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9.小說的開端

我曾與N一起看過午夜場電影，懷舊影片，1994年《肖申克的救贖》。我對N吹噓它是如何如何成為影史第一的，又是如何如何成為無冕之王的。N看起來並不怎麼在意。

摩根弗里曼說：「監獄是個怪地方。起先你恨它，然後習慣它，更久后……你不能沒有它，這就叫體制化。」

我聽到N停止狂吃爆米花，沉吟：「Sowasmymission。」

「對不起，南方，下次改帶你去看《楚門的世界》。」

「嗯？」

——司硯按

我提起腳墊，抓着袖子拍拍上面的灰塵以防某些噁心的東西沾到我手上。

「你這樣不會留下痕迹的嗎？」蝠姐問道。

「總比沾到手上好。我總歸受不了這些東西的。」

「你竟然也有潔癖。」蝠姐用實力詮釋了什麼叫生命不息打趣不止。

我不去再理會，將腳墊放在塌陷處擺正，心想，以後出門該常備白手套的。

我輕輕轉動門鎖開了門，沿走廊出去，看見黎曼戴着白手套，正拿一塊抹布仔細擦著杯子，看樣子是在去除指紋。

可以理解，像這樣的地下組織，指紋該隨着主人一起消失。

「白永樂的檔案已經銷毀了嗎？」我假裝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嗯。」黎曼放下杯子，將一旁垃圾桶內焚燒過的紙灰展示給我看，打消了我想要借檔案調查白永樂隱情的念頭。

將杯子擺好，我與黎曼提着幾袋整理出來的遺物，走出酒吧，將門上的牌子取下，用鐵鎖鏈緊緊箍住門把手，上了兩道鎖。

「你近期不打算回來了嗎？」我看着她這一舉動，有些古怪。

「嗯。在伊萊恩養好傷之前，我們都暫時安頓在醫院旁邊的酒店裏。這個地方現在不宜久留，錢財我已經拿出來了。」

「那萬一有人……趁火打劫來端我們的窩點呢？那幾套戰服總歸是沒拿走的。」

「你還不是弦月的人，不用操這些心。」黎曼淡淡道。

我突然間發覺出黎曼對我的隔閡，但原因肯定不止是白永樂那麼簡單。換位思考一下，我一出現，白永樂就被人為殺死，換誰都會對我留有戒備。

但是按照黎曼的技巧，對我的冷漠表現得如此明顯生硬，是不是有些做作了？

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感覺到我的思路開始打死結，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清空緩存，休息休息。

拉下車窗，雨後的空氣分外清新，天空十分靜謐。

乘計程車左拐右拐，沒幾分鐘就到了醫院。這說明，爆炸地點與BLACKHOLE相比，距離醫院更遠一些。我不知道這是否對偵查有所幫助。

平常的出行，蝠鱝戰衣太過顯眼，只能穿着便服，在身上隨便找個地方塞把匕首。這讓我有些擔心，白真言會重蹈覆轍。

進入酒店，黎曼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我在大廳的角落看管滿地的雜物。幾分鐘后，黎曼手執兩張房卡走到我面前，自顧自塞給我一張，便騰出手去拿東西：「七樓，視角不錯，剛好能俯視醫院。兩間單人房，我就在你隔壁。今天我去照顧小伊，東西放在你那裏。你好好休息，也累了幾天了。」

「好。」我擺擺手示意她放下手裏的東西，「你去看看伊萊恩吧，這些東西我來處理。」

黎曼合情合理地微微點頭，將提起來的衣物又放下，只從日用品中挑了一袋，揮揮手算是打個照面，走出了酒店大樓。

我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店拐角處，無奈伸手招呼大堂里的服務生拉過行李車幫忙搬東西。

這家四星級酒店坐落在醫院旁邊，讓我懷疑是否別有用心，畢竟居住較遠的病人家屬都會選擇這個酒店。

我與服務生拖着巨大的行李車沿員工電梯到達七樓，服務生貼心地幫我將行李搬進房間，我為了表示感謝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抽出五十元錢作為小費交予他。

