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之後

一別之後

兩位狐王正在僵持之時,鐵寧玉忙扭頭對花神使了個眼色,而花神破天荒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悄悄讓紫藤和花潮將白菀麻暈了過去,藏在了後面安全的地方。

「你居然沒有死。」離疆用嘲諷而遺憾的語氣說著,眼神中滿是蔑視,「在那一晚之後,你居然磨蹭了那麼久才解開了長生咒,而且把它送給了一個凡人!現在又站在凡人那邊,與你的族人為敵!看來我們在你的心裡也不過如此!」

離疆的一番話激怒了身後的銀狐們,它們都向雲河投來憤恨的目光。

「他本來就不配與我們為伍,更不配做我們的王,我們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幾個年輕的狐族戰士嚷了起來,頓時群情更加激憤。

此時,明提已悄無聲息地指揮弟子們在周圍布下了防衛。

而鐵寧玉和赤焱、青眉忍著強烈的憤怒看著山下的銀狐,赤焱的彎刀已燃起了火焰。

「你們兩個,躲到一邊去,一會兒銀狐動起手來你們就悄悄放毒!」花神對紫藤和花潮輕聲說道。

「可、可是我們的毒不是對它們沒用么?」紫藤不解地問道。

「笨!你們兩個想留在這裡被銀狐踩爛嗎?!躲得遠遠的,找機會放毒,總比不放要好吧?!」花神在心裡對紫藤翻了個白眼。

花族在流花林里對鹿族是使慣了陰招的,現在又有了偷襲的機會,兩人忙喜滋滋地領了命,趁人不備鑽入地下遁走了。

雲河在幾十個族人的注視下一步步上前,看著曾經他最信任的那一雙雙眼睛,那其中有陪伴自己長大的戰士離疆,有教導族人修鍊、負責族中大小事務的五位九尾長老,還有許許多多年齡相仿的同輩,此刻他們都用那樣仇恨和鄙視的眼神看著自己。

此刻,雲河不再心痛了。

在六界山上,赤焱對自己說出族人沒有死的那一刻,他就隱約明白了真相,只是不敢去相信而已;而在來到神武門的途中,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凡人被屠殺的場景,慘烈程度比那晚的「屠殺」更甚;一路上他的心痛了又痛,牽動了胸口的雷刑舊傷,那是他為族人所受的刑罰,這讓他更加痛不欲生。

來到神武門后,雪山上的肅靜將他的苦痛暫時壓制住了,他來不及去想族人是如何制定出那樣冒險的計劃,只是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好好療傷,然後全力以赴去阻止族人!

去阻止他們!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這樣一個念頭,透過他狹長而深邃的雙眼,變成了堅定的、絕不退縮的眼神,讓離疆等人甚至有些懷疑長生咒是否還在雲河身上,否則他怎會有那樣一往無前的表情。

「王請放心,長生咒確實已經不在他身上了,否則王如何能夠登上王位。」離疆身邊的九闔長老低聲道。

自從有了長生咒之後,銀狐族便以它作為王者的象徵,只有擁有長生咒的人才能順理成章地被所有族人擁戴。

雲河將目光一沉,洪聲說道:「離疆,幾位長老,你們已經再次犯下大錯,屠殺了那麼多手無寸鐵的凡人,現在還不知悔改!要知道,神武門可不比普通百姓,你們若是再前進一步,就會有族人命喪於此!讓族人一個個死於非命,這就是你們復仇的目的嗎?!」

「不用說了,叛徒!」離疆怒道,接著開始了衝鋒,所有銀狐也在同一瞬間開始往山上衝來。

雪侖山其他方向同時遭到了更多銀狐的攻擊,一時間狐嘯聲驚天動地。

雲河便也沖了下去,速度之快,令飛起的塵沙將他的臉劃出了一道道血痕,他沒有察覺,只是皺眉在風中疾奔。

鐵寧玉在赤焱和青眉之前掠了出去,眼看著兩任狐王同時躍起、分別現出了他們的長尾——雲河擁有狐族能修鍊到的最多的九尾,而離疆,竟然有十條尾巴!

鐵寧玉清楚自己沒有眼花,她不可思議地吸了一口涼氣,硃砂出鞘,紅色光芒斬開了即將交鋒的兩道銀光!

赤焱手持火焰彎刀,剛與銀狐交戰,就發現銀狐力量之強大,他馬上理解了當年銀狐族拋下其他人自立門戶的原因——銀狐族的力量實在高強,這是尋常狐族修鍊幾世都難以企及的地步!

