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珠的追求者

下班了，林玉倩打了一個內線電話給童：「阿，一起回去嗎？」「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給班級同學補課。」話筒里傳來童急促的聲音，林玉倩無奈地說：「好吧，我回去燒飯了，你不要弄到很晚。」「嗯。」電話很快就掛了，雖然知道童的回答總是這樣，但林玉倩每天下班前總會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自從童帶了初三兩個班，他們好像就沒一同回去過。林玉倩一個人回去，開始燒飯。雖然只有兩個人吃飯，她總會燒三個菜一個湯，希望能讓童吃得好些，他這麼辛苦，應該補補營養。

晚上8點，童才到家，在看著電視劇的林玉倩跳了起來，接過童手上的包，嗔怪地說：「怎麼這麼晚，你這樣要餓出毛病的。來，快吃飯。」

說著，幫童盛了一碗飯，又自己盛了一碗，坐在了童旁邊。童拿起了飯碗，皺起了眉頭，大聲說：「我和講過多少次了，你別等我，自己先吃。」

「你不來，我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嘛。」林玉倩小聲爭辯道。

「你又不是小孩子。」童又急又快地回了她一句，便自顧自吃飯了。他吃得很快，吃完開始收拾碗筷，林玉倩忙攔住他，柔聲說：「你休息休息吧，我來吧。」

童便停止了，他從包里拿出一疊試卷，開始批改起來。林玉倩把電視的聲音調了幾乎已聽不到聲音，便去廚房洗碗了。家裡比剛才還靜，林玉倩洗完碗，索性把電視機關了，拿出了絨線開始織了。

林玉倩一邊織毛衣一邊偷偷看著童，童是這麼認真，飛快地批著考卷，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林玉倩想找點話題和童說兩句，但她知道她說的這些童不會理會，這個家像辦公室一樣，大家忙著做自己的事，也許比辦公室還煩悶。到了九點半，林玉倩放下了手裡的絨線，去燒洗腳水了。她自己洗好，幫童也端了洗腳水，輕聲說：「阿，快洗腳吧，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上早讀課呢。」

「嗯。」童沒有馬上放下筆，過段時間才開始洗。此時的林玉倩已鑽到被窩裡，她眼睛看著天花板，那有些泛黃的天花板就像一片沙漠，而她是一頭苦苦跋涉尋找泉水的駱駝，好累啊，林玉倩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但她沒有睡著。過了一會兒，童鑽進了她旁邊的另一個被窩，燈關上了，沙漠也看不到了，只是無盡的黑暗。

端木雲珠等到了全校只剩她了，她才慢吞吞地理包，然後關上了辦公室的燈，慢慢地往家裡走去。她的家離學校只有20分鐘的路，一般她都是走回去的。她的家是一幢三層樓的小洋房，外面有個挺大的庭院。庭院鋪著一條石頭小路，小路一邊有棵梧桐樹，樹邊有個石頭桌椅。石頭路的兩邊種著各種花卉，窗檯下的牆邊種著珠蘭。

她面無表情地用鑰匙開了門，房門打開，媽媽從客廳的沙發站了起來，快步朝她走過來，接過她的包，微笑地說：「雲珠，怎麼又這麼晚回家啊？飯都幫你留著呢。」

「我吃過了。」雲珠冷冷地說，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雲珠，等一會兒進房間，」媽媽忙拉過她，著急地說，「皓皓來看你了。」雲珠這才注意到賈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這時連忙過來，關切地說：「雲珠，是不是累了？那你先回房休息吧，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周六弄來了兩張上海音樂廳的交響音樂會，我們一起去看嗎？」

「我沒興趣。」雲珠也不加解釋，還是往自己房間走去，媽媽拉著她的手，急急地說：「皓皓等了你這麼多時間，你就和他聊兩句吧。」

雲珠甩開了媽媽的手，說：「又不是我讓他來的，我很累。」說完，打開了房間門，把門重重地關上。

賈皓連忙拉過媽媽，連聲說：「媽媽，別打擾她了，她學校事情多，現在肯定很累。我們聊聊天吧。」

這時，雲珠的姐姐端木雲霞正好走出房間倒杯茶，賈皓連忙把音樂會票子塞給姐姐，討好地說：「這場音樂會票子很難得的，是我媽媽一個老部下給的，雲珠不肯和我一起去，姐姐和姐夫一起去吧。」

「皓皓，你又碰壁了。要不我去和雲珠說說。」

賈皓搖搖頭，說：「沒用的，雲珠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姐姐你們去吧。」

雲霞拿起了票子，看了看日期，皺起了眉：「就是金小宇誰管啊，他最近成績退步得很厲害，周六想盯盯他的，他下周一還要單元測驗。」

「這不要緊，你們去吧，」媽媽趕緊插話說，「我管他吃飯，學習上雲珠肯管的，這個我有把握。再不行，你哥哥也能管。」

「嗯，好吧，」雲霞接過票子，「謝謝你啦，你姐夫最近在搞個專題研究，很累的，正好放鬆放鬆。」

賈皓搖搖頭，說：「小事一樁，姐姐如果喜歡的話，以後我再多幫你搞點票子。」

「不用了，我們也只能偶爾出去放鬆的，不然這金小宇可不得了了，紅燈也要掛起來了。」雲霞說了兩句，又急忙回房間去看著金小宇了。

雲珠關上了門才如釋重負，她坐在寫字檯前發獃，她的房間在一樓，窗外就是庭院，她喜愛的珠蘭就種在旁邊。她喜歡天藍色，她的房間是以天藍色為主，那掛著的窗帘、鋪著的床單、牆壁、小檯燈都是天藍色。她的房間是精緻而美麗的，但這藍色也透出一股冷漠，雲珠覺得自己坐在一大塊浮冰上，在冰湖中無助地漂泊，舉目四望都是或大或小的浮冰，讓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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