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柳絮姐妹們各有胸懷 抄賈府陪房們大顯神通

題柳絮姐妹們各有胸懷 抄賈府陪房們大顯神通

當著王夫人的面欣然大方幫寶玉寫功課,可心裡只怕恨不得跟賈政一般急切,逼著寶玉做功課上進。

說起來寶釵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催學夫子,每日里尋到機會便要勸諫寶玉幾句,見縫插針的勸他學習,說不好聽的,主體這個人是不是寶玉只怕也沒關係。

換句話,寶釵壓根兒不喜歡寶玉,喜歡的只是一位理想的愛讀書上進謀功名的貴家公子。

寶玉又不傻,如何不曉得?因而雖與寶釵有些親近,心裡有時也會生出親昵,可總也算不上心悅寶釵。

黛玉搖搖頭,將那些胡思亂想都收回來,自打寶玉為了襲人鬧到她家鋪子上,她便對寶玉的任何事情都退避三舍了。

因而湘雲寶琴二人也都臨了幾篇相送,黛玉愣是一句話都沒說。賈母瞧過來,心裡暗暗嘆氣,自己從兩個孩子小時便為他們籌謀親事,兩人兒時還焦不離孟,沒想到如今長大了反而一天天的疏遠了。

王夫人在下頭也瞧見了黛玉的不理不睬。要是放在以往她自然頗為高興,可如今……

自打上次林家姑爺升遷,她後知後覺發現林家是個寶庫,就心裡起了異樣的心思。

前兒因老太太千秋所有的幾千兩都使了,幾處房租、地租都沒來,王夫人左支右絀才應付過去,偏生五月間王子勝將侄女許與保寧侯之子為妻,賈家少不得要送上厚禮。今早上她還在為這事情愁著呢。

賈家內里如何,她作為當家的人最是清楚。沒有人在朝中手握實權,田莊商鋪都經營不善,若不是有個元春在宮裡做妃子,只怕連那些財產都保不住,而元春在宮裡花費巨大,各種太監想個借口就來家裡刮銀子,還不能不給,不然隨便哪位在皇上跟前給賈家上上眼藥怎麼辦?

可怎麼才能有錢財入賬?沒有子弟能讀書入仕,也沒個會經營管庶務的,那只有靠著媳婦們進門帶的嫁妝了。

如今見了黛玉,心裡的算盤就響的更強烈了。林如海在江南做官的時候,肯定沒少婁銀子,林家又是個絕戶,何不吃這一注絕戶財?

黛玉不過一介女子,等娶了黛玉進門,要麼自己表現的強勢些,要麼自己以老太太的名義對著黛玉哭些不如意,還怕不能哄得黛玉將家財交出來?

等林如海去世了,林家又無子弟,那個嗣子不過是個外人,哪裡會管黛玉死活?到時候將她磋磨死,這一注絕戶財定能歸賈家。

到時候還不是可著勁挑個新媳婦?

王夫人越想越高興,當下瞧黛玉順眼幾分,又是讓下人給她換熱茶「如今這天雖然熱起來了,也不能大意,反涼了身子骨。」,又是殷勤問她:「明兒王家做喜事,請了眾甥男甥女樂一日。黛玉也去吧?」

黛玉冰雪聰明,略一轉腦筋就知道王夫人的想法,她笑一笑,委婉拒絕:「王家做喜事,想必忙亂的很,我到底是外人,就不去給王家添亂了。」

賈母雖然不解為何兒媳婦變了主意,可見她主動抬舉黛玉,心裡也格外高興,想著王夫人喜歡黛玉,黛玉便是嫁進來日子也好過些。

黛玉便自行告辭,沒往王家湊。

第三日卻收到姐妹送過來的詩箋,原來他們在家無聊,便起了桃花社,因見柳花飄舞,填了柳絮詞。

想讓黛玉評評高下,就給黛玉寫了一封信箋。黛玉一看湘雲所寫《如夢令》中「空使鵑啼燕妒」的字句。

她不由得眉毛漸蹙,再看探春所寫「也難綰系也難羈,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寶玉所寫「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寶琴「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梨花一夢。偏是離人恨重。」的字句,輕輕嘆口氣。

