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行
俞錦觴落下淚來:「嬌嬌啊…我盼着你幸福…哪怕這幸福不是我給你的…」
傅清顏咬牙道:「俞錦觴,你給我聽着,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會幸福!」
「這一仗的兇險,沒人能比我更清楚,可這不該是你放棄我的理由!你願意一直陪着我,包容我,讓我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那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等你!」傅清顏說到最後,高聲質問道。「俞錦觴,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地為我好!」
「對不起…」俞錦觴狼狽地低下頭。
傅清顏緊緊抱住他:「俞錦觴,你說好了要陪我一輩子,那便不能食言。」
俞錦觴還想說什麼,卻被傅清顏捂住嘴。她眼中泛著淚光:「我會一直等着你,等你回來的那一天。」
「可若是,我回不來了呢?」俞錦觴顫聲道。
「那我就代替你照顧好你該照顧的人。」傅清顏突然想起什麼,「我們提前成親!」
俞錦觴怔怔地看着她,良久,緩緩搖頭。這曾經是他最為期待的事,可現在,他不能這麼做。
「嬌嬌,我不能那麼自私。」俞錦觴堅定地搖搖頭。
「你不想娶我么?」
「當然不是,同你成親,是我此生最憧憬的一件事。嬌嬌,可我不能這麼做。」俞錦觴最後妥協了,「你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好…」傅清顏回過神,也知道俞錦觴根本不會同意自己剛才突如其來的想法。「俞錦觴,我知道,保家衛國是你應該去做的事,你願意陪着我建立大渝書院,那我也沒有不贊同你沙場殺敵。可你要答應我…你要記着…我,還有你阿爹阿娘,我們都在這裏等你回來…」
這廂兩個人才將心意表明,立刻又有俞家的下人帶着容貌清秀的小侍女前來。
傅清顏認出這是楚瑩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她心中掠過一絲不妙的預感:「怎麼了?」
小侍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了傅清顏,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傅小娘子!不好了!我家娘子…我家娘子騎着馬往宮裏去了!」
「她去做什麼?!」俞錦觴連忙問。
「娘子說她…她要去求陛下讓她隨軍出征!」
傅清顏和俞錦觴對視一眼,急忙往皇宮趕去。
皇宮門口,傅清顏和俞錦觴趕到的時候,只見宮門處有些混亂,上前一問才知道,如今楚瑩和傅清顏已經沒了伴讀身份,按理是不能無召進宮的。
所以楚瑩騎着馬到這裏時,自然被侍衛攔下了,她見怎麼也說不通,氣急之下,直接傷了數個看守的侍衛,騎馬闖了進去。
楚瑩武力之高,便是俞錦觴動起手來也不敢肯定能勝,何況這些侍衛?
「阿瑩真是太衝動了!」傅清顏急得跺了跺腳。
擅闖皇宮是一樁罪,騎馬入宮又是一樁罪,阿瑩是不要命了嗎!
俞錦觴沉着臉,讓車夫將解下馬車上的馬,趙琰和張嬰曾經給了俞錦觴在皇宮內坐轎騎馬的特權,他年紀尚小時還常常這麼做,出去遊歷兩年,行事便越發穩重了。
「上馬!」俞錦觴沉聲對傅清顏道。
傅清顏將手放在他遞來的手上,俞錦觴一使力,傅清顏便到了他懷中。
沒有馬鞍,俞錦觴只能叮囑傅清顏抓牢自己,然後一夾馬腹,往紫宸殿去了。
紫宸殿門口,俞錦觴翻身下馬,而後接住跳下來的傅清顏。
正在這時,楚瑩從紫宸殿中走出來,直直在台階上跪下。
傅清顏這就想上去,卻被跟着楚瑩出來的老太監攔住:「傅小娘子,陛下吩咐了,讓楚娘子在這裏靜思己過,誰都不得上前打擾。」
俞錦觴和老太監也算得上相熟,這便問道:「可有事?」
「陛下寬仁。」
這便是沒事的意思了。
俞錦觴鬆了一口氣,這才有心思繼續問:「今日是怎麼回事?」
老太監便為他一一道來,原來今日楚瑩騎着馬直闖紫宸殿,因着她是楚燁的妹妹,守衛不免有幾分顧忌,還真叫她闖了進去。
趙琰本就為了不得不派俞錦觴出戰一事而鬱憤,楚瑩在這時闖了進來,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如何暴怒。
好在當時趙月正來了殿中為趙琰送羹湯,眼見着趙琰黑沉着臉要讓人將楚瑩拖出去杖斃,趕緊跪下替她求情。
她一面拖延著時間,一面又暗示著老太監去請張嬰來,總算保住了楚瑩一條命。
張嬰來得很是及時,她不過三言兩語便叫趙琰冷靜下來,理智回籠,思及楚燁這些年為自己做的事,終究還是留下了楚瑩的命。
「你要出征?好,朕成全你。」趙琰面色發冷,「朕准你隨軍做個小兵,若是死在戰場上,那也是你自己求的!」
楚瑩附身行禮:「臣,謝陛下恩典!」
這是她所求的,雖九死而不悔。
楚瑩擅闖皇宮的罪名實在不小,也是看在楚燁的面子,趙琰只讓她去殿外跪上六個時辰,以作贖罪。
「阿瑩,你可還好?」傅清顏遠遠問她。
「我沒事,你們回去吧。」楚瑩乾脆答道,她一點也不為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而後悔,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唯一能實現她做女將軍機會的機會!
