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笑話

全是笑話

熱熱鬧鬧的宴會,轉眼間便桌椅傾斜,賓客如同群鳥般,轟隆一下散開了。趙汐朝醉醺醺的站在人群中央,被穿梭其中的官員撞了幾下,險些將她撞倒。

身後驀然伸過來一隻有力的胳膊,她整個人順着力道往後跌去,恰好落入了傅言懷裏。

「汐朝,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吵架的。」傅言去而復返,抬眼見場上鬧得不成樣子,索性將趙汐朝圈在懷裏。往後退了幾步。

「……這到底是怎麼了?執名……執名。」趙汐朝晃了晃腦袋,冷風一吹,又經過這麼一場動亂。僅有的酒意也煙消雲散了。

「七王爺,你今日插翅難逃,本侯勸你放下刀刃。聖上並非一定要了你的性命,可你若是一意孤行,誰也保不住你!」明連攥緊拳頭,冷眼看着執名揮劍殺人。

武功高強的人,到底是不一樣的。即便身中「鳳凰引」,也尚有力氣殘殺人命。在揮劍殺了第六個湧上來的官兵之後,軟劍上的鮮血如同一條小溪流,順着冷刃緩緩流下。

「……讓我束手就擒?簡直就是……荒謬!」

像是回應這句話一般,執名右臂一震,電花石火間揮出數劍。他周身僵硬,每催動一次內力,渾身的血液就像是被灌入水銀,四肢也漸漸失了力氣。可強行運氣的結果就是,幾乎每移動一步,就像是有千斤的力道墜著四肢。

血,大量的血染紅了地面。執名殺紅了眼睛,只覺得滿腔的憤怒和恨意支撐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憤怒是激發恨意最直接有效的情緒,執名抬袖,狠狠擦了唇邊淋漓的鮮血。蒼白的五指,緊緊攥著刀柄,不偏不倚的對準了趙汐朝。

執名艱難萬狀的緩了口氣,搖了搖頭,苦笑道:「趙汐朝,你為什麼一定要如此算計於我?你就非得讓我死了才肯甘心?」

處心積慮,這種才叫處心積慮。費勁心思的讓他放鬆警惕,就等著今日的致命一擊。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眼前這個女子滿意。

若是不愛,終究是不愛的。成全別人,委屈自己這種愚蠢至極的事情,他這輩子只做一次,就足夠厭倦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趙汐朝往前踏出去一步,驚慌失措的搖著頭,「執名,你聽我說,我……」

「住嘴!」執名一聲厲呵,使勁震了一下軟劍,虎口不堪重負,終於崩裂開來,鮮血淋漓,「我不想聽你解釋!我不想!你騙我,你騙我!趙汐朝,你居然敢騙我!你說,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要算計我的?說!」

「沒人想要算計你,聖意如此,本侯也只是奉命行事!」明連將趙汐朝往傅言的方向一推,輕抬起手,眼底滿是厭惡和恨意。

「來人,弓箭手,準備!」

從兩旁迅速湧出來一波人,將執名死死的困在中間。手裏的長弓蓄勢待發,只要明小侯爺一聲令下。便會數箭齊發,箭如雨下。管他是冷刃在手,還是武功超群,躲得過明槍,難躲暗箭。

「不要!住手!不要傷害他!」趙汐朝掙扎了幾下,大聲喊道:「放開我,放開我!不要放箭!執名,執名!」

「不要再喊我的名字!」執名冷眼旁觀,雙眸赤紅,髮絲凌亂。冷風輕輕一吹,鮮紅的髮帶連同額發一起飛揚了起來。他身上穿着趙汐朝送的衣裳,顏色鮮紅的如同血管里汩汩流動的液體。

他恨這個世間的不公,更恨所有欺騙他的人!