晴雯和英蓮正好來探望黛玉,也看了詩句,英蓮問:「我看這些個姑娘們所做詩詞,各個文采不凡,姑娘緣何不樂?」

黛玉搖搖頭。

雖然與姐妹們多有齟齬,可她不想她們的人生充滿坎坷。

再看寶釵的詩句:「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說起來黛玉頗有些佩服寶釵執著的心態,便是無根的柳絮,她也想著要憑風而上,可惜命運偏偏讓她做柳絮,享受那一刻的扶搖直上,又在風停后重重將她摔落下來。

不知道不覺到了賈母八旬大壽,黛玉便去給賈母賀壽。

待到了賈府,只見寧榮兩處齊開筵宴,送壽禮者便絡繹不絕,黛玉不由得暗自心驚,好一副烈火烹油的場面,再隨口問了一個跑腿的小丫鬟,得知這壽宴要從七月二十八日起辦到八月初五日止,想起賈府如今入不敷出,黛玉皺皺眉頭,這王夫人到底會不會當家呢?

連她一個外人都瞧得出來賈府如今的窘迫,偏王夫人還要打腫臉充胖子,也不知道為何?也許是大家子的排場一時降不下去?也許是為了不想讓外人覺得賈府在她手裡敗落了?也許是要革除弊病的阻力太大?也許是因著他們二房也不襲爵造的也是別人的家業?

反正黛玉瞧見那一片花團錦繡就心煩,她給賈母拜了壽,便借口外頭吵鬧自去迎春那裡下棋。

過不多時,鴛鴦卻尋了來。道是有貴客來,賈母讓去把史、薛、林四位姑娘並探春帶去見人。

黛玉答應了,來至賈母這邊,卻見寶釵打扮的富貴大方,與平日里素雅風格不同,顯得格外的鄭重,嘴快的湘雲先開口:「寶姐姐,今兒個可與往日不同。」

寶釵淡淡的只一笑,湘雲便也不說話了。等到了前頭見過諸位長輩,俱恭恭敬敬的請安問好。

外頭的諸位夫人自然也稱是問好。黛玉在心裡暗暗嘀咕,既然要見外客,為何不讓賈家三姊妹出來見人?畢竟這是賈家的宴席。迎春如今有婚約在身,自然不方便出來見人,可惜春呢?為何單單落下她?

賈府對家裡的姑娘們這麼不重視,要不是鳳姐主意正,給迎春找了個好婆家,只怕迎春最後還要被賈家不知道賣到哪裡去。

她正感慨,卻被幾位夫人笑著寒暄了幾句,這些都是白夫人帶著黛玉出去交際的時候認識的夫人,也都熟識,黛玉就笑著一一招呼一二。

南安太妃對湘雲笑道:「你在這裡,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還等請去!我明兒和你叔叔算帳。」湘雲也不怵,笑著和老太妃打趣。

探春眼裡閃過一絲羨慕,湘雲從前老在賈府暗示叔叔嬸嬸慢待自己,可實際上湘雲的嬸嬸總帶著她出席京里各家的宴席,各家的貴婦人們也都知道她。這麼熟悉,便是衛家姻緣不成,又有什麼好怕的?左不過在這些人家裡再尋一家就是了。

可自己卻不知道姻緣還落在哪裡呢……

探春咬緊嘴唇,心裡湧出一絲不甘。

不過很快她的不甘煙消雲散,原來南安太妃接下來就將她叫至跟前,仔細問她的日常愛好,還給她送了厚厚一份見面禮,比別人的都重些。探春一愣,可轉念又想,或許是因著在場的只有自己是賈家的人,因此才能有此殊榮。

壽宴結束,黛玉便想只住一夜就家去。

晚上跟迎春躺在一處,聊些閑話。迎春小聲道:「前些天我聽人說太太因覺得家道艱難,就想把些出過力的老家人,用不著的開恩放幾家出去,一則他們各有營運,二則家裡一年也省口糧月錢。」

黛玉點點頭:「太太這一招是不錯,賈府的開支,倒有大半都落在奴僕手裡,天下萬沒有拿著主子的錢慣著奴僕大手大腳花的,那不成供養了?」

迎春跟著鳳姐管了幾天的賬,也不是原來那種不聞不問的性子,當下就有些擔憂:「如今我是有人家了,可府上這上下,只怕今後還難呢。你不知道,如今府上那些婆子們,擲骰鬥牌,無所不玩,從前嫂子掌管家時,想著她們要熬困起見因而沒有禁止。可如今她們漸次放誕,竟開了賭局,甚至頭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的大輸贏,常有爭鬥相打。以後總會生事。」