他很快就不敵銀狐族,就在一個銀狐戰士向自己衝來時,青眉忽然長袖飄飄地迎向了對方,對方恍恍惚惚地停止了腳步。赤焱與青眉就這樣並肩在銀狐之中穿梭著,將他們一一打暈,至於對這些人是殺是剮,就等戰後雲河來決定。

神武門弟子們轉眼就排下了陣法,一個個盤腿坐在地上,誦起了無人能聽懂的經文,頓時無數金光從地下射了出來,直衝天際,銀狐們衝鋒的腳步受到了阻撓。

然而很快,銀狐們在金光中又變得行動自如,雙方的戰線開始向著山頂推進。

「他娘的!這群狐妖真的能破解我們的術法!沖,給我沖,剁碎了它們!」威赫大罵著,也不用靈力,直直向著一隻銀狐撲去,將一人高的巨獸撲倒在了地上,一人一狐,一黑一白頓時扭在了一起,鮮血四濺。

明提與慈懷眉目低垂,也殺了進去,並沒有見兩人如何出手,卻都能阻攔住一隻只銀狐,幾番搏鬥之後將它們放倒在地,並不殺傷它們。很快,他們就有些不支,便暗暗運起靈力苦苦撐著。

在銀狐族悍不畏死的衝殺下,雲河、鐵寧玉等人與神武門三位元老都有些力不從心,而神武門弟子們則喋血山間,更多的弟子前赴後繼地衝上去與銀狐廝殺,戰線開始後退。

然而很快,漫山的金光消失了。

「不好,他們能吸取我們的靈力!他們在變強!」鐵寧玉想起了之前的經歷,與雲河一齊對抗著離疆,高聲對眾人說道。

「什麼?!」威赫大吼一聲。

所有神武門弟子的心中都一片黑暗,然而他們也無懼死亡、無怒亦無哀,只是追隨著掌門、長老和護法們不斷衝殺著,原本盤腿在地設置陣法的弟子們也起身加入了戰局。

神武門人不再使用靈力,像是尋常百姓一般赤手空拳與巨獸搏鬥著。

而鐵寧玉憑著乾坤玉的力量,一邊抵禦著離疆的猛烈攻擊,一邊在周圍為己方眾人設下結界。她擔心雲河重傷未愈再次負傷,就將他牢牢擋在了身後。

雲河不想退縮,現出了狐身,一躍來到離疆身後。

「終於不再躲在女人背後了?!」離疆轉身大笑著,彎刀向著雲河橫劈。

鐵寧玉正要去救雲河,不想三隻年老的銀狐將她圍住了,詭異的術法竟讓她一時間沖不出去,眼看著雲河被離疆逼得步步後退,而他身後有幾隻銀狐正在等待著他,鐵寧玉不由心急如焚。

「不要逼我出手,離疆!」雲河用前肢接下了離疆的一刀,掌心劇痛傳來,然而比起胸口裂開的舊傷,這點痛不值一提。

「那就出手吧!我還沒有盡全力!」離疆抽回彎刀跳了起來,彎刀對著雲河的額間,「你不是我殺的第一個族人!」

雲河聞言一怔,立即明白過來——九位長老如今只剩了五位,就知道有四位是真的死在了那一晚,而他們……應該就是被離疆帶人殺死的!

怒火在心中燃起,雲河並不躲避,猛地一躍,出乎了離疆的意料,他一掌拍開了對方的武器,力量之大,將離疆摔在了地上、炸出一丈大小的坑。

兩人同為銀狐族,離疆即使能破解凡人的所有術法,也無法抵抗雲河的力量,他不知道雲河曾用過乾坤玉,力量已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所以這一擊竟被雲河佔了上風!

雲河俯視著受傷了的離疆,眼神冰冷而肅殺:「離疆,或許我現在無法殺死你,反而會死在你的刀下,但是在我死的時候,你不會比現在好過!會有更多的修鍊之人來包圍你們、像你們殺那些凡人百姓一樣屠殺你們!離疆,趁現在,收手吧!」

離疆狂笑起來:「你這個愚蠢的懦夫!有仇不報非君子!這就是我們拋棄你的原因!這就是小菀轉身投向我的理由!雲河,我們所有人,都以這些年稱你為王而恥辱!」說著,他跳了起來,再次亮起了彎刀。

「不好!」赤焱看見了雲河的戰況和鐵寧玉的窘境,知道已無人可救雲河,忙沖了出去,將白菀一把提了起來。

「都住手!」他高喊一聲,燃著火焰的刀鋒逼近了白菀的頸部。

離疆停了下來。

雲河在心中冷笑一聲,拋下了不顧自己一直堅持的所謂「道義」,趁離疆分神時一掌將他打出老遠,便向鐵寧玉奔去。

九閣、九閭、九閎三位長老立即用結界將鐵寧玉封住,而九闕、九闔兩位長老不知何時攔住了雲河的去路。

「鐵姑娘!」雲河眼看著鐵寧玉落入了三位長老手中,急得大吼一聲。

接著眼前一片湖藍色一亮,只見青眉站在了九閣長老身邊,用手指輕輕在他臉上撫過,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九閣長老心神一盪,便將手中的鐵寧玉放開了,而九閭和九閎無不艷羨地咽了咽口水。

