異樣地方，自然也尋不見長夜。這整個塔王宮就這樣粗粗被我走了個遍！其規模並不宏大，甚至都比不上鹿城的將軍府，塔庫之苦寒可想而知！我雖未尋著長夜，但我亦心知肚明，天沐王子既然敢放心讓我去找，那一定藏得極為隱秘！況這始終是一國的王宮，秘室暗閣定是有的，我得走遍每一個角落，掀開每一片磚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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