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九章 灰雨,同室操戈(2)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九章 灰雨,同室操戈(2)

雨停了。

不,不能說是完全停了,只能說,這場陡然增大的雨勢恢復到了往日的水平,回到了能夠被稱為「灰雨」的水平。

因為每年的「灰雨」時節,從來就沒有下過剛才那樣的傾盆大雨,也從來沒有像剛才一樣,變成墨汁一樣漆黑的天空。

「剛才那陣子應該叫作『黑雨』才是。搞這麼一出,我的店都被淹成這樣……」

似乎是聽到了店老闆罵罵咧咧的牢騷,睡眼惺忪的居陽興緩緩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正準備好好伸個懶腰。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口濁氣,馬車車廂突然一震,居陽興的身子也隨之騰空。他重重摔在了座椅底下,臀部的疼痛刺激著他迷糊的精神回到了現實。

「哎喲!」他還是慢了一拍。

「沒事吧,陽興先生。」身旁的紅髮女性攙著他的手臂坐回了原位,「就快離開王都城了,一路上會有點顛簸,還是請您稍微諒解。」

「這……這怎麼還沒出城呢?」

「你不知道啊,陽興先生。」車前的佩洛德掀開早已濕透的雨衣,回過頭來的臉上滿是雨水,「你剛才小憩那段時間,不知道外面的雨勢可是有多大呢。就算我穿著雨衣,估計也是用雨水洗過一次澡了吧。」

「那可真是勞煩你了,大少。」居陽興有些尷尬地理了理頭髮,眼睛瞥向窗外,望見了逐漸稀疏的建築,以及躲在雲霧裡若隱若現的逐漸靠近的深綠色山脈。

「我記得這山脈好像就叫『青銅山脈』來著,現在看來,倒更像是銅綠來著……」

隨著馬車行進變換方向,深綠色的山脈也在逐漸變換著姿態。直到周圍再也看不見建築物,又拐過一個小彎,居陽興的眼前卻驟然出現了一座龐然大物。

他不由得睜大著眼睛,睏倦的精神一時間空前高漲。

小路的前方,赫然出現了一面深灰色的高大城牆。雖然歷經風吹日晒,城牆表面早已變得斑駁不堪,但是城牆本身卻絲毫未能被撼動。隨著馬車逐漸駛向城牆,居陽興愈發感覺自己所在,更像是耕牛表面的牛毛一般。

「這也……這也太高了!到底是誰建的這城牆?」居陽興有些嘖嘖稱奇。

「我記得……這好像是我們幾百年前的某個先祖修建的,似乎是為了抵禦外敵,還煞有其事地叫做『鐵壁長城』。」克勞迪婭的聲音補充道,「不過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沒想到這次見到,居然會有這麼高大。」

「是啊,我當初見到的時候,也沒想過這座舊城牆,居然逃過了風雨的侵蝕。」佩洛德揮舞著皮鞭頭也不回地回道,「不過你莎拉姐姐挑的可是塊好地方。這白山鎮遠離王都,來回的路途就要花掉半小時,如果他們不找來的話,也許咱們也可以在這兒躲到天荒地老。」

「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來幾個典故,是有關於以前中野王國的傳說。」莎拉麗絲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在還沒有修建這道城牆之前,當時的蘭道夫國王為了抵禦西方的敵軍,就在中河匯合點那片區域,下令修建了三座要塞。這三座要塞分別以國王的祖先封號為名,取名為……」

「『鐵山』『鐵心』『鐵聲』,合稱『三座鐵壁要塞』對吧?我以前也聽說過,不過現在這三座城堡的原址早就毀於戰火了,現在長城修好之後,不也是修建了三座新的城堡了?然後……嗯?怎麼了,克勞迪婭?」

腦海中的克勞迪婭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居陽興異常凝重的聲音。

「大小姐她說,她好像忘記告訴你們了。當初囚禁她的那座城堡,就叫鐵山城堡。她說,你們要是不信的話,只要再往北走就知道了。」

鴉雀無聲,除了天空偶爾響過的幾聲悶雷。

「佩洛德!為什麼當初你不和我說!」

無人回應,佩洛德依然沉默地駕著車子,不時傳來幾聲微弱的咬指甲的聲音。

「盤缺不讓我和你說,他是大半夜找來的。」他放下了咬指甲的手,狠狠地一甩皮鞭,「而且,他也不肯跟我說,可惜為時已晚,要是我能早點察覺當時他那副怪樣子就好了。」

「……」

「等會兒,不對吧,陽興先生。我記得當時是你逃出來的,你初來乍到,怎麼會知道那城堡叫什麼名字?」

「我自己鬧出來的傑作,我會不知道嗎?」居陽興一臉得意,又朝遠處努了努嘴,「看到遠處那座城堡了沒,那應該就是鐵山城堡。」

順著居陽興的指引,佩洛德抹去臉上的雨水望向遠處,果然在一處山谷里看見了目標所在。只見城堡頂層依然是殘垣斷壁,只剩下兩座孤零零的塔基在領域。一條巨大的裂縫近乎劈開了整座城堡,看起來受損十分嚴重。

「真有你的。鬧成這個樣子,恐怕那個老傢伙也沒法再用了吧。」佩洛德會心一笑,又回過頭來,「你可知道,這座新的鐵山城堡,就是那個盧修斯的私人住所。」

「因為是私人住所,才好意思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也許是吧。」

又拐了一個彎,那座城堡也在背後離自己漸行漸遠,但佩洛德總感覺有點心慌,有種……大搖大擺地露出後背,成了獵豹的活靶子一樣。

再加上腰間的佩劍又開始嗡嗡響著。自從那次在咖啡廳救下他們一行之後,就再也沒聽見過這個聲音了,難道?

