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拼,生計

第5章 拼,生計

拼,生計——

往日的大草垛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大房子聳立在秀水河邊。

大房子的主人是率先致富的酸更二,秀水村早就沒養耕牛了,農機取代了勞力,大房屋取代了大草垛。

這天中午,許簽亮走出了大雜院,踩着硬實的泥巴路走向酸更二的大房子,小院門開着許簽亮走了進去,一條大黃狗跳了出來,黃色的狗眼困惑似乎要看懂什麼,陡然變了狗臉呲牙,許簽亮緩慢地退了出來,大黃狗步步緊逼把許簽亮攆出院門,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許簽亮一樣困惑,不知道怎麼要到這裏來想看什麼?

兇悍的黃狗很有靈性,有個名字叫:米修。

。。。。。。

榆洲,一連下了兩場春雨,春天的嫩綠出現規模。

閑了半月,許簽亮去了東倉做勞力,下貨,裝車,掙了壹佰貳拾元。

第二天掙了陸拾。

第三天掙了壹佰捌。

第四天掙了玖拾。

簡單,快捷,一天一結算,憑力氣掙錢也得有個好運氣。

許漢三是個爽快人,起先笑,後來不笑了,言語這個不是長久計。

許漢三想聽許簽亮說什麼,許簽亮不知道怎麼說,於是笑了又笑,停了停,再一次笑了又笑,笑得糊塗。

許漢三不糊塗,混沌的目孔閃過一絲罕見的亮光,陶天獸的影子一晃而逝。

。。。。。。

東倉承擔着榆洲十分之一的物流運轉。

東倉是郝東軍的地盤,郝東軍是老大。

許簽亮在東倉做勞力,許簽亮體力的優勢獲得工頭蔡文的賞識,郝東軍有許多工頭蔡文是其中之一,負責不同倉庫的貨進貨出,每個工頭手下都有一幫人,怎麼把人留住,工頭各有各的方法。

大富豪郝東軍只對工頭負責,工頭對勞工負責。

釋放體能,對許簽亮來說是一件愉快的事,工友們歇息的時候,精力充沛的許簽亮閑不住,於是做了掃尾,原本是工頭的事被他一手做了。

不經時日,整個東倉都知道許簽亮不僅人好,不僅謙和,不僅有得一身好氣力而且顏值頗高;而且剛毅果敢,那種不怕事的淡漠,那種不挑事的淡漠,看似充滿正能量。

看似正氣凜然,即君子又紳士。

欠缺經濟支撐的君子或者紳士算不算是個人物?

陣雨過後,天空放晴,兩輛掛車駛入東倉,貨主提貨,活計來了。

郝東軍在辦公樓三樓的露台上挺立,看着勞力做工,拼生計,整個東倉他站得最高,這與他的身份相對應,郝東軍的存在養活了這幫人,三十齣頭且未婚的郝東軍產業多多,在這榆洲一角的東倉是他價值的體現,存在感尤為真實。

看到許簽亮,郝東軍的感覺就更好了。

也就是在這天雨後,刁小三陰錯陽差地來了東倉,駕駛車牌k1341的雜牌車,車輛清洗得十分乾淨,斑斕點點的補疤十分清晰,難兄難弟的那種格調十分突出。

郝東軍默默地看着,身份的懸殊使得他矜持起來。

許簽亮沒去理會大老闆郝東軍的關注,地氣潮濕,土香被雨水浸透被陽光蒸發,洋溢着許簽亮特別喜歡的味道。

刁小三不期來訪,許簽亮放下手裏的活計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這一別歷時好久,此刻的相見突然間變得十分清淡。

「你怎麼來了?」許簽亮一句話問得輕描淡寫,刁小三退了半步,看着許簽亮想了想,說:「他們都很忙。」

許簽亮仰頭看天,深呼吸,之後坐上了刁小三開來的車,按道理許簽亮應該告知工頭蔡文,或者請假,或者表示些什麼。

事情是許簽亮堂而皇之地走了,那種傲慢是蔡文無法觸及的桀驁。

郝東軍挺立在高處,靜靜地看着車輛離開,感覺著蔡文無法觸及的感覺:這傢伙不是在拼生計。

。。。。。。

刁小三駕駛k1341帶着許簽亮在榆洲城的主要街道轉了一圈,回到西門鳳鳴茶樓天已黃昏,刁小三就近要了酒菜端上茶樓說是給許簽亮接風,說茶樓清靜還不如說鳳鳴茶樓是他的地盤。