「明小侯爺,你真的是恩將仇報啊!說到底,你的命也是我救的呢!」執名緩緩將目光釘在明連身上,恨不得將他身上戳幾個血窟窿。劍尖滴答滴答淌著鮮血。他面色寡淡,慘白到幾近透明,在清冷的月色下,顯得更加凄楚。唇邊點點的血跡,如同大雪中怒放的寒梅。

「既然你們都想要我死,那我又有什麼好隱瞞的。要死,大家就一起死!明小侯爺,你敢不敢舉著三根手指對天發誓,傅家長房的滅門慘案,同你們國公府沒有半點關係?」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原是多年前的慘案,早已經塵埃落定了才是。如何在今日又重新提起。況且傅明兩家,向來交好。老國公如何會對傅家長房下這般狠手!

「你什麼意思?」傅言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攥著趙汐朝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發力。

「你說我是什麼意思?太傅,其實你也不是個孝子,何必成日裝出一副知禮明事的樣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就是你這位好兄弟,他爹多年前設計暗害了你們全家!原本也是要殺了你的,誰料你的命居然這麼好,掉下懸崖都沒有死!」執名陰測測的笑着,昂着下巴,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惡毒至極,「太傅啊,聽說你爹娘死相極慘,滿府上下都死光了。你把明小侯爺當兄弟,他可沒有把你當兄弟啊!」

「他明知道你喜歡趙汐朝,還非要同你爭。荊條打在身上的滋味好受嗎?皮肉被抽下來一層的滋味好受嗎?你還在等什麼,血海深仇啊!殺了他,你就能替你全家報仇了!殺了他,再也沒人同你搶女人了!」

「執名,你不要再說了!」趙汐朝慌忙攙扶住傅言,驚恐萬分的低喃,「不可能的!明明是山匪殺人!是山匪殺人啊!」

執名眼裏的笑意更盛,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什麼比讓別人痛苦,更能讓他開心的事情了。他就是要撕開這些陳年往事,將那些丑的,惡的,血淋淋的事實擺在傅言眼前。

他要讓趙汐朝好好看看。其實世間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惡毒。世間窮凶極惡的惡徒,並非是生來如此的。全是環境使然。

他執名得不到的幸福,寧願毀掉也不要讓別人得到。

「明小侯爺,我需要一個答案。」傅言隨手從一個官兵腰中抽出一把長劍,緩步走了上前。

明連神色自若,微笑着反問道:「什麼答案?」

「七王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連神色不改,略矜持的指了指執名,道:「傅言,你該明白,以你我兩家的交情。無論如何,我爹也不會做出那檔子傷天害理之事。七王爺狗急跳牆說出的話,你也信么?」

「你說誰是狗?」執名陰沉着臉,往前走了一步,周圍圍着的官兵大驚失色,根本也不待明小侯爺下令,下意識的射出羽箭。

執名提劍吃力的擋了一陣,如潮水般的箭陣一波接着一波,只要一著不慎,瞬間能被人射成刺蝟。

恍惚間,右腿被一箭刺穿,執名左腳才邁出一步,右腳緩慢的在地上拖行。拖出了一道血痕。

眼前突然闖進來一道人影,耳邊驟然兩聲兵刃相接的聲音,執名懷裏一沉,整個人重重的往後倒去。

「……蕙娘?你怎麼會在這!」執名眉頭緊鎖,試了幾次也沒能站起來,他雙手攬著蕙娘的肩膀,試圖將人推開。卻摸到了滿手的鮮血。

「咳咳咳。」蕙娘每咳嗽一聲,便吐出一大口鮮血,臉上的神采瞬間抽離,只剩下一片慘白。

「執名,你讓我回江北城,我一直沒回去。」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執名。自從我把你救回來的那一天,我就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你還年輕,不要一直活在過去。恨意只會將你身邊的人,一個個全部都毀掉的。你需要的是一個開始,全新的開始,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蕙娘腹部中了一劍,大量的鮮血汩汩流出。她試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執名的臉,可試了幾次都沒能如願。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她再也等不到執名回心轉意的那一天了。

