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八章 灰雨,同室操戈(1)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八章 灰雨,同室操戈(1)

子彈還剩最後一發的時候,凱德尼斯還是被卡薩森緊緊鎖住,摔在了狼藉的地面,一同目睹著那把擦得發亮的左輪手槍離自己漸行漸遠。他不甘地發出了一聲嘆息,畢竟他並沒有在殘酷的軍旅中磨練過,只是學會了幾招業餘的拔槍術,體能可是遠遠比不上遠處正在血戰的兄弟。

而且剛才那波混戰,自己身上居然連個口子都沒有,真可算是萬幸了。

可對於勞諾而言,這就不一定了。

「怎麼了?勞諾·特洛爾上校。不過吃了我幾擊,武器都開始拿不穩了?」盧修斯步步緊逼,揮手彈開一道無形的劍風,「像你這種半吊子的劍士,放在當年,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你們的頭擰下來當酒杯使!」

又是一揮,無形劍風偏轉方向,連同平台上的酒櫃一塊劈成兩半,穿透了後方的牆壁。劍風所過之處,又是一道淺淺的溝壑。

勞諾·特洛爾此時卻感覺手心變得滑溜溜的,長劍的劍柄不知何時早已沾滿了血跡。勉強擋下了盧修斯的一拳之後,手指失去力氣,他終於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手裡那把長劍從掌心滑脫,無力地在地上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音。

一隻大手不知何時扼住了他的脖頸,將他抵在了身後的牆上。

「我很佩服你,勞諾·特洛爾。像你如此力大無窮,輕而易舉就能使出這般威力的劍風的人才,不能為我效力可真是你最大的損失。」盧修斯略一停頓,仰頭沉思了一會兒,又說,「想當初,有個從東洋州途徑此地的劍士,傳說他一劍可以劈開天空。然而他那副桀驁不馴的性子,卻註定不能為我所用。你想知道他之後的結局嗎?上校閣下?」

「咳……」勞諾顫抖著抬起右手,抹去了嘴角滲出的鮮血,只是冷笑,「我當然知道,當初他不遠萬里來到此地,最後卻離奇死在了河灘,身首異處。我想這就是你的傑作吧,你這假扮我生父的惡鬼。」

「這怎麼能說是我的錯呢。我本想好心提醒你,沒想到你卻這副執迷不悟。你不掂量掂量自己還剩下多少幾斤幾兩,就在這兒跟我說些什麼氣話。勞諾閣下,你看看現在的你,還能不能拿起刀了?」

沾滿鮮血的右手在盧修斯跟前晃了一晃,變得青紫色的手腕此時已經連握拳都做不到。

「你自己弄出來的傑作,你自己都不知道嗎?既然廢了我吃飯的傢伙,就別在這兒假惺惺地大發慈悲了。」

「你倒是挺識相的,很好。」

盧修斯讚賞地點點頭,腳下卻是一踩,地上的手槍卻像是飛到了盧修斯的手上。

凱德尼斯突然感到了一股心悸。「那傢伙,他該不會是想……」嘴裡碎碎念著,他想衝上去,無奈身後的卡薩森卻絲毫不肯放鬆力氣,只是抱的更加緊了。

「放開我啊,葆拉,你知不知道那傢伙想做什麼!」

卡薩森仍是不為所動,卻是把頭埋進了凱德尼斯的肩膀,懷抱得愈加緊了。

凱德尼斯只好絕望地看著盧修斯把槍抵在了勞諾的額頭。

「真不錯啊,這不是最新型的手槍么。」盧修斯讚賞地看向凱德尼斯,嘴角卻劃過一絲冷笑,「死在親生兄弟的槍下,恐怕體驗會很不錯吧,上校閣下?」

「為了不臟自己的手,寧肯用那傢伙的槍來結果我嗎?別瞧不起人了。」

「請不用再『那傢伙』地喊了,我早就知道你們倆兄弟很早就和好了。勞諾閣下,要是讓可憐的受害者夏奇拉知道了這件事,她該有多傷心呢。『啊,原來我的同胞兄長,居然還是和一個前癮君子和猥褻未遂者和好了。』」

「不許你提起她!我們的妹妹,用不著你在這兒說風涼話!」

「那好吧,那我們就來談點別的,勞諾閣下。」

盧修斯輕輕打開了保險,黝黑的槍口瞄準著勞諾的眉心。

「講講吧,克勞迪婭在哪?要是你知道她的下落,我可以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勞諾輕蔑地笑了笑,「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你還想這麼戲弄我嗎?」

「不要浪費我的好心,說不說那是你的事。」盧修斯朝地上的凱德尼斯努了努嘴,「不過,他的性命可就難保了。」

「如果我說了,那她就死;而如果我不知道,我會死。我們兩個人必會死去一個,對吧?」

「你的頭腦還算是足夠靈活,至少不是傳言的那樣。」

勞諾望了一眼倒在地上不停搖頭的凱德尼斯,眼裡卻露出了少有的動搖。他不由得咽下了一口唾沫,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微笑,彷彿是看慣了世間一切的那樣坦然,又好像是釋懷了一樣。