雲河衝出了九闕、九闔的阻攔,幾人很快便聚到了赤焱身邊。

正在圍殺神武門人的銀狐都停了下來,連雪侖山背面的銀狐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停止了廝殺,靜靜等待著離疆發號施令。

明提等人便也撤到了安全的地方,趁機稍事休息。

「銀狐,你們有人質在我們手裡,她的命是去是留,你們給個痛快話!如果你們還執迷不悟的話……」赤焱將彎刀往前靠了靠。

「啊!」白菀被燙醒,淚眼朦朧地看了看雲河,又看了看更遠處的離疆,「雲河哥哥,救我……」

雲河知道赤焱手下有輕重,便冷冷地不去看白菀。

「紅狐,這千百年來,你們一定在凡人手中受過不少苦吧?你們非但不找凡人復仇,反而要幫助他們阻攔我們?!」

被離疆一句話勾起悲慘的往事,赤焱的臉色一沉,沉默片刻,他說道:「我族的事,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雲河哥哥……」白菀在赤焱手中低低地哭泣了起來。

雲河仍是不去看她。

若是在過去,白菀的一蹙眉,一嘆息都能讓他心疼許久,暗自愧疚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她又受了委屈。如今那一抹感情已經隨著曾經的雲河死去了。

她的喜怒哀樂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更何況所有族人都在做著自取滅亡的蠢事!

他不由看向死死盯著離疆等人、隨時準備進攻的鐵寧玉。

他這才想起,就算在知道滅族不過是一場陰謀之前,自己對白菀和對鐵寧玉的感情是不同的。對白菀,只是出於王者對臣民的愛惜;而對鐵寧玉,他有著男女之間的愛慕,以及對她的大無畏的敬仰。即使在她得到長生咒之前,她也是這樣不懼強敵,用她一生的苦行替弱者擋住殺戮,在光華門遭受萬神山莊屠殺時如此,在煉妖塔里為了救她的師叔師妹時也是如此,而更多的時候,她也在救助著千千萬萬與她無關的人!

離疆看向雲河,說道:「小菀的命是去是留?我想,有雲河在你們那邊,我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吧?」

赤焱立即不安地看向雲河。

雲河緊抿著嘴用眼神回擊離疆。

鐵寧玉忽地笑了起來:「但是有我在,我就不能保證她的安全了!」

「還有老子!」威赫用拳頭頂了頂胸口,怒道,「老子脾氣不好,難保不會找人出出氣,老子一個手指頭就能摁死她!到時候你求爺爺告奶奶都沒用了!」

看著離疆的臉色越發不好起來,雲河說道:「放下對凡人的仇恨,這是糾纏了我族幾百年的心結。如果你們能在現在就作出承諾,我們此後便互不往來、永不開戰;如果你們還無法作出決定,我勸你們最好三思而後行,愛惜你們的性命。」

眾人知道雲河在爭取休息的時間,便都靜靜等待著銀狐們的回復。

「雲河哥哥,你這是……要與我們決裂么?」白菀哭泣著說道。

赤焱將手提了提,示意白菀閉嘴。

離疆沉默了,他不想白菀喪命於此,但他同樣難以捨棄對凡人的仇恨!

「王,不能答應他們!殺上去!殺上去!」族人們開始怒吼起來。

雲河怒視著銀狐們。

鐵寧玉與明提交換了眼神,便帶著神武門眾人和赤焱他們緩緩地退了上去。

「對不起,小菀,我就當你是在屠殺凡人的途中被他們殺了!你的仇,我會報的!」離疆在心中說了一句,就低吼著躍了起來!

神武門眾人還沒有撤退完全,所有銀狐便像千軍萬馬一般沖了上來!

雲河大驚,他低估了族人心中仇恨的力量!

就在銀狐們就要衝到神武門人身後的一剎那,它們腳下長出了無數藤蔓,不少銀狐被絆倒在地,然而更多的銀狐憑藉高大的身軀和瘋狂的速度,將藤蔓生生扯斷,繼續追擊。

「痛痛痛痛痛!啊!要死!」往上衝擊的狐群間,一株不起眼的草高呼了起來,「該死的,紫藤、花潮,快放毒!老子要攔不住了!」

「回花花、花神!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放毒了,可是對它們不管用啊!」紫藤委屈地說道。