「不要!」執名大聲嘶吼,抱着蕙娘逐漸冰冷的屍體,痛徹心扉的咆哮著。周圍的弓箭手見狀,面面相覷,均著不敢輕舉妄動。

場上的眾人聞聲望去,就見執名緩緩的站起身來。他眼睛紅得可怕,提劍殺光了所有的弓箭手。明明已經遍體鱗傷,可還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將軟劍狠狠的擲了出去,正對準趙汐朝的方向。

「汐朝!」傅言離趙汐朝尚且有段距離,執名動作極快,幾乎是瞬間就將軟劍擲了出去,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傅言縱是拼了命的想要擋開這劍,可世事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只聽「鏘」的一聲巨響,軟劍偏離趙汐朝的耳畔劃了過去,釘在了身後的柱子上,幾縷青絲落在了地上。

「趙汐朝,你贏了。就這樣吧,我祝你跟傅言百年好合,天長地久。願你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都會夢見我的臉。」

執名哆嗦着手指,從懷裏掏出明黃色的錦帛,重重的砸向了趙汐朝。

傅言抬手,將錦帛攥在了手裏。右手一震,錦帛上的字跡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趙員外之女趙汐朝天資聰穎,溫良恭儉,特封臨溪縣主,欽此。

終究是堅持不住了,執名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周圍的官兵見狀,飛快的湧上前去。不知是誰,甩起來一記悶棍,狠狠的砸上了執名的後背。執名身形一晃,昂着臉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直直的趴在了地上。

趙汐朝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

那原本是一張俊美到令人髮指的臉,帶着三分天真,七分邪氣。唇角始終微微上揚著,作出一副玩世不恭,風流邪氣的樣子。可此時此刻,執名的傲骨被人生生折斷,再也沒有了平時的囂張氣焰,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臉上佈滿了鮮血和灰塵。

兩個官兵反絞著執名的雙臂,將人硬生生的拖走。明連抿緊唇,領着人大步朝外走。

「執名!執名!」趙汐朝追出去兩步,腳下被台階絆倒,身形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台階上。頓時磕得頭昏眼花。她抬手一拭,擦到了一手的黏稠液體。

「汐朝。」傅言上前將人圈在懷裏,緊緊的,不留餘力的,似乎要將整個人揉在骨血里。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明連為什麼要利用我!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要利用我算計執名!」趙汐朝嚎啕大哭,始終不能接受明連突如其來的轉變。

她哭得痛徹心扉,腦中反反覆復全是執名那張面容寡淡,佈滿鮮血的臉。

他說:就這樣吧,我祝你跟傅言百年好合,天長地久。願你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都會夢見我的臉。

大理寺。

潮濕陰暗的地牢周圍全是鋼筋鐵網,牢牢的將每間牢房禁錮住。帶着腐臭和微腥的氣味,一股腦的逼了過來。

其中有一間地牢最是隱秘,外邊圍着兩圈鐵網,正中央設著木架。從房頂上懸下來兩根粗重黝黑的鐵鎖。忽聽外頭有腳步聲傳來,兩個官差將一個滿身鮮血的少年推了進來。徑直走上前,將少年死死的束縛在木架上。

執名垂著頭,微微用力掙了一下鐵鏈,立馬發出一陣聲響。鳳凰引是東瀛密葯。乃是天下奇毒,中毒之人會瞬間失去行動能力。可因為執名幼年身經百毒,尋常毒物對他根本不起作用。

縱是中了鳳凰引,也僅僅是讓他暫且失去行動能力。待他恢復內力,區區兩道鎖鏈,何足為懼。

卻見明連緩步走了進來,臉色凝重,眉宇間帶着幾分怨恨。緊接着,從門外又走進來兩個孔武有力的差役。手上提着一副銅製枷鎖,末端是鋒利的勾子。

執名幾乎是一瞬間,緊緊攥緊了鐵鏈,他咬牙切齒,死死剜著明連,一字一頓道:「你想幹什麼?」

「你們先下去罷。」明連並不看他,轉過身對着左右的差役道。

「這……小侯爺,這怕是不妥吧?奴才也是替皇上辦事。今日無論如何也得將七王爺的琵琶骨拴住。否則皇上怪罪下來,誰能擔當的起啊?」

「自有本侯擔着,都下去!不要讓本侯再說第二遍。」

如此,兩個差役面面相覷,這才拱手告退。

明連緩步走上前來,定定的看着執名,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須臾,才輕聲道:「七王爺,此事同趙汐朝沒有半點關係。葯是我下的,是我料定你會對她掉以輕心。」

