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四十章 灰雨,同室操戈(3)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四十章 灰雨,同室操戈(3)

「嘖,不行,還是讓他們跑了。」

直到那輛馬車的視線消失在城牆的後方,劍豪順心這才戀戀不捨地收回長劍,垂頭喪氣地在塔基尋了處地方坐下。

「怎麼?這段距離對於劍豪您來說,應該不算是什麼難度吧。」主教仍是穿著一身華麗服飾,撐著一把不算太大的陽傘。

「是準頭的問題。」順心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段距離太遠了,而且還隔著條河,還有那該死的城牆。你也是知道的,這種不能一擊必中的招式,就算使出來,那也是違背我的本心,是很讓我不痛快的。」

「沒想到您居然還有這副樣子,可真讓我驚奇。」

「倒是你才更讓我驚奇吧。我可從來沒聽說切支丹允許女性冠上『主教』這個名字的。更何況自我回歸之後,還是你在這兒對我發號施令。」

「誰讓現在人手不夠,大王只好全權授權我這個主教發號施令呢。」主教只是微笑,手裡輕輕打開摺扇,「而且要是再耽擱時間的話,讓他們跑了也是說不定呢。既然您是為了大王效力,就不應該在這種特殊時候放走了關鍵人物吧?」

「哼,你說的是,這我倒無法反駁。」順心冷笑著又拔出了長劍,卻是端詳了好一陣劍鋒,「不過我確實沒搞懂,這個身體的原主,到底是出於什麼緣由做出了這麼一把滿是鋸齒的佩劍?虧我還花了很大力氣去一個個拔掉它。」

「請您體諒。」主教微微屈膝行禮,「勞諾·特洛爾上校就是這麼特立獨行。這次行動完成,也許您可以試試我那兒的一把精製的武器。」

「算啦,我本來就是想回來廝混的,有沒有趁手的武器是一回事,然而能否幹掉那個人物才是另一回事。」順心站起身,手搭涼棚張望遠方,「我記得你說過,前面那兒還有地方穿梭嗎?」

「是的。就在鐵壁長城不遠處的『廢牆』。」

「嘿,知道了。」順心躍下塔基,飛一般地消失在入口處。望著順心消失前的背影,主教仍是微微笑著,手腕處的黑色手鐲顫動著,她伸出手指,一團漆黑的火苗在指尖跳動著,絲毫未受微微細雨影響半分。

「該我出場了吧?要是劍豪先生搞不定他們的話……」

她依然微微笑著。

……

三分鐘后。離白山鎮只剩下咫尺之遙的廢牆山谷。

無論再漫長的城牆,終歸也是有極限的。而無論多古老的城牆,也終歸有破敗的那天。

對於鐵壁長城來說,這個道理也是一樣的。

位於青銅山脈的某座山谷,就存在著這道充滿著破敗氣息的廢棄城牆。沒有人知道這片廢墟何時修建,自然也沒人知道這片廢墟何時形成。就像是與生俱來一般,生活在這座山谷的人們,都把它當成了這片山谷自然的饋贈。

並且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晒,再加上常年無人保養,它的高度顯然也比不上那些新生的「後輩」們。於是這片廢墟,便如同被廢棄了一般,逐漸地衰減著自身身為防禦工事最後的生命。

廢牆兩邊早已長滿了雜草密林,然而過去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晃動聲,劍豪順心撥開密林,探出頭來,警惕地檢視著面前的山路。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怎麼還沒過來,難不成我被他們發現了?」

正躍躍欲試準備拔出刀來的順心,轉眼又垂頭喪氣地收起了武器。仰頭躺在雜草中間之前,他隨手摘下一根雜草叼在嘴裡。這時的天上仍然下著微微細雨,順心卻像是從未察覺一般。

他的身上,似乎連一丁點雨水都沒沾到。

望著灰色的天空,他似乎想起了什麼。

「那天我死去的時候,好像這是這副天氣……對,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和那個誰決鬥來著,到底是誰?我,我怎麼想不起那人的臉?他是誰?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要殺我?

我只是沒加入他,就被他白白取了性命!

憤憤地吐出雜草,滿心煩躁的順心坐起身來,此時卻聽見了漸行漸近的車輪聲。

「他們來了?這正好,該讓他們試試我平田守順心的刀了。」

馬車果然緩緩出現在視野內,隨著山路的拐彎離自己越來越近。車夫把雨衣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個臉。車夫也不看路,只是僵硬地揮動著皮鞭,似乎對這即將到來的危機茫然不知。

順心嘴裡默默念著數字,估測著車子與自己的距離。數到第九的時候,順心腳下一蹬,身形閃現在車夫側邊,一刀便要砍向車夫。

他原本預估車夫來到跟前,也就是用側邊面向自己的時候,是最難預防襲擊的。以常人的反應,在他們拔刀防禦之前,自己早就砍下了他們的腦袋。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直到一把黑紅色的劍鋒陡然橫在了車夫跟前。