「紫藤,你知不知道它們動物和凡人都會放一種臭氣?我來模仿一下那種氣味,你試試看能不能模仿,然後……」花潮說著,伸出花枝朝紫藤一甩。

「我的天……」紫藤要暈過去了,但很快清醒過來,只消片刻就仿製出了那種熏天的臭氣,便伸出藤蔓向著每一隻衝擊的銀狐打去。

「哎喲,你們倆這是要殺人啊!」花神皺眉捏著鼻子跑開了。

雲河等人和明提殿後,他們像是聞到了什麼,皺眉扭頭看向後方,只見銀狐們減慢了速度,有的已經四腳朝天倒在了地上、不斷地作嘔。

神武門人撤退到了山腰以上就停住了腳步,設了結界防止銀狐再來襲。

花神帶著紫藤和花潮簡略地做了點防禦,便也回到了眾人當中。

銀狐暫時退了下去,遠離了惡臭的區域,眾人抱怨連天。

「是誰放的臭氣!要毒死老夫我了!」九闕長老忍不住心中的狂怒,對著年輕人大罵起來,「現在不是在青澤,不許再玩這個!攻打凡人的時候都嚴肅起來!兇悍起來!違者,斬!」

「是,九闕長老!」銀狐族的戰士們委屈地領了命。

*

整整一天,神武門和銀狐族雙方都在各自的陣地休整。

雖然雙方人數相當,而銀狐族的體型、靈力都更勝一籌,但是離疆不想看見族人在這裡白白犧牲,除了神武門以外,他們還要屠殺更多的凡人,因此他下令族人靜下心來好好休息。

「可是,王,我們不用去突襲,把王后救出來嗎?」一個族人不安地問道,「萬一以後他們再拿王后做要挾,對王後下手怎麼辦?」

離疆淡淡說道:「雲河和那個紅狐都不會傷害同類的,他們不是我們。」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那晚雲河去天界受刑時,大雨傾盆而下,自己帶領大部分族人殺死了所有不願執行計劃的人,上至三位長老,下至一些在戰爭中失去了所有子女的老狐。在屠殺他們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仇恨點燃,似乎死在他們刀下的才是狐族的敵人。

凡人之間才會同類殘殺,而那樣的事在狐族從未發生過,也不會被容忍,可他們還是那樣做了。

這樣看來,那一晚的行動,和凡人還真有些相似呢……

離疆想到這裡,不由一陣厭惡,立即在心中否決了這個想法。

那都是被凡人和那個懦夫逼的!

如果雲河同意向凡人復仇,自己又何必處心積慮那麼多年、忍辱負重那麼多年,最後還沾上了族人的鮮血?!

他恨恨地看著山頂的積雪,咬了咬牙。他想,一旦他攻破神武門、捉到了雲河,一定要拿他去祭奠所有死在凡人手中的族人!

雪侖山上,明提派威赫帶領弟子再次下山布防。

威赫氣呼呼地說道:「布再多的結界有什麼用?!說不定就被那群狐妖給吸了,白白給他們送靈力去!老子不去!殺狐妖的時候老子會第一個衝上去!但是這件事,誰也指揮不動老子!」

明提無奈地搖搖頭。

慈懷道:「那便由我去吧。」

雲河、鐵寧玉、赤焱、青眉和花神等人忙自告奮勇,跟著慈懷和弟子們去了山下。

在銀狐族無法察覺到的地方,先由神武門弟子設防,既能減慢銀狐的沖勢,又能讓他們沉浸在破解神武門靈力的喜悅中、讓他們麻痹大意。

在這幾道防線之後,便分別由花神三人、雲河三人和鐵寧玉分別設置防線,相互緊挨著,能攻銀狐族於不備。

布置完成後,慈懷帶領部分弟子留在了山下,隨時觀察銀狐們的舉動。

花潮主動要求留下防守,眾人知道她來去自如,行動比所有人都快,留下來發現敵情后能儘快上山通報,就同意了她的提議。花潮便拉著滿臉驚恐的紫藤留下了。

回到了雪侖山巔,眾人仍是在大殿里聚著,方便隨時下山抗擊銀狐。

明提建議眾人各自回屋休息,能更快恢復體力,但眾人婉言謝絕了,他感動地對眾人雙手合十道謝。

威赫卻是尷尬地撓撓頭,認為掌門道謝是多此一舉。

幾人不敢受禮,連忙恭敬地回了禮。

明提更為幾人的態度感動,再次躬身表示了謝意。

威赫更加不耐煩地看著雙方不斷地「禮尚往來」,其他弟子們都嚴肅地看著掌門行禮,只有他百無聊賴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正在這時,長生帶著秦老師和近侍言麓趕了過來,看見雲河安然無恙,他不由對雲河笑笑。兩天前雲河剛到神武門時身負重傷,他不敢多加打擾,現在他聽說雲河與眾人暫時阻住了銀狐族的進攻,就立即趕來與雲河見上一面。

「狐王!」長生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也不忘對殿內其他人點頭打招呼。

「我已經不是銀狐族的王,你不必那樣稱呼我,如果可以的話,以後你我就以名字相稱吧。」雲河對長生坦然笑笑。

自從流花林一別,雖然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然而中間又經歷了太多事情,令他甫一見到這個故人之子,心中有無限的親切和安慰。