「連心愛的女人都可以利用,明小侯爺的愛情也不過如此。」執名嗤笑一聲,舔了舔后槽牙,陰測測的笑道:「明小侯爺,您請放心。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只要我活着出去了,我必要將你的骨頭一根一根的抽出來,再一寸一寸的捏成粉末。我要把你的心掏出來喂毒蛇,還要將你妹妹丟到最下賤的勾欄院裏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恐怕是要讓七王爺失望了。」明連指了指桌上的銅勾子,淡淡道:「這個一旦穿過王爺的琵琶骨,王爺此生都逃不出這個地牢了。」

「卑鄙!」

「我卑鄙?」明連笑着,眼裏忿色分明,「難道七王爺就不卑鄙嗎?你今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那些陳年往事抖落出來。可有為我想過一點退路?明國公府這些年來替皇上做了多少事,我又替皇上做了多少事。可換來的還不是各種猜忌和防備!」

他突然拽緊執名脖頸處的鐵鏈,冷聲道:「你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事情的真相就是,當年是我爹和傅言他爹一起將你娘送到了北地王爺的手裏!你父皇就是個薄情寡義,冷血自私的人!是他,用我跟我妹妹的性命做要挾,逼着我爹暗害了傅大人滿門!後來,又是你父皇逼着我爹領兵打仗,害得他身中流矢不治身亡!現在更是用我妹妹的命,威脅我來招惹你這個惡徒!」

「什麼君臣之禮,全是笑話!我拖着病體,暑氣寒來,熬過了多少年!為的就是保全國公府的榮耀跟我妹妹的平安!七王爺,這怪不得我。要怪你就去怪你的好父皇吧!一切罪孽都是他犯下來的,憑什麼要我們來替他還債!」

執名哈哈大笑起來,震得鎖鏈嘩嘩作響。他笑夠了,抬眼望着明連,嘲諷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明小侯爺,國公府滿府上下,在我那位好父皇眼裏,不過是一枚棋子。而你只不過是一條聽話的狗!利用完了之後,一腳踹開,半分情面都不會留!」

「最起碼……我沒有淪落到你這番田地!」明連將手鬆開,隨手從刑架上取下一根鞭子,迎風一抖。

「這一鞭是打你揭開我的傷疤!」

「——嗖啪」

執名只是笑着,動都未動,一聲未吭。他這輩子受得痛苦已經夠多了,再多抽他幾鞭子,也不見得會有多疼。左臉被鞭尾掃過,生生抽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這一鞭是打你作惡多端,幾次害汐朝陷入險境!」

「這一鞭是打你威脅我,侮辱我妹妹!」

……

「這一鞭你替你父皇挨着,倘若我妹妹出了半點事,我必定傾國公府上下,將這些醜事昭告天下,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明連每每想起這些年受得欺壓和屈辱,胸口湧起滔天的恨意。他生來為臣,終是命不由己。愛的人,得不到。想保護的人,護不了。

皇權就像是天然的枷鎖,將他整個人禁錮其中,避無可避,逃無可逃。身在其中,不得自由。

執名攥緊鐵鏈,笑着搖了搖頭,「你也只有這麼大的本事了。你若真的恨,就該弒君篡位!而不是拿我泄火!明小侯爺,你且記牢了,我若不死,今後必十倍百倍的向你討還回來!」

「我等著。」明連將鞭子隨手擲開,大步朝外走去。負責行刑的差役一直在門口守着,見他出來,趕忙詢問裏面的情況。

「七王爺死不悔改,本侯替皇上教訓了他一頓。姑且是再也沒有力氣掙扎了。你們且先行回去,那副勾子暫且不必給他上。」

「這個……恐怕不妥吧?」

「嗯?本侯說的話。難不成你們聽不懂嗎?下去!」

「是是是!這就下去,這就下去!」

七王爺作惡多端被明小侯爺當場捉拿打入大理寺的消息,瞬間席捲了整個京城。其中最勁爆的莫過於七王爺當夜說的那一番話。

人人都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遂絕大多數人都將傅家長房滿門慘死的案件同明國公府聯繫在了一起。

