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官司

江蘭，像精靈一樣來，現在又一句話都沒有就走了。

諸葛鷹告訴我，皇帝皇后已經起程回京，他特地派了一個小隊將我送回百里府。

剛到百里府門口，便看見老夫人濟蒙和百里家的長老們全在外面站著。

「落星。」「小姐。」我剛下車，濟蒙和夏荷便撲了上來，半年不見，濟蒙已經比我高一個頭了，臉也越發剛毅起來。

「夫君，有點大人的樣子了。」看見他如此巨大的變化，我忘了周遭長老在場，調戲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星兒，可知皇上皇後會不會來百里府？」老夫人竟然沒訓斥我，而是和一干長老緊張地盯著我。原來這麼大的陣勢是為了迎接皇帝。

「老夫人，諸位長輩，皇上皇后已經回京了。」

眾人臉上一片失望之色。

「夫人，末將要去追趕大隊了，告辭。」送我來的將軍像我辭行。

「我等送將軍出城。」百里千和幾個長輩將這隊人送走了。

「星兒，你也累了，先下去吧。」老夫人吩咐我。

我和濟蒙剛走進臨夏園，他就激動地把我一把抱起，將我扛進了屋。

「蒙兒，放我下來，你幹什麼？」這孩子個長了，力氣也長了。

進屋后，濟蒙將我放到床上坐著：「落星，閉上眼睛。」，我依言閉好眼睛，感覺他在我頭上幹什麼。痒痒的。

「好了。」我睜開眼睛，濟蒙捧著我的頭，「波」一下親了我的額頭。我伸手一摸，多了一根簪子，一對耳環。

"落星，這是我專門為你打造的落星首飾，喜歡嗎？"濟蒙含笑問。

我走到鏡子邊，仔細的看著這套精美無比流星樣式的首飾，心裡卻沒有一絲喜悅，拔下簪子問他：「濟蒙，平常你那麼忙，哪來的閑心去給女孩打首飾？你現在很安穩是嗎？你已經有繼承百里家的本事了是吧？」

「落星，你看這簪子。」濟蒙從後面擁住我，指著簪子上的一個小標記：「這是我百里濟蒙的標記，你這套東西是我掌管百里家珠寶行后打造的第一套東西。」

我大驚，珠寶行一直是段沂在掌管：「濟蒙，你已經掌管了珠寶行？」

濟蒙得意的在我身後大笑：「段沂掌管珠寶行，假帳錯帳一大把，我只不過好好利用了一下。」

「老夫人怎麼看？」我很不安。

「簪子已經回答你了，落星，這是你十七歲的生日禮物，喜歡嗎？」濟蒙又把簪子給我戴上。

「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我仍然感到很不安，濟蒙太年輕了。

「落星，我的十四歲生日已經過了，你得補送我禮物啊。」濟蒙慢慢地給我脫掉滿是風塵的衣服。

「你要什麼禮物？」我想著珠寶行的事情，有點漫不經心。

濟蒙忽然將臉貼到我臉上，然後看著鏡中相偎的兩張臉，淺笑著說：「落星長成大人了，我也要加點油才行。」

我忽然覺得幾個月不見他變了很多：「我比你大三歲，當然比你長得快，你快說你想要什麼？」

濟蒙把黏在我身上的重量搬了下去：「你隨便給吧，我最想要的東西現在還不能拿，等我束髮了再問你要，放心，到時候我會用更多東西換的。你休息吧，我叫夏荷給你安排洗澡水。」

聽著他越來越成熟的口氣，我恍然有了一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感覺。不過珠寶行的事始終壓在我的心頭。

皇帝賞賜了百里家黃金五千兩，玉如意兩對，夜明珠十串……

百里家的長老們覺得天恩浩蕩，決定大宴一天，讓親朋好友都來觀賞聖物，替百里家揚名。我這才感覺到古代家族力量的強大，雖然百里千他們平時為各自的利益吵得不可開交，在面臨重大問題時，卻是同心協力，一致對外。儘管這次皇帝賞的是濟蒙這一房，但是他們也真心實意的跟著忙活。

我也閑不下來，有女眷到來，老夫人總是攜我一起去接待。一天下來，我被那些夫人小姐們不停地纏著講皇后的風姿，累得我滿嘴起大泡。好不容易老夫人宣布：一月後將去祖墳告慰百里家祖先，宴會結束。我支撐著送走了那些女眷，精疲力盡地往臨夏園走。

「少夫人。」肖末影站在園子門口，他們兩口子住在臨夏園偏房，平時因為他們總是在濟蒙身邊貼身保護，早出晚歸，幾乎不能在臨夏園碰到他。

「肖師傅，落星有一事不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少夫人有何不明？」肖末影探究地看著我。

