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苦婦人怒而和離 醒悟女兒憤而改姓

受苦婦人怒而和離 醒悟女兒憤而改姓

想來這麼多年,這個苦命的婦人就一人苦苦支撐,唯有那一字一句的休書在她口中慣常咀嚼,一句一字的念叨,直到翻來覆去滾瓜爛熟。眾人都有些感慨,在一旁的英蓮更是淚盈盈,自打她再回母親身邊,就發覺母親變得堅韌沉默,總是一言不吭的做活,似乎總是憋著一口氣一樣,可誰知道她心裡原來這麼苦呢!

甄士隱嘴唇闔動,卻什麼也沒說,只拿起印泥,自己也摁了手印,將其中一封揣在兜里。封氏拿到自己的那一封,長長舒了口氣,鬆開了拽著甄士隱的衣袖,低下頭將休書疊了幾疊珍藏在自己荷包里,才道:「既然林姑娘說你這歌叫做《好了歌》,我這裡,卻是好了,我也好了,你可以走了。」

甄士隱卻沒走。

「且留步,還有一事。」英蓮站出來。

她眼眶發紅,猶有淚水打轉,卻昂著頭不讓那淚水掉下來:「我先前跟林姑娘學詩時,她教導我讀過蘇東坡學士的詞,裡面有一句『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我想人生在世,總要知難而進,怎可輕易被磨難打倒?」

「避世有何難?不告而別自己悄然遠走即可,將煩心事和滿園廢墟拋給家人便是。自盡有何難?閉上眼睛刀一抹便可將無盡煩惱盡數拋下。」

「因此我覺得自盡和避世都不難,最難的,應當是收拾滿園廢墟,咬著牙再站起來,與塵世萬千煩惱纏鬥,與人間生老病死撕咬,所謂九死南荒吾不恨,我心巋然不動。」

「說的好!」路人雖聽得一知半解,卻也明白她的大意是說不要輕易放棄,要不折不屈與世間死磕。在座的誰不是紅塵痴人呢?各個都咬牙在風塵里博一碗飯,當然覺得這位姑娘說得格外在理。

黛玉也微微頷首,她算是英蓮的半個老師,教導她詩詞,如今看她不僅悟了作詩,更從先輩大儒詩詞中學到了做人真理,頗感欣慰。

英蓮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后,長長舒了一口氣,才下定了決心:「道長生了我,我又被人拐走,那時候道長便是當我死了,如此一來我也算是還了生恩,既然母親和道長和離,我便請求改去甄姓,以後隨母親姓封。」

此言一出,圍觀的諸人嘩然,紛紛議論了起來。「這?!」封氏也愕然,她忙走幾步到女兒身邊,擔憂的問她,「蓮兒?」

英蓮嘴角浮現一個笑容,搖了搖母親的袖子,示意她放心。可封氏怎麼能放心?歷來皇上主張以孝治國,民間百姓更是講究孝順父母,怎麼能容得女兒這樣大逆不道的人?

英蓮看母親的神色就知道她的心思,她沖母親輕輕點點頭,才說:「封家外祖父和舅舅雖然臉色不好,卻總算給了我們片瓦折身又救濟母女,沒有像父親一般割捨我。既然道長一心求道,嫌棄我們母女是塵世中的累贅,不如我主動求去,省的拖累了道長修仙。」

她望向林瑞文,林瑞文贊同的點點頭,示意他會支持她的決定,英蓮說:「趁著今日偶遇道長,便跟道長言明,以後莫再沖我唱這好了歌,我自有母親家人,若是有人再這般詛咒我家,我毫不猶豫便會打過去。」

甄士隱長嘆一口氣:「世人難捨金銀功名嬌妻兒女。」

英蓮嗤笑一聲:「道長是修仙的人,我是個塵世間大大的俗人,我要織布繡花賣錢,好給母親買她素來捨不得吃的江州水梨,我要嫁為人婦,教養兒女,我要在紅塵里拳打腳踢博一方天地,我要與人世間生拉硬拽些金銀俗物,我要我八十大壽還看著兒孫圍著我搶奪我的貼身首飾,熱熱鬧鬧好過我這喧囂不已的一生。」

「所以,道長的姓,我是不敢姓了,自此以後我便叫封英蓮!」

甄士隱目光閃動,似乎是觸到心事,又目光怔忪,似乎今天一天接二連三被驚嚇得一臉驚愕。

忽然聽得一聲大喊。

眾人再回頭看,卻見一位跛足道人,風一般的從街那邊過來,抓了甄士隱的手便要走。

黛玉心中一動,沖他朗聲道:「既如此,想必您也是位大能人,那煩請替我帶個話:這天道,我違抗定了。」

跛足道人一頓,卻不提防封氏往前一啐:「我呸!你個拐別人漢子的妖怪!」

黛玉的話如晴天霹靂,震得他找不著北,毫不提防的狀態下居然就被封氏正中了一記。

晴雯擔心黛玉,忙走到她身邊攥住她的手以示撫慰,黛玉扭頭笑眯眯回望她,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跛足道人抓著甄士隱一溜煙的走了。看熱鬧的諸人也散了,封氏看都沒看甄士隱消失的地方,只拍了拍裝著休夫書的荷包,格外滿意。反倒是英蓮,往他們消失的那方向多看了幾眼。