明連置若罔聞,出了大理寺便火速入宮面聖。

殿中掛了厚重的明黃色帷幔,前面還隔着層層的珠簾。一左一右立着兩個宮女,搖著團扇。太監總管將明連引進來后,便抬腿上前,輕聲說了一句:「小侯爺來了。」

明連依禮,雙膝壓地,僅能瞧見帷幔之後的一團黑影兒。他知道皇帝一直在等他前來複命,遂連國公府都不曾回,直接帶人入了宮。

「明連此事做得甚合朕的心意。」

「替陛下分憂是微臣的職責。只是不知,臣何時才能見到明珞?」

「你倒是挺心急的。罷了,你去罷,她就在御花園中,同朕的九公主撲蝶。」

明連這才起身告退,大步朝着殿門口走去。他走後,皇帝緩緩睜開眼瞼,對着太監總管使了個眼色。

太監總管應了聲「是」,抬步也出了殿。

明連一路上心急如焚,總覺得聖上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兄妹而人。遂一路緊趕慢趕,人才踏進御花園一步,一道倩影兒就落入眼中。

「妹妹!」

「哥!你終於來接我回去了!」明珞手裏還攥著用來撲蝶的杆子,一見明連的面,什麼也不要了,提着裙子跑向明連。

哪料明珞才跑至半路,卻見明連身後迅速湧上了一波侍衛。將他一左一右按在了地上。

太監總管甩著雪白的拂塵,陰陽怪氣道:「對不住了,明小侯爺。咱們啊,都是替皇上辦事兒,誰也怨不得誰。帶走!」

「哥!快放開我哥哥!快放開他!」明珞一見明連被人強行帶走,趕忙跑上前來,使勁一推侍衛。

侍衛身強體壯,僅僅胳膊一震,便將明珞震開。

「哥!這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嗎?為什麼要抓我哥哥,我哥哥又沒有做錯事情!」明珞跌在地上,手心裏擦出一道血痕,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生怕明連此番有去無回,一把撲了過去,死死拽著明連的衣袖不放。

「哥!你不要走,你不要丟下我!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我不要一個人待在皇宮裏,我不要!」

明連慘然一笑,早便知皇帝天性涼薄,可卻未曾想竟然狠到了這種地步!那國公府這些年來,對朝廷的忠心耿耿,原來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妹妹,你別害怕,我不會有事的。」明連低聲安撫,順勢湊近明珞耳畔,壓低聲音道:「我已經派人傳了密信到傅家。國公府對不起傅家是真,可傅青對你也是真心的。九公主天性善良,你私下裏求她。她會放你出宮的。」

「……哥。」明珞眼睛睜得大大的,手中的衣袖一點點的被人抽走。她整個人跪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安平縣主,勞煩您在九公主那裏多待一陣子了。來人啊,送縣主去璟合宮!」

宮外。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將京城的大街小巷沖刷的乾乾淨淨。路人的行人爭先恐後的躲在屋檐下避雨。遠遠就見一輛馬車行過,車輪濺起的水花,帶走了夏日的暑氣。多了幾分秋天的蕭索。

「簡直豈有此理!枉傅家同國公府交好數載,竟不曾想,居然包藏禍心,害我傅家長房一系!」傅溫坐在大廳主位,一拍桌面怒氣沖沖道:「真是便宜國公府了!老國公已死,父債子償,明小侯爺必得給傅家一個交代不可!」

傅青蹲在廊下,自打聽見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都懵懵的。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先是七王爺被打入大理寺,后是明連。壞事總是禍不單行,一件一件事情串起來,直讓他頭皮發麻。