黛玉也無法可想,賈府就是個大篩子,她又名不正言不順,壓根兒管不著,便勸迎春:「你將自己門戶緊閉,過些日子嫁出去便好了。等嫁到楚家,操持自己家上下便是,賈家人多事多,還是莫要沾染為好。」

迎春低頭,臉上浮現一絲紅暈:「知道妹妹是一腔好意。我自然不會去攬禍上身,只是瞧不過罷了。嫂子來往信件早勸過我。」

兩人又說一回賈璉和鳳姐夫妻的現狀,得知鳳姐如今身子保養得當,一兒一女環繞膝下,賈璉又愛重鳳姐,她倆都為嫂子高興。

因著夜深了,黛玉便歇在迎春這裡,兩人剛睡得迷迷糊糊,卻聽得外頭有人扣門,黛玉先驚醒,推醒迎春。

下面的丫鬟就來報:「是大太太和太太的陪房,領著一眾婆子,不知道要做什麼。」

黛玉心裡一跳,這可不是查抄大觀園?算算時日,還有些日子哩,她就沒怎麼提防,沒想到倒提前了。早知道如此自己今晚是就不住下了,黛玉心裡暗暗懊惱。

卻見周瑞家的與吳興家的、鄭華家的、來旺家的、來喜家的現在五家陪房還有王善保家的氣勢洶洶而來,對黛玉和迎春還算客氣,說是園子里丟了東西,因而要查訪一回。

迎春自然點頭稱是,於是這些人開箱倒籠抄檢了一番,可能因著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兒,倒沒有大翻檢,不過一會子就告罪往別處去了。

黛玉心裡知道,這般翻箱倒櫃的滿園子抄檢,一則肯定是尋那十錦春意香袋的主人,二呢,是趁機整頓園內的風氣,也好攆走幾個人節省開支。但她又不好跟迎春多說。

這般一來,兩人哪裡睡得著覺?聊了一會子,好容易天露出魚肚白,才閉上眼睡了一會兒,等天亮又著人出去打探消息。

果然丫鬟們來報。

道是探春命眾丫鬟秉燭開門而待,還打了王善保家一個大耳刮子。黛玉的東西放在瀟湘院,因著是親戚她們便沒有抄檢,惜春那裡只找出個入畫,卻不過是收著她哥哥的一些體己銀子,惜春自跟太太求情,她如今深得太后愛重,時常與太后禮佛,在賈家也頗有些地位,因而王夫人允了,算是救了入畫一命。卻沒想到寶釵也被抄檢了。

黛玉一愣。

怎的與原本的不一樣?

她記得明明是沒有抄檢寶釵的。怎麼會突然變了呢?

是因為寶釵如今常住在賈府,賈府上下便當她是自己人?

應該有些關係,從前那書里有言,鳳姐親口說「要抄檢只抄

檢咱們家的人。」可扭頭就去了瀟湘館抄檢了黛玉,還找出不少寶玉的寄名符兒和荷包並扇套,雖然在王善保家的存心找茬時說出「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撂下再往別處去是正經」,可到底是抄檢了黛玉啊。

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同樣的原因,這些陪房才不見外的大咧咧抄檢了寶釵。

黛玉又仔細一想,是了,還有一個緣故是鳳姐不在,昨夜裡抄檢的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的陪房,勇猛有餘,可智謀不夠,壓根兒沒想到親戚那裡不應該抄檢,何況邢夫人和王夫人兩人不和,便是王夫人的陪房們有心想要包庇寶釵,也禁不住王善保家的要興風作浪。

至於為什麼同為親戚,黛玉卻免了被抄檢,多半是因為一來林家如今勢大,他們誰都得罪不起,二來呢,黛玉昨晚住在迎春那裡,也算是抄過了。

迎春想不通這些關節,猶自有些惶惶不安,黛玉便陪她去尋李紈討主意。

進了門卻見李紈擁衾倚枕坐在床上,和尤氏在閑聊,不知道是不是尤氏也知道了這件事,早上來尋李紈出主意。見了迎春和黛玉,尤氏自讓她們坐下,又吩咐丫鬟趕緊上茶。

正寒暄著,卻見寶釵進來。臉上連個笑模樣也沒有,乾巴巴就說:「只因今日我們奶奶身上不自在,家裡兩個女人也都因時症未起炕,別的靠不得,我今兒要出去陪著老人家夜裡作伴。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麼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橫豎進來呢。所以來告訴大嫂子一聲。」(引號中為原文)