今天的刁小三簡直就是個話癆,要把十年間發生的事情說乾淨。

許簽亮喝着酒,吃着菜,聽他說。

茶樓幽靜,初春的夜寒依然陰冷,刁小三縮做一團蹲在座椅上,用雞爪一樣的手拿着酒杯喝酒,該說的都說了,刁小三意猶未盡,喘了口氣說自己:「曾經的發小一個個真金白銀光芒閃亮,數我沒用,淪落街頭做混混,小癟三。」

許簽亮不以為然,刁小三搓了搓桌面,說:「蘇允不離不棄的關照着。」

刁小三一直都想把話說清楚,不想活得很糟糕。

許簽亮揉着眉心,不想讓刁小三看到他眼睛裏的東西。

思念豐厚了感情,還是感情豐滿了思念,或者感情是想出來的,對瀾馨也是這樣十年了,情深似海,蘇允與瀾馨更像遼闊的大土地,許簽亮的依戀由來已久。

刁小三看了看房間的牆角,像是把想說的都說了。

許簽亮鬆開了眼眉,淡漠地看着刁小三,久經滄桑的目光有些習慣性的陰寒。

這陰寒的目光就像鋒利的鋼刀,吹絲斷髮鋒銳之至,刁小三眨巴著綠光泛濫的小眼珠眼巴巴地看着。

「是時候動一下了。」

許簽亮拿了支煙在指間揉捏,說:「郝東軍的東倉東角七號庫西角,藏着一批象牙價值千萬。」

刁小三不在狀態,有點懵。

「時間不是很充裕。」許簽亮說着把煙點燃,琢磨起郝東軍的能量;琢磨著刁小三能怎麼處理,會不會知會蘇允謀取政府的獎勵。

不管怎樣都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至於郝東軍,敢做就敢當。

。。。。。。

人渣滋事。

許簽亮是不是人渣不重要,存在就是隱患。

郝東軍一夜沒得好睡,越想越不安,現實的問題和不現實的問題在失眠的背景下都成了大問題,想多了,越想越亂,黎明前昏然入眠,不想睡過了頭,醒來日高三丈。

昨夜裏打算修理許簽亮的想法,被艷麗的陽光破碎了,天色一片大好,放眼榆洲,榆洲一片大好,陽光浩蕩渲染著藍天白雲的悠然。

郝東軍為自己昨夜裏的小人行徑感到慚愧,畢竟不是很磊落。

許簽亮是不是人渣那是他自己的事。

中午,郝東軍的東野別墅來了兩位不速之客,冒昧造訪,說是化緣來了。

什麼人這麼膽肥,化緣化到了郝東軍的府邸東野。

見與不見,郝東軍體現了良好的修養。

化緣,說得好聽是化緣,說得好不聽是要錢來了,西門混混頭崔剛才老臉厚皮像個開了葷戒的大和尚,光頭亮堂又矮又胖,體型圓滿,十分肥圓。

郝東軍招呼他坐下,崔剛才坐下直截了當奔了主題:「老朽聽說郝大老闆的東倉七號庫放了一些東西,好東西。」

郝東軍不想言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崔剛才尷尬地笑了起來,站了起來,笑道:「對牛彈琴,老朽不善此道。」

崔剛才想走,郝東軍沒有攔他的意思。

崔剛才搬了石頭要砸自己的腳,郝東軍的東野絕對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別說兩個人就是來人上百,那又怎樣。

不一刻,走出去的崔剛才又走了回來,問責郝大老闆是不是把意思整錯了?

郝東軍默笑,對暴力的使用崔剛才之流狗屁不是,郝東軍沒有教他做人的義務,於是默笑。

「這樣可不好,我們都有義務為政府辦事,辦好事。」

崔剛才把政府搬出來做靠山,渲染正能量。

郝東軍想了想,問:「誰把事情告訴了你?滋事的人渣不會得到好結果,當然你老朽是在拼生計,該拿的還是要拿。」郝東軍說着很不友好地看着崔剛才,微笑沒有了和諧的味道。

「你老朽可以當成一樁交易,出賣線人的交易。」

郝東軍的跟班鄭賢從門外走了進來,站到郝東軍的身邊,門外出現了好幾個穿着黑衣褲戴着墨鏡的保鏢。

老奸巨猾的崔剛才擇時而笑,準備討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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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手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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