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未盡
肢解這事聽着駭人，實際操作上去連「駭人」二字都已經不能概括了。
玖玦一直在找一個可以讓自己活下去但楚懿又必須死的法子，可法子太難找，時間又太少，幾天過去仍沒有合適的來代替。天知道軒轅汀究竟和她自己什麼仇什麼怨，非要肢解得粉碎，現在連帶着玖玦都沒有好結果。
夜辰風入帳的時候，玖玦正拿了筆在那裏勾畫，夜辰風看了一眼，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你這是在畫什麼？人體的經脈圖嗎？你是想一招震碎楚懿的全部經脈？」
玖玦頭也沒回，沒好氣地答：「我這是在找一個看起來還算具有美感的肢解方法。」
夜辰風噎了一下，在旁邊坐下：「時間已經要到了，如果到時候你還沒有找到可以替代的法子，你要怎麼辦？」
「能怎麼辦，那就只能肢解自己了。」
「......你有沒有考慮過用別人代替？」
夜辰風說出這話，其實是有違仙格的。玖玦回頭正色看了他一眼，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別人？讓別人代替我去肢解？別人是否能掌控得了陣法暫且不論，就這件事而言，慕寒曾經說過『在其位謀其政，好吃好穿地坐着不小的位子，還有神仙們對你尊敬，不是為了讓你逍遙的，是為了有一天讓你承擔得起自己的責任的』，這與我今日的態度一樣。」
她回手將筆擱下：「君座的話說得過了。」
夜辰風的神色黯淡下去：「原來她還說過這樣的話。」
玖玦靠在桌子邊上：「誠然。當年你以假死之計脫離碧落山，她傷心了很久，後來你以蓬萊君座身份回歸的時候，她確實在眾人面前說了這段話。我不是有意要揭你傷疤，今日就只是就事論事。」
「我明白。」夜辰風的神色很快就恢復如初，「可是玖玦，你本不該是個求死的人。」
她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就否定了他的話：「我沒有求死。」
他也不再逼她，只道了一句：「你在意的人，都希望你活着。」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四月十四夜，楚懿率妖獸硬闖氓山。
黑雲沉悶地壓下來，鮮血在地上蜿蜒跳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楚懿盡了全力一搏，長鞭甩出摧毀一切事物的力量，夜辰風連發五支羽箭，盡數斷在長鞭圍成的保護圈之外。
楚懿紫袍銀甲處於隊伍的最前面，眉心間似有一簇火焰跳動，美麗而妖異。
玖玦在對面冷冷道：「造下殺孽，還不收手？」
楚懿眸中嗜血，聽到這話，微微笑了，笑聲陡然拔高，手一揮，前排鐵騎轟然倒地，四周陣法隨之消散。
玖玦眉心一皺。
楚懿指著對面的夜辰風笑着搖頭：「好一個蓬萊君座，白白算計走了我這一顆真心。你不是從很早就開始懷疑五閣里的人了嗎？你不是很早就懷疑我和雲韶了嗎？偏偏就一直這樣裝着，真是讓人煩心！」
這時月上中天，玖玦理也沒理楚懿和夜辰風的糾葛，只藉著楚懿現下注意力不在這裏，手下飛快結印。
夜辰風看楚懿，口中卻對玖玦道：「洛夫人已經安排妥當。」
「好。」玖玦手上動作越來越快，可楚懿反應得也很快，幾句話之間便察覺出不對，冷笑一聲就要強攻。玖玦緊盯楚懿，妖獸起身的一刻間，她將手中光華悉數拋出：「就是現在！」
忽然間夜辰風身影一閃，玖玦立即抽劍引雷，黑雲滾滾，四周瞬間變成漆黑，連月光也一併遮住，楚懿召集的妖獸天性懼黑，一時間竟沒有了下一步動作，夜辰風趁著這個機會幾步騰挪到楚懿近側，不過拆了兩三招，等到玖玦長劍一抖將陣法開啟的時候，夜辰風已經將楚懿逼出百餘步。
三日前，玖玦和諸位將領定下了最終計劃，劃定了氓山南面的溯華雲宮為終結之地。獨雲落超出宮外宮，裏面靈力渾然天成，必然制約楚懿術法，玖玦讓洛梓潼率領幽冥大軍藉助風陣斬殺妖獸，而自己和夜辰風將會引楚懿進入早已布好石陣的獨雲落，待楚懿被獨雲落內的靈力束縛，便一舉擊殺。
夜辰風幾乎是帶着楚懿在幾秒鐘內離開，玖玦向洛梓潼望了一眼，一個旋身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獨雲落裏面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內里密道的石門被完全炸毀，取而代之的是四周越燒越旺盛的火焰柱子，獨雲落此刻只剩個空殼，靈力豐盈達到極致，繞是玖玦也有些承受不住，閘門落下的一瞬，似乎有許多細小的線在她的體內遊走拉扯，使得她的靈力一點點向外泄露。
她向里走去，中途忽然腳下一軟，然而便是這一個踉蹌，她看見了裏面的情景：最裏面的高台上，楚懿在不停地咳著鮮血，夜辰風還好些，但面色卻也泛出蒼白。
玖玦一閃來到夜辰風身邊，雙指一扣探了他的腕，然後一個哆嗦，緊緊盯住了夜辰風。
夜辰風沒有什麼大不了地解釋：「她的長鞭內側倒刺有毒，方才一個不小心被刮上了。她受了我手中銀戟十成十的威力，又因修習妖術被獨雲落逐漸抽走靈力，雖然有恢復之能，但恐怕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只不過進來的時候她在獨雲落里下了個咒，需將這個麻煩除掉才能出去。」
玖玦保持了一會沉默后突然笑出聲來，她看着夜辰風：「你不會出去了對不對？」
夜辰風挑了一下眉道：「你想......」「多了」兩個字還卡在嗓子裏，身後楚懿突然絕地反擊，手中長鞭狠狠抽向獨雲落閘門的方向，隨後身影一閃，竟是要跑了出去！
玖玦回手一探勾出驚衡劍出手攔截，卻不成想被楚懿突然大增的功力震得脫了手，夜辰風搶先一步以銀戟封了鎖，險險在楚懿奪門而出的前一刻截了下來。
玖玦看見楚懿的容貌在自己眼前速度地變化，眨眼間就已經和之前大相徑庭，楚懿眉心間的火焰徹底燒出來，樣子......已經成了梔月的樣子。玖玦終於露出震驚的神色。
可是楚懿決計沒有這麼快就成為梔月的道理！
楚懿將自己的指骨掰的咔咔作響，以一種看螻蟻一般的目光看着玖玦和夜辰風：「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軒轅汀難道沒告訴你們，獨雲落那副棺材裏除了她的一魂還有我的一魄嗎？敢把地點選在這個地方，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愚蠢。孤恢復得如此之快，到還是要多謝你們了！」
活音剛落，夜辰風和玖玦還沒有想好絲毫對策，梔月已經逼近二人，而現在，任憑這獨雲落內的靈力多麼身濃厚，卻也再無法壓制楚懿，反倒是他們的靈力被絲絲抽走。
楚懿和梔月融為了一體，可是玖玦卻還沒有得到軒轅汀的全部術法！
玖玦和夜辰風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同樣的意思：這樣下去，他們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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