「肖師傅，濟蒙所有的事情都會和師傅商量，不知師傅對珠寶行這件事怎麼看？」

「夫人覺得不妥嗎？」肖師傅嘴角浮起了笑容。

看著他輕鬆的樣子，想必這件事他是認可的，我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很幼稚：「我只是，只是覺得有點太心急了，那段家生氣搞鬼怎麼辦。」

「放心吧少夫人，少爺必須經過歷練，珠寶行不過是拿來讓他練手的。」他給了我一個含糊的解釋，我也知趣的不再問。也許聰明如江蘭可以看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這種沒有閱歷的人，除了不懂還是不懂。

這幾天大部分百里府的人都在忙著不久以後的祭祀，我則忙著幫夏荷準備嫁妝。夏荷和鄭伯的得意門生殷遇好上了，16歲的夏荷在古代已經到了嫁人的正常年紀，我雖是個現代人，也並不能橫加干涉古代的法則。

「夫人，少爺被告了？」我正在查點陪嫁物，夏荷匆忙從外面跑了進來。

「哦？」我還沒明白。

夏荷急匆匆地拖下我手中的冊子：「夫人，少爺被人告了，吃官司了。」

我一下子木了，急忙抓著夏荷雙肩：「怎麼回事？」

「夫人，有人狀告百里珠寶行在金飾品里摻假，聽說數量還不小。現在官票都已經到府上了，少爺馬上要去府衙。」

我的一顆小心終於放下了，迅速換上男裝來到大廳。

大廳里已經放了幾個箱子，濟蒙正在與老夫人還有幾個大掌柜說話。

「這是什麼？」我打開箱子，指著裡面的首飾問。

「這是還未賣出的五百套流星首飾，另外400套已經賣出去了，出問題的就是那些，現在要把這些帶上公堂。」濟蒙一臉輕鬆。

「肖師傅，蒙兒就交給你照顧了。」老夫人非常緊張。

「姑母放心，衙門我都打點過了，不會吃板子。」說話的是段沂。

濟蒙開始指揮人把東西抬上馬車，為了這些貨，特地調了100家丁保護。

「我也去。」我叫住了濟蒙。「我也去。」我重複了一遍。

「走吧。」濟蒙停在門邊，向我伸出了手。我跑過去和他手拉著手，出了門。

「濟蒙，這貨真的沒問題嗎？」上了馬車，我輕聲問。

他斜依在小桌上，從袖子里掏出兩根簪子遞給我：「百里家的生意做大是有原因的，仔細看一下，這兩根簪子哪根是百里家的？」

我仔細地翻看著手中的兩根簪子，它們幾乎一模一樣，同時和濟蒙送我的簪子也很像，只是它們是金的，我的大概是白金做的。

「這兩簪子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啊。」

「錯，從外表看是一模一樣，因為它們本來就是一個師傅造的，但它們一個裡面摻了銀，一個沒有。」濟蒙好象沒事一般說。

「這種東西要流落到市場，怎麼分辨？」

「所以我才請落星好好看有什麼不同啊。」濟蒙一臉無賴。

「你——」我有點冒火，這兩根簪子根本沒一點不同，他還笑得出來。

「想什麼？」見我不說話，他笑著貼了上來。

我推開他：「想怎麼把事情壓下去。怎麼損失最少？」

「落星，相信你的夫君。」濟蒙忽然摟住我，一臉嚴肅。我不露痕迹地將身體掙脫出來，這臭小子，最近正直青春期旺季，老喜歡摟摟抱抱，看來我得加強對他的青春期教育。

到了衙門，門口已經圍了一大堆人，這個案子的原告有一百多人，在不願打官司的古代算是一個大案子。

「百里濟蒙，你可認罪？」郡守聽取原告頭頭的控訴后，問濟蒙。我站在大堂門口，看著大堂中顯得勢單力薄的濟蒙，不由握緊了手中的扇子。

「稟大人，百里家做生意從來童嫂無欺，決無此事。」

「那傳證人王機。」郡守一拍驚堂木。一會王機帶到，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人。

「堂下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稟大人，小人王機，是百里珠寶行的珠寶匠。」

「王機，將你所知與本府一一道來。」

「是，大人。小人與其他八十二匠師按少爺的草圖打造落星系列首飾。少爺命小人偷偷在金水裡加入一半白銀，小人良心不安，這才出來做證。」

郡守聽完了王機的話，點了點頭：「百里濟蒙，王機所說可屬實？」

「大人，這是我百里家還未賣出的落星首飾，請大人仔細查驗。」濟蒙將一根簪子遞了上去。「也請各位郡里的人傑查驗。」濟蒙手下的一個家丁將簪子送到旁聽的名流手裡。

「各位，請看簪子的標記。」看見那些人和我一樣的迷茫，濟蒙好心提醒。

「啊，對，兩個原來如此不同。」終於有人看出來了。拿簪子的人們開始點頭：「巧啊，巧啊。」，一些簪子開始在看客手中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