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塔庫之王
從這宮殿上走下來，心中盤算著可能會有秘室的地方。一抬頭，卻在梅林之前碰上了天沐王子與淮桑！在他二人之間，還立著一位威風凜凜、目光如炬的老者！這老者估摸著已五十開外，眉目間與天沐王子頗為神似，只是整個神態與氣勢較之天沐王子，又神勇得多！一雙鷹眼盯著我，直看得我心中微微發顫：這便是塔庫王了吧？
見我走來，天沐王子開口笑道：「一天就要過去了，藜夫人可有收穫？」他的笑容無比燦爛，篤定的樣子讓我暗暗生氣。
「若是一天便有收穫，只怕王子也不敢與我打賭了！」我抬頭迎視他的目光，不甘示弱地答道。
「小王忠心希望藜夫人能找到長夜將軍！」他頓了一下，又道：「當然，這並不是真心的！」說罷便肆無忌憚地笑開來！
一句話堵得我心中恨得牙痒痒，一時語塞，竟找不出一句話來回他！
「藜夫人，」淮桑亦開口道，「這塔庫王宮雖連你將軍府也比不上，但亦不容小覷，你要留心了！」
我心中不快，不願再與他們糾纏，便徑自離開。塔庫王在我們身邊始終一句話也未說，也不知他心中所想，是否覺得我的行動只是徒勞？
一連幾天我都一無所獲，這王宮裡的每一塊磚、每一堵牆都已被我敲遍，卻還是未能「敲」出任何一個秘室或暗閣來！眼看日子就要過去一半，我心中亦開始焦慮起來！這幾天里，若天沐王子在宮中，不是在前宮與塔庫王議事，便是在梅林與後殿之間的空地上練劍。每每他看見我的時候，總會給我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以及一個胸有成竹的眼神。而這個時候，我總是在氣結之餘，又徙添許多憂傷！
既然「敲磚」無望，那便上房「掀瓦」吧！雖說病急亂投醫，可我確實還未上過房梁、去過屋頂，不知那裡是否會有機關！心中思索著，便決定還是先由前院那座青磚建築開始。穿過梅林的時候，適逢王妃和側妃們正帶著公主們在林間玩耍。我像往日那樣對她們微微欠身，以示行禮。想是連日來已見慣了我，小公主們並不像一開始那樣，會睜圓了眼睛好奇地、警戒地打量我。其中更有一幼小膽大的，見了我便跑過來抱住了我雙腿。王妃們在一旁露出了既尷尬又緊張的神情，想是不知我是否會傷害小公主。我見小公主不過兩歲左右的年紀，粉雕玉琢，甚是可愛，於是便彎腰將她抱在懷中。小公主對我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話，我自是聽不懂，只是她惹人喜愛的模樣讓我連日來陰鬱的心情流入絲絲暖意。一瞬間，我的眼前忽然閃過予揚、予抒的臉來，一顆心又突地懸到了嗓子眼：可憐的予揚、予抒，若是長夜回不去，他們該怎麼辦？為著他們，我也必定要找長夜出來，帶他回去啊！小公主見我呆愣住，便伸出小手，在我額頭上揉了一揉，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又開始眉頭緊鎖。
「舍妹讓藜夫人想起自己的孩子了嗎？」身後傳來天沐王子的聲音，我回頭望去，又是那自信的笑容和胸有成竹的神情。
我臉上一熱，想來已微微泛紅，下意識地低語道：「我沒有孩子……」見天沐王子同我說話，早有一名側妃上前來抱走了我懷中的小公主。王后及側妃當下便引著公主們往別處玩去了。
「怎麼會！」天沐王子笑意盈盈，似嘲非嘲道，「聽淮桑先生講，藜夫人可以穿著戎裝在鹿鳴關里隨意走動！這份恩寵在你們將軍府中只怕晰夫人才有吧？長夜將軍如此寵你，你就沒為他誕下一兒半女？」
就連番邦外人都認為長夜實是寵我嗎？可是，長夜對我的「寵」究竟是為了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跟旁人去說呢？
「王子還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沒好氣地說道，「想想我找到將軍后，要如何履行諾言！」