長生已經從那個身懷不治之症、卻心地善良的鹿族王子,長成了略顯沉穩的一族之王,而且鹿族人絲毫不嫌棄長生的孱弱,忠心追隨著他,這著實令雲河欣慰而羨慕。

「哦……抱歉……是我疏忽了……」長生低聲說道。

雲河問起了長生的身體狀況,威赫作為鹿族寄居神武門的牽線人,大喇喇地說道:「鹿王的身體已經硬朗多了,不信,我打他一拳試試?保准沒事!」說著,就要站起來動手。

雲河與明提都變了臉色,明提將威赫喊住了。

「嗨,開個玩笑!」威赫無趣地說道,「現在那群狐妖在山下虎視眈眈,我看你們都太緊張了,想讓你們放鬆放鬆!」

花神輕輕地哼了一聲:「你要揍那小子,我是挺放鬆的,其他人卻被你弄得更加緊張了!」

長生見氣氛有些尷尬,就向神武門人道了謝,稱自己的身體很快就能與常人無異了,然後說道:「銀狐族與神武門一戰,關係到日後凡界與魔族之爭,所以當下我族不能對銀狐族的進攻袖手旁觀,請明提掌門和在座諸位為我鹿族戰士分派任務,我族人萬死不辭!」

明提念鹿族不善戰鬥,與銀狐交鋒后定會慘敗,就笑道:「鹿王客氣了,如今的局面雙方正好相持不下,等我方眾人恢復了體力,想必能戰勝銀狐族。請鹿族暫時休養生息,日後抗擊魔族才是極其艱難的戰役,到時必定有鹿族大顯身手的機會。」

雙方又相互推辭了起來。

雲河被長生和明提的寬容仁慈打動,心想若是離疆他們也能如此,當年進攻青澤的凡人也能如此,世間便能少去許多仇殺。

可惜太多的人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自己怎麼都叫不醒他們……

鐵寧玉見雲河怔怔出著神,只能在心中暗暗嘆息——雲河雖然表面上波瀾不興,可是他的內心最深處,一定是悲痛的,為族人付出了那麼多,換來的卻是他們的背叛和鄙視!還有他的未婚妻白菀……雲河能放下她么?

她惆悵地望向了大殿之外,看見殿外一個身影訕訕地退了幾步就想離去,她看清了那是師父最後收的三名弟子之一——金鸞。

「我去看看我的師叔。」她與身邊的青眉打了招呼,就往殿外走去。

雪侖山上寒冷無比,金鸞修為尚不夠,穿著厚厚的冬衣,她原本想遠遠地看一眼雲河,沒想到卻引來了鐵寧玉的注意,想要跑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師妹。」鐵寧玉與雲河等人在外闖蕩許久,見了金鸞,心中既親切又傷感,道,「帶我去見見師叔吧。」

「鐵師姐……」金鸞有些猶豫,「師叔的狀況,很不好……我們來到神武門這麼久了,他還是沒能振作起來……如果鐵師姐有辦法勸師叔的話,去見一見他也無妨,就怕……就怕師叔見了你,會想起許多往事,反而情緒會更加不好了……」

鐵寧玉知道金鸞指的是光華門被滅和向大海右臂被斬斷這兩件事,就點頭道:「如果師叔再那樣下去,那和死也沒有什麼區別了……不如我去冒個險,或許能將師叔勸過來也說不定呢……」

金鸞點頭同意了。她往大殿內正襟危坐的雲河望了一眼,心中滿是不舍,就帶鐵寧玉沿著山背走下去,來到了神武門弟子們聚居的地帶。

神武門人對人寬容,對己嚴苛,不管是日常用度的一切,還是自身的心性,在常人眼裡看來都是在苦行,所以這片房屋簡陋異常,只有向大海的屋子裡添了些柴火,隱約能感受到絲絲暖意。

向大海背朝著門側躺著,在他的面前只有一堵表面剝落了的灰牆,他也不蓋被子,右臂斷去的傷口赫然在目。

這一幕讓鐵寧玉想起了死去的家人和師門,以及離開光華門后目睹的一場又一場的殺戮,她不覺憐憫起世間眾生來。

這一切的紛爭都從何而來?

又該如何結束?

她苦惱地搖搖頭,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就走到了向大海床前,取了被子要給他蓋上。

「師姐,師叔會發怒的……」金鸞小聲提醒道。

鐵寧玉輕輕地給向大海蓋上了被子,低聲道:「師叔,我是鐵寧玉,我已經殺了東方涵了,他罪孽深重,所以我將他挫骨揚灰,還將整個萬神山莊的人都殺了,他們死有餘辜!我想,他們到了冥界也不會那麼容易去轉世的!在那裡,師父師伯和師叔所受的苦,一定會加倍報應在東方涵身上的。」

向大海本來想暴躁地轉身掀開被子,然而聽見鐵寧玉的聲音,他怔住了。

「師叔,東方涵那老賊可真難對付,我九死一生才把他殺死!要是師叔在的話,我一定能在幾招里把他擒住,讓他任師叔發落!」鐵寧玉發現自己對向大海比對任何人都要有耐心,因為他是自己在世間僅剩的唯一一個長輩,儘管兩人之間的交集並不多。

