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古人說的哪一句不是至理名言?你是想質疑胸有乾坤的蘇麟還是我們慧眼識珠的范仲淹大大?」

得,嘴皮子打架她從來沒贏過。

徐皎認真受教。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安曉就跟上了發條一樣,比胡亦成還準時,每每康復一結束就打電話追問她進展,徐皎每次都不爭氣地說「還沒」、「差一點」,「快了」,可把安曉氣地不輕,嚴詞叱令她:「為師怎麼收了你這麼個榆木疙瘩的徒弟,今兒要再不成事,你就甭回來了。」

徐皎來不及解釋就被掛了電話。

回學校前特地打包了城南糕點去給師父賠禮,好一陣哄才把人安撫下來。安曉看她還多買了一盒,以為要給章意,不想是給於夢和梁小秋,頓時翻了個白眼:「你別對她們這麼好,人不能慣。」

「沒,我手不是受傷了嗎?他們這幾天都給我買早餐。」

「真的?」

「假一賠十。」

「喲,小朋友有進步,那你好好努力。」

轉眼到了去金戈試拍的這一天,胡亦成一早來學校接她。胡亦成個子不算高,加上這兩年應酬多,啤酒肚漸顯,好在他日常鍛煉沒有落下,皮膚也白,整個人看著還算精神,帶著一副圓框眼鏡,不說話的時候有點斯文。

因為第一次去金戈,他特地拿出了壓箱底的定製西裝。得虧早夏,天還沒熱起來,正裝也不顯得隆重,他還給自己的皮鞋墊了增高鞋墊。徐皎笑得直不起腰,連說摔了沒辦法扶他。

胡亦成想到過去為了見合作方他倆沒少鬧出的笑話,埋汰她:「你第一次穿高跟鞋的熊樣自給忘了嗎?」

「你還說我,要不是你非說正式場合要比美,我至於第一次就踩高蹺嗎?」

「誰知道你一個女孩高跟鞋也不會穿,差點沒摔斷我的腰。」

「好了我不笑你了,看在你扶我的份上,我勉強扶你一下。」

「得了,還是我來扶你吧。」胡亦成上前,「哪一次不是我扶你?」

徐皎一笑,沖他眨眨眼:「你是我成哥嘛。」

胡亦成上下打量她。她今天給自己化了個淡妝,穿一條紅色長裙,黑色高跟鞋襯得雙腿筆直修長,捲髮柔順地披散在肩后,整個人平添幾分成熟,又顯得濃淡適宜,不失清純。相比一開始兩人經常選不對服飾和妝容的狼狽,現在不需要互相通氣,就已經有默契了。

胡亦成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趕到金戈時,距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現場已經坐滿了來參加試拍的手模特。不大不小的休息室,幾十張座椅沒有一個空位,間或站在角落裡跟人說話的和在外面等候的,加起來約莫有百餘人。

受了傷,手臂打著繃帶,還能破例擁有試拍的資格,一看就有後台。徐皎剛一進場,眾人就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胡亦成拍拍她的肩,讓她不要在意,走到一旁跟負責人打招呼。

負責人起先沒想起來,經胡亦成提醒才恍然大悟似的,翻開名單一看:「她就是徐皎?」說完看一眼人群中的女孩,對胡亦成說,「你們先跟我進來吧。」

大伙兒都在外面等著,有的為了這次試拍提前兩小時就到場了,眼看她剛到就要被帶走,場內有人不滿:「不是說這次試拍是全透明公開的競演方式嗎?怎麼還給人特殊照顧?你們金戈不會搞內定那一套吧?」

有人發問,就有人附和。

負責人抬手示意安靜,見他們不為所動,厲聲道:「還沒開始試拍,急個什麼?等不了直接滾蛋,你多少號?」

問話的人也不想因為這個事被「記恨」,嗤笑了聲,重新坐回原位。本是一個小插曲,徐皎以為過去就好,沒想到臨出門之際,聽到有人說:「別看她經紀人是個男人,那方面很厲害的。」

「哪方面啊?」

「你說呢?」

「笑死了,這年頭還有經紀人搞上位?」

「怎麼沒有,你看他長得多白凈?指不定……」

對方還沒說完,只見面前出現一雙腳,狐疑地抬起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徐皎折返了回來。

「怎麼不說了?」復古紅長裙拔高了女孩原本不弱的氣勢,再加上雙目冒火的俯視,此刻的她儼然脫去了學生的稚嫩,「就你剛才說的那些,我可以告你誹謗,你知道嗎?」

「一沒點名二沒道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啊?」

「就是,何必上趕著認領?難道心虛?」

徐皎沒有退讓:「在場男經紀裡面皮膚白的有幾個?你是不是想讓我報警叫警察來幫你數一數,確認一下?」

……

眼看現場又要亂起來,負責人不得不上前調停。徐皎走到原來的位置,對胡亦成說:「成哥,你去外面等我吧,我就在這裡。」

胡亦成覺得她鬧小孩脾氣,拉住她的手往外拽:「不用在意。」

徐皎不說話,也不挪腳,還把他的手給掙開了。胡亦成深知她的脾氣,無奈朝負責人遞了個眼神。對方卻笑了笑,知道小姑娘不想讓他們為難。

負責人走後,胡亦成剛要說她兩句,就聽她道:「我在意。」徐皎仰頭看他,「他們污衊你,我憑什麼不用在意?我非常在意,他們抹殺了你的努力!」

胡亦成想笑:「別人的看法不重要,你自己握得住什麼才重要。」

「對,雖然別人怎麼想我們無法控制,也不必在意,但是聽見他們那麼評判你,如果我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你不會覺得寒心嗎?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可怕嗎?」徐皎正色道,「每次我跟你說這些你都要笑,難道我的維護和在意,在你看來就是個笑話嗎?」