「好快!」他不由得一聲驚呼。

兩相碰撞,金鐵聲驚起了一片躲避灰雨的飛鳥。聲音過後,似乎生出了一陣勁風,撥動著那顆飛鳥停歇的樹葉,也抖落著一片積攢許久的雨滴。

「我建議您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對心臟很是不好,」車夫淡淡說著,「而且這種不摸清對手情況,貿然上前進攻的行為,是不是太魯莽了點。」

說到『魯莽』這個詞的時候,車夫似乎是下定了很大決心才說出來的。

「我可用不著這麼謹慎,」順心回答道,「只要能夠準確出擊,一擊斃命,不也挺好?」

「你變了,以前的你可從來不會這樣。」

「我就是我,何談一變?」

「真正的上校閣下可從不會說出這種話來,他也從不會使出這麼軟綿綿的力道。」

「你是在挑釁我嗎?閣下?你把我和那個瘸子當成了一個類型?」

「我嚴禁你說出這個詞。他可是極少數能接過我快刀的人,就這麼讓你奪了身軀?」

「快刀?」順心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你說的快刀,到底能不能贏過我這百發百中的『震霖』?」

「……請!」顫抖著吼出了戰鬥宣言,車夫一把掀開雨衣,只見黑紅色的劍光閃過,兩人一同落在了廢牆跟前,完全陷入了戰鬥當中。

馬車仍在緩緩前進,但這時的兩人,早已在忘我地戰鬥著。

灰色的雨,仍在靜靜地下著。然而在這堵廢牆前面,卻有兩道顏色各異的劍光交響碰撞。

淺藍色的劍光雖然每次出現,都顯得十分軟弱無力,可對面那位每次接下,抓著佩劍的手臂都在微微顫抖,似乎那道劍光裡面,蘊藏著強勁的力道。

車夫勉強接下了攻擊,然而下一道淺藍劍光緊隨而至。正準備輕身躲避接下來的攻擊時,那道劍光卻像是活著一樣,緊跟著自己不放。直到車夫勉強轉身接過了那道劍光,那陣攻擊才戀戀不捨地逐漸消失。

「呼……原來如此。」只過了一陣子,車夫的呼吸已經變得粗重,「我說你為什麼還要強調一遍『百發百中』,原來是因為你這劍光居然還會跟蹤對手。這種逼迫對手接下招式的劍法,可真是聞所未聞。」

「所以我才說是『百發百中』。」順心的臉上掛著微笑,似乎對有人理解了招式感到惺惺相惜,「我本就是介錯人出生,出招不準怎麼行呢?而且時間一長,對手勢必無法承受這力道,要麼武器脫手,要麼就死在我這刀下。」

「『介』,『介錯』是什麼?」車夫撓了撓頭,似乎對這個詞語感到十分陌生,他用力搖了搖頭,似乎想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清楚乾淨。「我不管你之前做過什麼,可我猜,你應該是東方人出身吧。」

「何出此言?」順心倒提起了興趣。

「你剛才說的『震霖』,來自於你的劍法。巡遊之前,我恰好讀過出現這個詞的書籍,『春王三月,大雨霖以震。』恐怕就來自這兒吧。而流行這本書籍的文化圈,除了東方再無第二個去處。」

「想不到您對我的所在還稍微有點了解,這一點在下倒是預料不到。」

「不,」車夫又搖了搖頭,「我說的是我劍法的名字,和你的戰鬥中,我得了些啟發,正想著怎麼起名字呢。」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是您能稍微透露一下,這樣在下即使戰死,也不會有遺憾的。」

「『赤霄』,『紅色的天空』,怎麼樣?」車夫摘下劍鞘,一把扔進了廢牆深處。

「真是不錯的名字。」順心讚賞地點了點頭,同樣回到了戰鬥姿態。

「請吧。」

聲音消失的功夫,車夫的身形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將衝到眼前的,一道黑紅色的迅猛身影。那個出招的速度,就連雷電也稍顯遜色。

「好快!」

順心吃了一驚,下意識揮刀擋去。然而那道身影卻又消失了,只剩下一道黑紅色的劍光撞在刀鋒,發出一陣嗡嗡響聲。

緊跟著,那道身影又出現在順心身後,又是一道劍光劈去。順心有些應付不得,堪堪轉身又擋下了一擊過後,身體一個不慎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身影卻仍不停歇,閃到順心側邊時,又是迅捷一擊刺去。順心倒也不懼,冷哼一聲,也是揮刀接下了那一擊。順勢接著力道向後騰去,踮著城牆穩穩落地。

順心落地的瞬間,車夫的身形也閃到了城牆跟前。劃破空氣的一劍猛地揮去,一道黑紅色的劍光順勢揮出,裂痕劃開城牆,直直朝著順心襲去。

「來啊!」

順心大喊著,也揮出了一擊淺藍色的劍光,劃開城牆直直衝去。劍光兩相碰撞的瞬間,似乎天空感應到了什麼,一道閃電也跟著劃過天空,發出一陣巨響。

巨響過後,這堵城牆被攔腰劈開,落下一地碎石,倒真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廢牆。

地上的兩人仍在戰鬥的同時,一道漆黑的火焰劃過天空,朝馬車的方向前進。火焰中的主教皺了皺眉頭,卻是不住嘆道:

「好濃烈的震懾,我平生所見,這還是見到這麼強烈的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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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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