「我的胳膊沒了,能幫上你什麼?!」向大海悶聲說道。

金鸞忽然面露喜色,對鐵寧玉微微點頭。這些天來向大海幾乎從不動彈,更不說話,只是在金鸞的百般哀求下才進些米水,此時已經消瘦不少,能開口說話實在是讓金鸞喜出望外。

「師叔的胳膊不是還在么?你的左臂,小心不要壓壞咯!」鐵寧玉靈機一動,打趣道。

向大海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加上一直以來對東方涵的仇恨已經在鐵寧玉的三言兩語中化解了不少,他終於有些釋然,緩緩轉過身來,仰面看著上方。

他這一轉身讓鐵寧玉一驚——自從他進了煉妖塔就沒有刮過鬍子,此時嘴上的鬍鬚已經把下巴都蓋住了,不知道金鸞是怎麼將米湯喂進去的。

「黃毛丫頭,看什麼看?!」像是看出了鐵寧玉心中所想,向大海對著金鸞沒好氣地罵了起來,「不知道給我找把刀刮刮鬍子,害我只能喝米湯!」

金鸞卻被罵得興高采烈,轉身去找刀子去了。

「還有你!」向大海瞪向了鐵寧玉,「這裡沒有能教左手劍的人,我學不成左手劍,我這隻胳膊有和沒有有什麼區別?!你不好好地去和那狐妖闖蕩,來看我做什麼?!」

鐵寧玉沒有被問住,更沒有生氣,心平氣和地說道:「難道師叔當初學劍時,右手就已經會使劍了嗎?還不是從什麼都不會一點點學起來的?我們所有人都是如此,師叔何必自暴自棄?要不我和師叔一起學左手劍,師叔是長輩,修鍊的時間比我在世的時間還長,沒有道理輸給我吧?」

「哼,整個光華門,誰的天資能比得上你?!」向大海不悅地說道。

「師叔……」鐵寧玉一時找不出更多的理由,便說道,「銀狐族已經將神武門圍住了,我們很快就要與他們開戰了!」

「什麼?!你是說雲河那小子?!呸!那狐妖?!」向大海忽地坐了起來,瞪著鐵寧玉吼道。

「額……不是的,師叔,你聽我解釋……」

金鸞好不容易從神武門弟子那裡借來一把刀子,回到向大海房中時,只見鐵寧玉苦口婆心地在解釋著什麼,而向大海像是盛怒中的女孩一般,時而大喊「我不聽」,時而大罵鐵寧玉。

*

神武門大殿內,雲河與長生很快就絮完了話,眾人開始各自思索對抗銀狐族的方法,稍後一一提出來,最後一起制定一個最可行的方法。

赤焱和青眉與凡人之間有著深仇,原本並不熱衷於抗擊銀狐族,然而兩人知道此事在雲河心中的重要性,如果任由銀狐族繼續犯錯,雲河不但會更加自責,或許還會再次被召上天界承受刑罰。

考慮到這些,兩人便暫時拋卻了舊日恩怨,站在了凡人的立場與大家一起出謀劃策。

而花神時刻不忘跟隨鐵寧玉的立場,所以義無反顧地要與眾人一起對抗銀狐族。只是眾人都在低頭沉思,他卻想不出什麼主意來,想起之前那一戰花潮和紫藤用臭氣擋住了銀狐族的進攻,他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轉眼看見了長生身邊的兩人正莫名其妙地盯著自己,他對昔日的天敵翻了個白眼,繼續冥思苦想起來。

沉寂中,忽然有弟子匆匆來報:「稟告掌門、狐王,那隻銀狐醒了,情緒很不穩定,恐怕就要開始自殘了。」

「哼!自殘?讓她自殘吧,死了倒乾淨!這種事別再來稟報了,我們正在想對付狐妖的對策!」威赫瞪著那弟子吼道。

「威赫。」明提溫聲阻止了威赫。

雲河起身道:「明提掌門,我去看看她,或許能得到更多關於銀狐族的消息。」說完,他發現鐵寧玉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大殿,內心暗自慶幸她不在場,否則她應該會為自己去看白菀而難過吧……

雲河往偏廳走去,赤焱和青眉也緊跟而來。三人之間很有默契,赤焱守在了廳外,雲河與青眉走了進去。

偏廳內也幾乎沒有什麼擺設,幾個神武門弟子正對著瘋魔了一般的銀狐束手無策,看見雲河與青眉進來,才微微將表情放鬆了。

「啊!」小小的銀狐尖叫起來,像是在躲避著什麼,便一步摔倒在地,她努力地想要幻化出人形,卻屢次都恢復了狐身,最後虛弱地在地上喘著氣。

「小菀。」雲河看見自己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少女遭受如此痛苦,心裡也不好受。他知道她又夢見了死去的親人,失去所有親人本就孤苦無依,而在當年舉族慘敗的悲痛氣氛中,每個人的創傷都變得更加深刻。