聽着屋裏的眾人議論不休,伴隨着老夫人痛徹心扉的哭嚎聲。傅青心裏更亂,扭過頭去,咆哮道:「都安靜點!安靜點!」

「混賬!大人說話哪有你開口的份!還不滾回屋裏去!」傅溫厲聲呵斥。

哪知傅青偏偏就來了脾氣,蹭得一下站了起來,怒道:「憑什麼?以前是讓我滾去國公府,現在讓我滾回房裏!憑什麼我生下來就是被你們吆五喝六的!老國公做的錯事,同明連有什麼相干!他這些年過得是有多苦!他身體不好,每天都在喝葯,關在大理寺那種地方,不就是要了他的命!」

「混賬東西!你別忘了。你是傅家的孩子!國公府同傅家不共戴天,你居然替仇人的兒子說話!來人,給我將這個不孝子拿下!」

「我又沒說錯!憑什麼要打我!」傅青咆哮道,正巧有下人回稟,說是大爺回來了。

傅青索性踏着大雨,向府門口跑。哪知人才湊近。就見府門口,明珞穿着一身太監服,渾身濕漉漉的,死死抱着傅言的腿,大聲哭道:「傅言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想嫁給你了。不嫁了。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救救他!」

傅言毫不留情的將明珞震開,眼神冰冷到了極致,居高臨下緩緩道:「讓我救救明連?你怎麼不去問問你爹,當初為什麼不肯放過傅家長房一脈!」

明珞狼狽的跌在水中,使勁搖了搖頭。再也不見往日的半分張狂模樣。

「明珞!」傅青大步跑了下來,蹲下身去,一把將明珞抱在懷裏,急聲道:「你怎麼來了?還冒着這麼大的雨!」

「傅青,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哥哥是什麼人,你比我還要清楚!你救救他吧,他身體不好。被關在大理寺,扛不住幾日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別哭,來,我扶你進去!」傅青說着,將明珞扶了起來。作勢要進傅家的大門。

誰料傅言抬腿生生的擋在了前面。

「堂兄?」

「青兒,你該知道。只要傅家有我在一天,就決計不可能再同明國公府有任何往來!」

傅青一聽,登時急了,口不擇言道:「堂兄!你怎麼能這樣?你是魔鬼嗎?明珞已經這麼可憐了,你居然還不肯放過她!」

傅言冷笑着,一字一頓道:「死的不是你爹娘,你自然感覺不到痛。只要痛的不是自己,誰都可以充當聖人!」

「堂兄!你太自私了!上一輩的事,關明連和明珞什麼事?聖上如今是要給傅家一個交代不錯,可沒說一定要明連死啊!老國公為什麼不殺別人,非要殺大伯,不是應該問問大伯做了什麼惡事嗎?」

「——啪」

傅青身形一晃,險些撲到水坑裏。他舌頭嘗到了血腥味,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是明珞在場,今天只要他低下這個頭去,明珞要怎麼辦!

「我今日就是要護住明珞。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堂兄!」

傅言渾身被雨水打濕,額發濕漉漉的垂了下來,半遮住眼瞼。他同樣冷冰冰道:「我也沒有你這個弟弟!」

說着,將腰間的束腰扯了下來,迎風一抖,擲在了傅青腳底。

傅青臉色漲紅,見狀,咬牙道:「好!既然你把我送的束腰還了回來,那我也把你送的還給你!」

說着,傅青輕輕推開明珞,就開始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眼下下着大雨,路人基本沒有行人。他脫了外裳,又脫了上衣,最後只留下一條襦褲沒脫。

「這個我先欠著!明珞,我們走!」傅青說着,拉着明珞的手大步往遠處走。

「大爺,二爺這一走,老爺那裏要如何交代啊?」

「如何交代,我怎麼知道!」傅言冷冷道,轉身卸下了馬匹,頂着狂風暴雨,翻身上馬,一路朝城門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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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們,不要猶豫了。一起來弒君吧!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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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兄總想掐死我(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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