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是為了見雲珠一面

今天是周四，童早早就起來了，他一反常態地拿起林玉倩給他準備的衣服對著鏡子比了比，又從衣櫃里找了一件不斷比較。

「阿，你今天怎麼了，穿衣服這麼講究了？」一邊的林玉倩忍不住問。

童終於選定了一件夾克衫，邊穿邊說：「今天要到別的學校聽課，總得穿著像樣點。」

林玉倩不再說什麼，默默地幫他把挑剩下的衣服放進衣櫥里。

中午，童匆匆吃完飯，就迫不及待地騎著自行車去散雲中學。聽課時間是下午一點半，童中午十二點半就到了。他推著自行車，穿過葡萄架，不停地往右邊的大隊部張望，可是辦公室沒有人，童有些失望。他把自行車推到了自行車棚，又折到了葡萄架，拿出一張報紙看了起來，假裝在等人，他的眼睛不斷瞄著周圍的情況。

這時，他看到了端木雲珠從操場那邊的食堂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短呢大衣，下面是黑褲子，彷彿在想著什麼心事，一個人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這每分每秒都填充到他的腦海中，在看不到她的時候，再反反覆復地回味著。童很想衝過去，向她訴說著一切，但他不敢，能這樣看著她，已經很滿足。

雲珠早已看到了童，但她裝作沒看見，徑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她坐在了辦公室椅子上，翻起了桌上的那本書，但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童默默注視著辦公室里的雲珠，直到聽課時間快到了，才不得不離開。下午聽兩節課，聽課時，童什麼都沒聽到，只在回憶著一切。第一節課下課，童又來到了葡萄架邊，偷偷看著雲珠，直到打鈴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聽課結束，他去找了王家妮，他以前的鄰居。王家妮對他挺熱情，他為了打聽雲珠的消息，一直討好她，送了她不少東西。「家妮，我覺得這幾年就你沒怎麼變，生完孩子都這麼苗條，而且現在還有種成熟的美。弄堂里的那些男孩子至今因為沒娶到你而遺憾呢。」童這些討好話雖然說得比較笨拙，但一向自我感覺不錯的王家妮像只被狐狸讚美的烏鴉，聽了很受用。

王家妮哈哈大笑，她說：「你呀，嘴巴這麼甜，是不是想打聽雲珠的消息？」

童收起了笑容，他的表情變得凝重了，他緩緩地說：「你千萬別告訴她，雲珠現在好不好？」

王家妮嘆了口氣，說：「工作上還不錯，領導很喜歡她。就是到現在還沒結婚，追求她的人可多呢，可她一個都看不上眼。」

童抿緊著嘴唇，感到鼻子酸酸的，他一下子說不出話，好半天才說：「家妮，你是她的好朋友，平時多勸勸她，還得趕緊找一個好的歸宿。」

「這我知道。你這麼關心她，當初怎麼不追求她？是不是覺得配不上她，你現在應該過得不錯，老婆也是老師，還是一所學校的，應該很開心吧。不過你這樣背著老婆，這麼關心另一個女人可不大好啊。」王家妮竹筒倒豆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談不上開心，混混日子唄。以前的女同學嘛，就關心一下，也沒別的。」童又聊了幾句，就和王家妮告別了。他推著自行車出校門時，又朝大隊部看了看，雲珠已不在了。他出了校門，把自行車靠在牆邊，開始等待。他在等雲珠，但是這等待是毫無意義的，他就想再看她一眼，讓那份回憶再豐滿一些，陪他度過寂寥的每一天。

散雲中學的老師一個個下班了，王家妮也離開了，童閃到一邊，沒讓她看見。雲珠遲遲沒有出來。童還是堅定地等待著，初春的天還是黑得比較早，路燈已陸續亮了起來，無盡的等待並不讓童覺得難熬，比起雲珠那些年所受到的痛苦，他感到自己真的是愧對她。

雲珠終於出來了，不知她有沒有看到自己，她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她瘦削的背影走進了黑暗，看上去是那麼孤獨，她已離他越來越遠，童難過得想落淚，他們之間就是這樣走向黑暗，直到那份情義消失殆盡。

童悲哀地推著自行車回家，他不想騎車，只想讓自己多勞累些，用疲倦麻木自己，他還不想回家，這段路上痛苦的自己才是真實的，雲珠不快樂，他也不會快樂，他已不配和雲珠同快樂，那就同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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