他能理解她的痛苦,自己當年只是失去了母親,身邊還有父王陪伴,尚且久久不能平復,而她卻在百年前的大戰中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不僅僅是凡人,還有當年主動出戰的族人們。離疆他們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雲河哥哥!我為什麼總是夢見那些?我不想那樣!」白菀努力幻化出了人形,一邊摸索著來到雲河腳下一邊說道,痛哭不止。

雲河將她扶了起來。

白菀順勢將頭埋在了雲河胸前,她的身量本就不高,頭頂只在雲河的下巴位置。

青眉在門邊站定了,看著兩人的言行。她憑著魅惑過無數人心的經驗,知道那個看上去柔弱的少女並不簡單,她在試著爭取雲河回到銀狐的陣營里去。看穿了這些,青眉淺淺地一笑,將雙手抱在了胸前,微微靠著門框,一頭捲髮灑落下來。

廳內的神武門弟子們都紅了臉,忙低下頭去退出了偏廳。

「雲河哥哥,你在生我的氣是嗎?」白菀痛哭著說道,「對不起……雖然我一直愛著你,可是、我真的很想替我爹娘報仇啊……雲河哥哥,你忘了嗎,我的爹娘,連屍骨都沒有被送回來啊!我沒有辦法,只好跟著離疆他們……」

雲河不由想起了百年前族人回歸青澤時的慘狀,心中堵得難受,胸口的雷刑舊傷和自殺的傷口劇烈地痛了起來。「小菀,為什麼你們還是執迷不悟?正是因為當年我們和凡人交戰的代價實在太慘重了,所以我才一直反對去復仇!」

白菀將臉抬了起來,淚水漣漣地望著雲河:「你是想要我們忘記那筆血海深仇嗎?雲河哥哥,你難道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痛苦嗎?是了……離疆說過,你已經記不得那件事了……」

「我記得的。我知道是凡人殺了我的母親,我也時常回憶起來,我也會經常夢見往事。我不會忘記與凡人之間的仇恨,但這不代表我們可以隨意與凡人開戰,殺戮從來都不是化解仇恨的辦法。我族所承受的痛苦,凡人也一樣在承受著。」

「那麼你告訴我,我們該怎樣才能化解仇恨呢?」白菀反問道。

雲河一時語塞,沉默片刻,道:「讓離疆停止屠殺凡人,如果可以的話,來與凡人談判,約定日後永不開戰。」

白菀低下頭,靜靜地停止了哭泣,又抬起頭來,說道:「離疆不會同意的,族人們更加不會同意。」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回去說服離疆,我知道族人們崇拜他,他親口發出的號令一定有效。」

白菀搖著頭又撲進了雲河懷裡,說道:「可是……我怕我會被他們說服,再次惹你生氣……雲河哥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有你在我身邊,我才不會動搖啊……」

雲河眉頭一皺,他明白了白菀的意圖,就將她扶了起來,後退一步,道:「我要在這裡,盡我所能阻擋離疆的腳步。」

白菀的臉色變了變,她凄涼地一笑,說道:「所以你決定了要與凡人站在一起了嗎?就因為……因為那個鐵姑娘?難道我們百年來的感情,竟然比不上萍水相逢的一個凡人?」

雲河一驚,沒想到白菀輕易就看出了自己對鐵寧玉的感情,若是被離疆他們知道了此事,鐵寧玉便會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他矢口否認:「不,與那個凡人無關,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們再次鑄成大錯!百年前我父王征戰凡人、造下罪孽,天界同意由我一人受刑,這一次如果你們還不知收手,我不認為神族會輕易放過我族,到時候,就不是我受刑就能解決問題了。」

白菀低下了頭,默默地不說話了。

雲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忽然覺得,他一度認為單純天真的少女,竟然是那樣令他看不透;而所有曾經對他畢恭畢敬的族人,竟然能想出那樣的計劃奪取王位、只為了向凡人復仇!

他仍是有些不可思議,心底甚至隱隱作痛起來。

青眉看著白菀的淚眼,一時間竟也看不出她的想法,便起身得意地說道:「小菀姑娘,你想錯了,那個凡人女子哪一點能配得上雲河?讓雲河拋棄你們的婚約、移情別戀的人,是我啊……」

「是你?」白菀望著青眉,微微皺眉,青眉彷彿渾身散發著柔和的金色光芒和馥郁華麗的香味,讓她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雲河看著青眉緩緩走向白菀、步步生蓮,他明白青眉是怕自己招架不住白菀的眼淚,所以要親自與她交鋒,他便留上了心,準備隨時發問,從白菀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是啊……雖然我和雲河相識不過短短兩個月,但是勝過了與你的百年相伴,畢竟你那樣欺騙他、傷害他,如果我是他,我早就恨你入骨了。」青眉淺淺地笑著,得意之色像漣漪一般在她絕麗的臉上盪開。

「不是的……我並不想那樣的……離疆他們策劃這件事的時候,我並不知情!」白菀求助一般地看向雲河。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雲河抓住機會問道。