「我立了誓言,我絕不會向第二人告知她的去向。很遺憾,請恕我無法告知,尊敬的,而又可恨的,害死了我母親的兇手,我絕不會承認的生父,盧修斯·特洛爾閣下。」

「不要!!」凱德尼斯的慘叫撕心裂肺。

槍響了,綻放出一團燦爛的鮮紅色的花朵。勞諾·特洛爾倚靠著牆緩緩坐下,僅剩的生機肉眼可見的流逝。他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即使早已被鮮血浸透。

「可……可惡……」

鮮血四濺,在凱德尼斯臉上留下了幾道恐怖的痕迹。兩行鮮紅的血淚順著眼角流下,彷彿充斥著無盡的憤恨以及悲痛。他想衝上去,狠狠撕開眼前這個耀武揚威的殺人兇手,可背後的束縛,卻擁有著無盡的力氣一樣,怎麼也掙脫不開。

「你他媽的……鬆手!!鬆開!!他媽的……我非要親手斃了他……我要斃了他!!鬆開!!鬆開!!!老子管你他媽的是誰!給老子鬆開!!」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了滿腔憤恨,凱德尼斯掙扎著,此時卻聽到肩膀後面,是一陣低微的啜泣聲。肩膀後面早已沾濕了淚水,刺客緊緊環抱著自己,不由得又收緊了雙臂。

「我不能……不能再讓你離去了……」這是卡薩森,不,應該說是屬於身體的主人——葆拉的聲音。她抽著鼻子,緊緊抱住著凱德尼斯。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也在同時,不久前的形形色色,那場奇怪的家庭聚會,咖啡廳的事故,酒吧前的葆拉,隨著十幾天前巴西爾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到此為止,徹底連成了一串事件的項鏈。

還差一個,還差一個,到底差的是哪一個?

緊張地在記憶中間尋找線索的他,卻發現勞諾的前面,多出了一個矮小的男人在打量著什麼,矮小男人赫然是縫紉師的模樣,他好像一直都在門口守著啊?他來幹什麼?

「要開始了嗎?我的王?」

「越快越好,你記住,那傢伙要麼在北城,要麼在南城,這種天氣她走不了多遠的。事成之後,趕緊請他出去尋找,你就把這裡都打掃乾淨。」

「謹遵吩咐,我的王。」

盧修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縫紉師又接著打量著勞諾,不時嘖嘖說些什麼。「真是個好料子,既然王已經講起他了,那就讓我們的順心大人重生吧。當然是被我們清洗過記憶的那位,傳說中劈開天空的劍豪……」

手裡黑色魔力顯現,緩緩包裹著勞諾的身體。凱德尼斯終於明白剛才的思路缺少什麼了,在他三十歲的人生中,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識過眼前這種場面。

這種,挑戰著人性底線的恐怖的邪惡的法術。

他突然覺得大煙的氣味變得無比香甜。看來人性的惡,遠不是大煙比得上的。

……

這是第幾聲驚雷了?

馬車疾馳,沿著劇院瘋狂前進。伊德焦急地看著手錶,嘴裡喃喃念叨著什麼。

「三分零五十七秒……五十六秒……五十五秒……」

劇院的表演將要停歇,這還是他出發前偶然看見海報才知道的。要是趕不及的話,恐怕就來不及了。夏奇拉她肯定會知道的,千萬,千萬……

「還有多久才能到啊!」伊德扯著嗓子吼道,「快點加速!不然就來不及了!」

「少爺您也太為難我了!」車夫沙啞的聲音傳來,「這雨這麼大,就不是適合出車的時候啊!能跑到這個速度,已經是極限了!」

「那就儘可能再快一點,還有不到三分多鐘,演出就要結束了!小費我會多給一半!」

「兩倍也不成啊!車子只能這麼快了!不好意思啊少爺!」

「你盡量!」

「知道!」

離目的地已經越來越近了,兩邊的道路上,似乎也多出了賓客稀稀落落的在路邊避雨。而遠處的劇院則是密密麻麻停放著數十輛馬車,穿著黑衣白衣的幾個侍從為幾個賓客撐著傘,一路護送著進了各自的車子。

「到了!」車夫回頭大喊,卻發現車廂里早已空無一人。一個撐著傘的人影從身邊閃過,飛一般地沖向遠處的建築物。

「少爺!少爺!您還沒給錢呢!」

伊德卻像是沒聽見一般,踏著積水穿過馬路,幾個賓客因為躲閃不及,直接摔進了雨幕中間。隨手扔下傘,面前是寬敞的演奏廳,伊德卻輕車熟路地穿過觀眾席,一路衝進了後台。

「那好像是伊德少爺來著,他來幹什麼,他不是不喜好我們欣賞的古典樂嗎?」

「不知道啊,我估計是想過來安慰一下夏奇拉小姐呢。真是遺憾,如果葆拉小姐在的話,興許就能挽回最後一段不完美的演出呢。」

「你還是喝醉了,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下次再聊吧。」

伊德還是晚了一步,不由得捶胸頓足。坐在一邊連禮服還沒來得及更換的夏奇拉循聲回頭,一雙通紅的眼睛十分顯眼。雖然並沒有淚水的痕迹,但此時她的臉上的神態,又何嘗不是悲傷。

「我感覺心裡突然少了一塊,好像聽不見勞諾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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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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