諸人回去的路上,路過寧榮街后二里遠近小花枝巷,就聽得巷內傳來哭鬧聲,下頭的人打聽了來報緣由。

原來趕上寧國公的賈敬老爺歿了,尤氏讓娘家的尤老娘並二姐兒三姐兒一起住了進來,沒成想尤家姐妹不是安分的。

賈蓉偷娶了尤二姐,,偏偏撞上了父親賈珍與尤二姐不清不楚,賈蓉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與賈珍爭執起來,惹得巷子里人人圍觀,要瞧這一出好戲。

黛玉放下車簾,輕輕搖了搖頭,這家人可真是荒唐。便吩咐僕從繞路,不從這府邸走。

待回了府,黛玉將今日之事稟告與白夫人得知,白夫人也只是感慨幾句,又重新用英蓮的新名字與文哥兒下了定。

過幾天又傳來消息,這幾人要給尤三姐說與柳湘蓮為妻,尤三姐以為終身有望,沒成想柳湘蓮向寶玉打聽清楚尤三姐為人後,定要悔婚,尤三姐又羞又愧,直接自尋結果。

晴雯聽了這事,嘆息一回,女兒家要立身總不能夠,生在污濁家庭,父母三觀不正,偏偏不能安貧樂道,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

別個又沒拿刀逼著你風流快活,你非要與眾男子不清不楚的廝混,等想安定了,又要那男子不計前嫌接受你全部,豈不是白白委屈別人?

黛玉也聽說了,想起柳湘蓮的事情,可憐柳湘蓮,好好兒被人說個親事,倒最後要背條人命,無怪他最後被道士度走了。

不過想起來,也不知道這度走他的道士是不是那跛足道人?

黛玉想到這裡就心裡不舒服,她可不想那跛足道人多度一個人去。

柳湘蓮殷實人家出身,後來父母雙亡,他素性爽俠,不拘細事,頗有些遊俠兒氣概,從前被薛蟠調戲,他氣得暴揍了薛蟠一頓,可還是手下留了情「知道他是個笨家,不慣挨打,只使了三分力氣」。

過幾年再遇上薛蟠被打劫,他仍舊挺身而出不計前嫌救了薛蟠,可見心裡到底是厚道仁義的。

這樣一個人,倒也算的上是「義士」,黛玉也不忍心他「訓有方,保不定日後做強梁」,想點撥他一回。便找人尋了林瑞文來,要他出面去尋柳湘蓮勸上一勸。

林瑞文不懂妹妹的託付而來,他就尋了傅雲飛作伴,傅雲飛聽聞,自然仗義「且包在我身上!」

他尋了個交友甚廣的朋友引薦了柳湘蓮認識,待熟悉些傅雲飛便與林瑞文邀了柳湘蓮,席間先聊些如今東北地界上不安穩之事。

傅雲飛是個有口才的,口中將那對方燒殺劫掠之事一一道出,聽得柳湘蓮義憤填膺,多次拍案而起,傅雲飛見火候到了,才裝作不經意說:「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可恨我家父兄皆在軍中,長嘆息如今青壯想要投軍的人太少。可惜我家中要我讀書舉仕,無法從軍。」

柳湘蓮靈機一動:「我是個來去自由的,我可以去!」

說著就攜那龍鳳對劍要去投軍,做出一份事業。

消息放出去后他的狐朋狗友皆備美酒佳肴,在城外亭子為他送別,勉勵他做一番事業。賈薔、賈蓉也就無從提起與尤三娘的婚事。

聽聞此事已經辦妥,黛玉才舒了一口氣,柳湘蓮是個仗義的,她不忍心此人受無妄之災走上歧途,也不願他仗著一身武藝打家劫舍,不若讓他將一腔熱血用於保家衛國。

又過幾天,黛玉去賈府給老太太送些自己制的點心。寶玉也湊了過來,黛玉如今見他面上總是淡淡的,有意無意的冷落他。

寶玉正想法子往黛玉那裡湊,就聽聞有人回話說在外做官的賈政捎信就要回來,寶玉急得在地上打轉。

自打那次寶玉挨打以後,王夫人就格外偏疼寶玉,也跟著發愁,寶釵和探春等都笑說:「太太不用著急,書雖替不得他,字卻替得的。我們每日每人臨一篇給他,搪塞過這一步兒去就完了,一則老爺不生氣,二則他也急不出病來。」

黛玉聽在耳里,面上不顯露什麼,心裡卻暗暗笑,這個寶釵,也算是有趣。

※※※※※※※※※※※※※※※※※※※※

今天不更了,好累——

中午吃了麻辣燙,辣得肺腑里難受。

原來我湯圓已經退出吃辣界了嗎?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紅樓誇誇群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紅樓誇誇群
上一章下一章

受苦婦人怒而和離 醒悟女兒憤而改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