白菀方才被青眉一激,恨不得將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在你去天界受刑的時候,離疆他們突然對一些族人發難,之後他告訴我,他們殺的都是不願意復仇的族人,剩下的族人早就投靠了他。在你回來之前,他把一些都告訴了我,我害怕被他滅口,也想為爹娘報仇,所以我才……」她又流下淚來,向雲河走近了一步。

雲河將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嚇得她忙止住了腳步。他追問道:「他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包括他是怎麼想到這個方法、怎麼找的天界幫手來聯合欺騙我?」

「沒錯。在離疆拉攏了所有能拉攏的人之後,他們在暗地裡研究各種術法,同時在想辦法讓你主動放棄長生咒,因為只有那樣他才能得到坐上王位。可是他們始終想不出好的辦法,直到有一天,來了兩個神族人。」

「九天雷神的兩個兒子,少帝和少君?」

「是。他們對離疆說,金波海的鮫人之王很渴望長生,想讓你主動將長生咒交給他。離疆說,我們也一直在想辦法讓你放棄長生咒,可是始終想不到能奏效的點子。兩個神族提起了我們曾征戰凡間的往事,他們說他們可以向天帝進言,帶你去天界受刑,趁著那時候他們假意將我們屠殺光,再讓我不斷地來催促你去冥界救我們,你一定會放棄長生咒的……」

白菀的一番話,牽扯出了雲河在金波海的一系列疑問,他想起在囚龍谷,少帝和少君解救了自己和溟汐,讓自己一度以為他們是想讓溟汐永生,可是他們去青澤找離疆時卻又是為了讓沉淵得到長生咒……

為什麼在少帝和少君的計劃中,接受長生咒的人發生了改變?他們此舉,真的是為了鮫人一族嗎?鮫人得到長生咒,對他們有什麼好處,讓他們不惜冒險來凡間演這樣一齣戲?

雲河閉目沉思片刻,忽然睜開雙眼——

龍血珠!

他們是為了騙出金波海的龍血珠!所以他們並不在乎是誰得到了長生咒!

因為他們身為天神,不能去金波海明搶,所以只能設計讓沉淵主動交出他們的聖物,而沉淵渴望長生,他們就抓住了這一點,找到渡世神王,請渡世神王開口讓沉淵獻上龍血珠!

他原以為龍血珠的失蹤是為了完成長生咒的轉換,而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一切兜兜轉轉,都回到了龍血珠身上!

想到這裡,雲河不禁又回頭重新理了一遍思路,發現自己的想法應該沒有破綻。

而龍血珠既然能護金波海一方平安,一定有著更加強大的力量,這就是少帝和少君要騙取龍血珠的原因!

他們想要做什麼?

為了一顆龍血珠,竟然設計讓銀狐族被滅族,還牽扯到了幾任海王的性命!

兩族的命運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他們所圖謀的,一定是更大的目標!

雲河的心忽然一沉,再聯繫起眼前的銀狐之亂、不久即將迎來的魔族之戰,他的心亂成了一團麻,再也聽不進白菀的話。

「雲河哥哥,對不起,你能原諒我么?請不要離開我好么?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啊……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與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我不能沒有你啊……」白菀還在不斷地哭訴著。

雲河怒視著白菀,忽然想要逃離,她和自己的族人,是這一盤棋中的棋子,也是當下禍亂的製造者!

他不想看見她,不想看見關於銀狐族的一切,他只想揪出那幾個幕後的主謀,將這一盤棋打翻,再將這滾滾紅塵穩穩地托住!

他扭頭往外衝去,從白菀口中一定無法得知幕後主謀的身份,他要去找,去聯合凡人的力量,將那個藏在黑暗中的人逼出來!

帶著憤怒,他衝出了偏廳,為了不讓赤焱擔心,他放慢了腳步,接著他看見了站在赤焱身邊的鐵寧玉。

鐵寧玉在回到大殿後得知了白菀這邊的事,就趕來守在了外面。此刻她的臉上帶著擔憂,她害怕雲河會被白菀說服,並回到銀狐族中去,然而看見雲河大步沖了出來,她放下了心,對他微微一笑。

「我們速去明提掌門那裡集合,我發現了更重要的事!」說著,他對赤焱點點頭,又回頭示意青眉不用去管白菀。

青眉也走了出來,對神武門弟子說道:「這位白菀姑娘,還是要麻煩幾位嚴加看管。」說著,便與幾人一起往大殿趕去。

幾個神武門弟子不敢抬頭看她,其中一個帶著鼻血還不知覺,與師兄弟們進了偏廳,將正在發怔的白菀牢牢看守了起來。

「雲河哥哥!」白菀忽然悲傷地高呼一聲,然而看見的只是雲河冷漠的臉,和緩緩合上的門。

對不起,小菀,你們那樣欺騙我,我無法原諒你們。我想,我曾經愛過你,卻不是男女之間的愛,而是作為一族之王的我對臣民的愛護。現在你們不需要我保護了,我要做的,是把你們和那個主謀者著魔的心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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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王傳·長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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