他不由得握緊了佩劍。

「小心點,大少。我感覺這地方的震懾突然強了很多。」居陽興低聲提醒著。

震懾?那是什麼?佩洛德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心臟卻跳的比平時還要快,像是有什麼不詳將要發生一般。

不詳,不詳,為什麼又有不詳!他慢慢抽出了佩劍,然而下一秒,隨著身後一陣微風拂過,他卻看見了此生最難看見的一幕。

微風吹過,他看見面前的雨滴被精準地劈成兩半。

他下意識拔出了劍。

第二股微風襲來,他翻身上了車頂,劍鋒橫擋著微風的衝擊。兩股衝擊的碰撞,炸出了幾道透明的雷電。他只感覺手臂一陣酸麻,佩劍也險些脫手。幸虧及時抓住了車窗,不然摔下馬車就麻煩了。借力搭著車沿,佩洛德又重新回到了車頭。

「沒事吧!佩洛!」車裡是莎拉麗絲焦急的聲音,「剛才我看你上了車頂,還差點摔下去了。難道我們被他們追到了?」

「沒事!」佩洛德只是隨口應著,手裡的佩劍卻握的愈發地緊,「雖然人不多,不過我應該應付得來。」

馬車依然前進著,那座城堡也逐漸消失在視線內。然而路途顛簸,馬車在山路間不斷顫動,車上的幾人都在儘可能保持著平衡,除了居陽興。

事實上,居陽興此時正焦躁地把玩著手裡的戒指,呼吸也變得十分粗重。彷彿是剛才那陣突如其來的攻擊,啟動了他體內的開關一樣。

「好久……好久都沒感受過這麼強烈的震懾了,嘿嘿嘿……」

他發出古怪的笑聲,直到對上了一旁莎拉麗絲看著怪物一般唯恐避之不及的視線。

「我,咳,我不是這個意思……」居陽興只好發出幾聲咳嗽,「我只是,抱歉,失態了……你知道的,我已經很久沒動過手了,而且還是有著這麼強烈的震懾。」

莎拉麗絲搖了搖頭,只是伸出食指停在嘴邊。「你說的『震懾』,到底是什麼。」

這回輪到居陽興左右為難了。「呃……」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所謂『震懾』,就是……就是……」

「如果按我的理解,應該可以說是……『強者的共鳴』?」

「啊!對對對!而且……」居陽興突然停止了講述,「請你不要突然出聲好嗎?大小姐。我的思路都被你打斷了。」

「誰讓你這個人連概念都說不明白,還要勞煩我特地出來做些補充。」克勞迪婭輕哼一聲,「莎拉姐,要是你願意聽我講的話,就請點個頭吧。」

「無論是誰我都非常樂意,何況是你呢,克勞迪婭。」

「非常感謝。」克勞迪婭開始娓娓道來,「其實從那次公爵咖啡館我就有些了解了。明明那次陽興只是一拳,就把茲雷一擊打回了地面,而且還弄出了那麼強勁的疾風。於是我就趁著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潛入了他的記憶空間。」

「難怪我總感覺那幾天老有誰在我記憶空間里晃呢!原來是你啊!大小姐。」居陽興雙手抱胸,顯得十分憤憤不平。

克勞迪婭並沒有理會,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他的記憶藏得實在是太深了,我費勁力氣,才從一些隻言片語得到了一些瑣碎消息。這其中之一,就是……」

「鐺!」

窗外,又是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車內的講述。眾人望向車頭,然而佩洛德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見。緊跟著從車頂又是一聲沉悶的聲音,像是什麼人一腳踏在車廂頂端。又是一聲急促的破風聲,車頂那人擋下了突如其來的一擊,踉踉蹌蹌地保持著平衡。

「是大少嗎!」居陽興不由得有些擔心,轉身翻出窗外,在車頭望向車頂。

站在車頂上的確實是佩洛德,不過此時他卻單膝跪地,雖然背對著自己,居陽興還是隱隱感覺到,面前這個要強的男人,現在卻好像也陷入了和當時一模一樣的場景。

和當時他自稱看見了金雀花女士一樣的震驚,以及悲傷。

握著佩劍的手微微顫抖,幾滴鮮血順著劍柄流下,融入了漆黑色的劍鋒。佩洛德抬起頭,一行血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該死!!為什麼會是他!!盧修斯……你怎能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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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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