胡亦成嘆息:「我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皎皎,你不能感情用事。爭一時的公平是小孩子玩的把戲,成年人唯利是圖,不擇手段才能過得好。你過得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復。」

「我不想報復他們,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他們要對一個陌生的、根本不認識的人懷有這麼大的惡意?我也不想用同樣的手段回擊他們,那我豈不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胡亦成張了張嘴。

說不感動是假的,每每看到她為自己衝鋒陷陣,他內心也會由衷感到暖暖的,慶幸從公司出走,幸好遇見的人是她,可感動能維持多久?一時的新鮮哪能敵得過長遠的利益?她還小,整天活在夢裡,以為可以活成自己想象的樣子,殊不知現實有多殘酷。

他不一樣,一個每天都在為生計擔憂的人,已經害怕童話了。

胡亦成吸了口氣,轉頭看向別處,好一會兒說道:「我出去抽根煙,有事打電話給我。」

徐皎低下頭,悶聲道:「好。」

胡亦成也知道她委屈,看她晃著腦袋聲音跟蚊子一樣,想說什麼,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從口袋裡摸出煙,徑自走了出去。

徐皎的號排在後面,正式開始競演一小時后才輪到她。徐皎看了眼落地窗外,胡亦成已經回來了,正站在對面含笑招手,給她加油鼓氣。

她鬆了口氣,緩步走到鏡頭前。

為了體現競選的公平性,金戈這次採用的是「全景天窗」考核模式,所有參與試拍的模特和經紀人都可以在透明玻璃窗外看全過程。另外室內在各個方向都布置了GOPRO相機,隨便一掃就有七八個機位,可見金戈對這次新代言人的重視。

而今天的主角就是正中心的展示台上——「鍾情」系列的全新腕錶之一,一塊表徑36mm,錶殼為18K玫瑰金打造,外圈鑲鑽,搭配紅色真皮錶帶的經典圓形女士手錶,型號鍾情1314。

「鍾情」是金戈旗下腕錶系列中的歷史暢銷系列,據產品介紹,這塊表搭載的是ETA2824機芯,經過改良打磨,走時精準,有天文台檢驗過的五方位調校,一次上鏈可動力存儲40小時。表鏡選用的材料是藍寶石水晶,背部機芯透明可見,防水深度50米,是一塊中端商務兼休閑用表。

在錶盤6點方位,還特別搭載了十二星座的日期,結合塔羅牌的一些設計,顯得更加新穎,年輕有活力。

徐皎仔細觀察前面手模表現腕錶時的側重點,大多凸顯錶盤外圈的鑽石和寶石紅真皮錶帶,也符合女性審美的重點,可她帶著傷,手腕力度不夠,表現會相應減分,如果再選擇同樣的側重點,就更加大打折扣。

她想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抬頭面向鏡頭,將腕錶托在手背上,指尖掠過美麗精緻的錶盤,直奔背透機芯。在ETA2824機芯原有的基礎上,鍾情1314增加了微調機件,以螺絲固定遊絲夾,可以靠旋轉螺絲達到調節快慢的需要。

金色大卷輪有放射紋打磨,平板有珍珠紋修飾,伴隨著手背在鐳射燈下的轉動,肉眼可見部位的精加工光滑且有質感,內嵌鑽石閃閃發光,呈現一種精簡的高級美。

回到錶盤正面,她從旁邊提供靈感的拍攝架上抽出一本關於金戈發展的歷史圖冊,將其置放在厚實的書頁中,吹風讓書頁翻動起來,手指則有一拍沒一拍地敲打著錶帶。

每敲一下,女性纖細骨感的血管就跳一下,彷彿連接著腕錶的血脈,在書的翻頁中若隱若現。極具性感挑逗的動作與皮質斑馬紋錶帶碰撞,野性與張揚在不經意間浸透了歷史與時間,一種不言而喻的生活質感由此顯現。

負責人喊道:「好,可以了。」

胡亦成立刻走進來,遞了張紙巾給她擦汗。看她臉色蒼白,他忙扶住她受傷的手臂:「還撐得住嗎?」

徐皎點點頭:「剛才我的表現怎麼樣?」

「在鏡頭前看非常漂亮,好像這塊表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啊?那糟糕了。」

胡亦成詫異:「為什麼?」

「對甲方爸爸得卑微,我的手專為它量身打造的才行。」

意識到徐皎是在逗貧,胡亦成瞪她一眼:「看來傷得還不夠嚴重,都有閑情跟我開玩笑了。這回要是沒選中你,我看你找誰哭去。」說完又道,「別找我。」

徐皎低聲哼哼:「我找別人。」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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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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