一抹煙紫色的裙角映入眼帘,身着一襲煙紫色宮裝的趙月款款現於人前。
裙擺上用金線綉著大朵大朵怒放的牡丹,走動間搖曳生光,她妝容明艷,唇邊帶着淺笑。
隔了一段距離,她自上而下地看着楚瑩:「值得嗎?」
「阿月…」楚瑩喃喃喚了一句。
「為了你那可笑的願望,不惜賠上性命,楚瑩,你真是蠢得可笑。」趙月幾近於刻薄地說。
楚瑩被噎了一下,而後才道:「最起碼對我來說是值得的。阿月,我永遠也不會為自己的作為而後悔,若是我今日不這麼做,往後,我才會真的後悔。」
趙月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目光掠過並肩而立的俞錦觴和傅清顏,趙月收回眼神,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阿月,謝謝!」她身後,楚瑩揚聲說了一句。
趙月的身形幾不可見地頓了頓,而後繼續往前。
楚瑩的眼神黯了黯,或許她們的關係,終究還是走向了末路。
每個人所求的都是不同的,楚瑩跪得筆直,無論前路是何種情況,她都不會放棄!
十日後,大軍開撥。
傅清顏站在長安城高高的城樓上,望着下面漸漸行遠的軍隊。
俞錦觴在隊伍最前,他一身玄甲,傅清顏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想像他這時必定是一臉肅穆,他旁邊則是同樣穿着玄甲的高秋荻。而楚瑩穿得同普通士兵一般無二,淹沒在人流之中,傅清顏也找不出她。
說好了不哭,可到了離別的時候,傅清顏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落下,悄無聲息。
護城河的水聲潺潺,直到已經完全見不到大軍的影子了,傅清顏才輕聲道:「回去吧。」
侍女扶着她下了城樓,紛紛揚揚的雪花鋪天蓋地地落下。傅清顏的披風上綉了一株傲雪而立的紅梅,成了這冬日裏最熱烈的顏色。
她微微仰頭,抬起手接住一片緩緩飄落的雪花,那一片冰涼,很快化在她掌心。
噠噠的馬蹄聲靠近,傅清顏轉過頭,看見帶着人從城外歸來的趙裕。
作為太子,他送大軍出城,以示趙琰對此戰的重視。
他騎在馬上,墨藍色的騎裝襯得人高大而沉默。
猛然見了傅清顏,趙裕張了張嘴:「…傅小娘子。」
傅清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算過見禮,這就要離開。
「傅小娘子止步!」趙裕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
直到傅清顏投來冷淡的目光,他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只是他不願就這樣看着她離開,如今他實在沒有什麼機會與借口見她了。
趙裕下了馬,示意下屬在此稍待片刻,隨即走到傅清顏面前。
「太子殿下有何貴幹。」傅清顏依舊是冷冷淡淡地說。
趙裕身份特殊,她也不好對他視若不見。
趙裕失神地看着她,許久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些。
肌膚雪白,青絲如瀑,任是無情也動人。
傅清顏皺了皺眉:「若是殿下無事,我便告退了。」
趙裕終於回過神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心念急轉:「你的書院…」
傅清顏看着他,等著下文。
「你的書院,還是不要辦了…」趙裕這樣說。
傅清顏勾了勾嘴角:「這便不勞殿下費心了。」
她轉身就要離開。
前世,也是趙裕支持了劉正非的理念。像他這樣的人,大約只會關心自己手中的權柄。
趙裕看着她的背影,稍稍提高聲音道:「站在你對立面的,遠遠不止是世家!」
「雖千萬人,吾往矣。」
傅清顏輕柔而堅定的聲音飄散在風雪中。
趙裕嘴邊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澀而無奈的笑,他…大約是真的不會說話吧…總是叫她不高興。
其實他的喜歡,也不過一文不值。在他心裏,還有着太多太多比這個小娘子更重要的事。
趙琰也轉過身,決絕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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