黛玉一聽,想必是寶釵心虛了,如此生硬的找了個借口便要回家去住,當然是給賈府先前查抄她的舉動做回應。

不過黛玉仔細想起來,從前沒抄檢寶釵的時候,寶釵也是這麼跟李紈說了這一番話要自己回家去。只不過當時是因著要在人前避嫌,也不知道這回是因著什麼。

李紈聽說,只看著尤氏笑,尤氏也看著李紈笑。

兩妯娌相視苦笑。還是李紈因笑著向寶釵道:「既這樣,且打發人去請姨娘的安,問是何病。我也病著,不能親自來瞧。好妹妹,你去只管去,我且打發人去到你那裡去看屋子。你好歹住一兩天,還進來,別叫我落不是。」

黛玉暗暗點頭,李紈可真是個謹慎的,一點都不得罪婆婆,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也不跟寶釵客氣,明晃晃說「你好歹住一兩天,還進來,別叫我落不是」,實際不就是是說「我知道你在撒氣,不過我懶得理會你的花招。我只是個辦事的,你別在我當值的時候讓王夫人挑我刺就是了」,可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寶釵。

她何出此言?是知道了什麼?還是身子倦怠所以一反常態懶得跟維護寶釵?

寶釵笑道:「落什麼不是呢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不曾賣放了賊。」

黛玉聽得眉頭一皺,可也奇了怪了,寶釵素來說話穩重,講究四平八穩端莊持重,卻不知道為何今兒個忽然這般咄咄逼人?

難道是因為她被抄檢了?不應該啊,原書里她沒被抄檢也是這番說辭,當時黛玉急著看過去,壓根兒沒有將這段放在心裡,如今置身其中就覺得奇怪。

這般口不擇言,難道……她真的是賊?

說起來抄檢對外的借口是「丟了一件要緊的東西,懷疑是園中丫鬟偷去的」,寶釵素來又治家有方,薛家的丫鬟壓根兒沒可能偷東西,她自己想必心裡也有數,這時候難道不是跟黛玉一樣,同情問候下賈家,同時作壁上觀優哉游哉看戲嗎?

為何這麼急赤白咧要走?除非是她知道賈家要查抄的壓根不是什麼偷東西的賊,而是綉春囊?

迎春因問黛玉:「適才大嫂子不似平日和藹,只獃獃的坐著,是不是也被抄檢之事嚇得?

黛玉搖搖頭:「大嫂子當著東府的家,什麼風波沒有經過?哪裡就因著這些小事嚇著了?」於是湊到迎春耳邊小聲說:「聽人說,甄家有幾個女人,氣色不成氣色,慌慌張張的拿些東西去了上房,你莫要聲張。」

迎春唬了一大跳:「前日里聽人說甄家犯了罪,現今抄沒家私,調取進京治罪。怎麼又有人來?」她跟著王熙鳳身邊教養過幾年,也不是個傻的,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關節,「難道……」

她與黛玉四目相對,黛玉沖她搖搖頭:「這些事家中大人一意孤行,你在閨閣中不要操心,趕緊收拾日子嫁出去正經。」

迎春到此時才明白為何哥哥忽然要科舉入仕,又為何嫂子帶著她避開賈家住在京郊田莊,又為何他們夫妻二人放著賈家的權勢不去利用反而自己撇的遠遠的,又到底為何給自己尋了個遠在青州的婆家。

迎春有心要勸,可從何說起?誰會聽她的話?是賈母呢還是王夫人呢、只怕她話還沒說兩句就被逐出去。

到底心裡不忍,她尋了個時機去見賈母,趁著她老人家高興,才委婉拿別人家的事情勸賈母:「**家本來敗落了,可子弟爭氣,考上了進士,家裡復又興旺起來,如此看來家裡子弟到底要讀書,有個支應門庭的才好。」

賈母點點頭,可沒兩天這話不知道被誰傳到王夫人耳朵里,被王夫人誤以為是迎春在賈母跟前上寶玉眼藥,王夫人火氣上來,趁著吃飯尋了時機暗暗刺了迎春幾回,迎春又不是個傻子,自然聽出來,面上裝作沒聽懂,可等回去,心裡難受,自哭了一場。

她不是哭王夫人諷刺自己,而是哭偌大一個賈家,竟然連個清醒些的當家人都沒有,事到如今還想著自相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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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榨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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