「那也要你先找到你的將軍再說了！」他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自信的神態似乎篤定了我找不到長夜般！是啊！他既敢與我打賭，那定是有必勝的把握！突然，我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心中陡然害怕起來，莫不是……
「你……」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連聲音亦在顫抖，「你……你已經殺了將軍……對不對……」說著我更是向前一步，但卻又不知道要對天沐王子作何！
天沐王子依舊神色不變，坦然自若地說道：「我就是殺了他，你也總要找出屍骨來才是！屍骨、衣冠，亦或是墳冢，總會有東西留下的！」說罷，便多我身側與我擦肩而過，看我的眼神中儘是戲謔與玩味！
梅林中吹起一陣輕風，我也漸漸冷靜下來。若是他真的殺了長夜，大可以提著長夜的首級攻入鹿鳴關去，關內將士失去信心，必定會敗於他手下！而現下他待在宮中按兵不動，定是有什麼原因，故弄玄虛亦說不一定！我且不可自亂陣腳！如此想著，便決定還是按照原先所想，先上屋頂找機關再說！於是，便步出梅林，向著前院那青磚建築走去。
我徑直走到青磚建築的最頂層，剛上完台階就看到塔庫王在那些書架前查找翻閱著些書籍。若塔庫王在宮中，我便只會在這幢建築里看見他。他要麼在第一層與他的朝臣們議事，要麼在第二層里的書房辦公，亦或是像現在這樣，在第三層的書庫里，瀏覽書籍。自那天在梅林前他見過我之後，便再也沒正眼瞧過我。無論我何時出現在他面前，他都視我如無物。即便是在與人議事，他也毫不避忌，該說什麼便說什麼，想來也是心知我聽不懂塔庫語言之故。而對於我來說，既聽不懂，當然更不避忌，去哪兒都如入無人之地，只管查我自己的！
今日亦不例外，我的出現並未引起塔庫王絲毫的注意，他未曾移動分毫，只專註於他手中的東西。我亦只看了他一眼，便抬頭看向屋頂，試圖找出一絲絲類似機關的蹤跡。我在各個書架間來回穿梭，思索著要如何、從何處上到那屋樑上，好一一查看。
「你是想上到房樑上去么？」身後傳來一沙沙的聲音，我驚訝地環顧四周，除了塔庫王，並無一人。
「您是……在跟我說話？！」我驚訝於他竟然會說中原話。
「這整個塔庫王宮之中，只有你一人是從中原來，不是跟你說，又是跟誰說呢！」
我實在感到意外，只點頭道：「我一直以為這裡只有天沐王子和淮桑先生會說我國中之話，想不到塔庫王你竟也說得這麼好！」
「你大安王朝地廣人多，仍有統一的語言和文字！我塔庫一族雖有自己的語言，卻並無文字！如今，歸順我塔庫的部族越來越多，我亦想像你們似的，統一各部族，那立統一的語言和文字！既要向你們學習，當然要先懂得你們的語言文字才行！況你們的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學習的東西很多！只有先學了語言，才能去學別的！」
我聽了他說的話，竟也覺得句句在理，這也足以看出他的志向有多遠大！我看著這一個個書架，說道：「您有此心，將軍定能得償所願！」
塔庫王聽后卻笑了，他輕描淡寫說道：「現今，鹿鳴關外的這片天下已是我的了！我的心愿是踏進關內去，奪得關內的那片天下！」
我並未因他的話而有絲毫的不安與生氣，而是自心底升起些些難過。
「你……你真的非要大安王朝不可嗎？」我鬱悶地問，「哪怕損失慘重、兩敗俱傷也要？」
他不答，反問我道：「你來了這些時日，覺得我這王宮，和你朝皇上的皇宮相比，如何？」
我不明白他是何意，卻也將心中所想如實向他道來：「我從未去過京城，更不知皇宮如何！只是……這塔庫王宮地界不大，房屋也不多，裝飾布置更是談不上輝煌！恕我直言，鹿城已是大安王朝最為苦寒的地方，可你這王宮連鹿城裡的長夜將軍府都比不上，更莫說與我朝皇宮相比了！」
「好！」塔庫王點點頭，並不惱怒，說道，「你隨我來！」他將手中書冊放回書架上，往樓下走去。我好奇地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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