我一手將門口的一袋衣服扔進裏屋，一手將鈔票遞出去。服務生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收下。看着屋內幾乎擺滿整個走廊的行李，我抬頭想跟他說聲謝謝。

剛一抬眼，對上一覆著雪白短髮的臉。

「蝠鱝小姐。」

「！！！」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趕忙上下審視這服務生，視線從下身上滑時，卻只看見服務生小哥一臉卧槽的表情。

「……沒什麼。」

我光速將房門鎖死，直到聽見行李車輪滾動的聲音走遠，才漸漸鬆一口氣，將房卡插在開關上。

這幾天……都有幻覺了嗎。我摘下帶了許久的美瞳片，揉揉眼睛。

但我總感覺，這些關於三年前重重迷霧的幻覺，在暗示着我什麼。

我掏出黎曼配備給我的手機，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以前的我像個無業遊民，每日除了幫忙處理些瑣碎的事情、偶爾接下些大案，抱着手機，搞些黑科技，幾乎沒有別的平常的愛好。此情此景，緊張的氣氛已經籠罩了整整一個周，讓我了無睡意。

我開始翻動黎曼整理的日用品——純粹是因為無聊。都是一些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幾乎沒什麼新花樣。我有些失望地將凌亂的物件放歸原處，卻意外地發現了幾本筆記本。

都是非常厚的三十二開筆記本，帶有書籤帶，看起來是剛剛買的，沒有被用過。我挑出一本白皮筆記本，拆開包裝翻了翻，裏面也沒有什麼裝飾，只是一些簡單的「Date」「Weather」，以及疏密均勻的格線。看起來不像是制式筆記本，更像是從文具店裏隨便買來的。

我翻開扉頁，剛想寫上名字卻怔了怔。猶豫許久，我在自己的名字中間加了個「小」字，龍飛鳳舞地簽上「司小硯」三個字。

那時起，我下定決心，為了不讓自己再次失去記憶，我要把現在我所記得的所有事以故事的形式全部寫下來。若這真的是三年前，那麼即便我的神識回到墜樓的軀體中，我也能記得這本筆記本的去處。

沒錯，這就是這部小說的由來。一切的一切發生的幾年後，我在這裏繼續敘述我經歷的事情。

我決定從真言通過軟件聯繫我開始寫起。

我寫了一個下午，從電視櫃下面的小冰箱裏取了一罐冰鎮可樂早就沒了氣。令我驚訝的是，整整三個小時，我竟然寫了不到三頁。我親眼目睹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在我身上爬行，落到筆記本上，又重新掃過整個書桌，最後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臨近晚飯時間，我的肚子十分準時地催促我覓食。小冰箱裏沒有零食，我才反應過來身上僅有的錢已經給了服務生。

翻找衣物無果。翻找日用品無果。妄圖蠱惑前台來送餐無果。

最終我穿了一條帶有腰帶的牛仔褲，將匕首別在腰間，將白襯衫的下擺塞好，套上黑色風衣，準備去蹭飯。

正當我準備拔下房卡時，電話鈴聲突兀地想起。

「喂？」

「白鴿嗎？」電話那頭是伊萊恩，他有些急促，「出事了，你快過來。」

我跑進醫院大廳，黎曼早早在那裏等着我。見我三步並作兩步，她迎上來，引我向電梯走去。

「白永樂的屍體一直放在太平間，我和小伊本來計劃先託人去他東北老家跟人打個照面，所有事情處理完后再把他接過去下葬。可是沒想到連這幾天都安定不下來。」

黎曼站在樓梯間門口說着，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迅速拉着我退回樓梯外的走廊，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直到無人注意，才閃身進入樓梯間。通往負一層的樓梯燈火通明，倒是一點沒有鬧鬼的氣氛。

「我從酒店出來后就來了醫院照顧伊萊恩，這期間一直沒發生什麼可疑的事情。幾分鐘前，護士長突然進了病房，跟我們說，白永樂的屍體被偷了。」

「什麼玩意兒？！偷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