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七章 灰雨,手足相殘(6)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七章 灰雨,手足相殘(6)

接下刺客的第三波攻擊之後,勞諾·特洛爾還是想不明白,面前的女性明明就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家人,為什麼,為什麼會擺出一副敵人的姿態?為什麼要連連攻擊自己?

她為什麼要站在盧修斯那邊?難道我們不是一邊的嗎?

「葆拉!是我!勞諾!你……你不記得我了?」

話音剛落,又是幾道綠色的光芒擦過臉頰,擊碎了身後的花瓶。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刺客只是拉低帽檐,左臂一揮,又是幾道綠色光芒朝自己襲來。

「是我!我!勞諾!你真的不記得了?」

再次躲閃過幾次攻擊,勞諾急切地朝刺客吼著,而後者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機械地抬起手臂,浮現在表面的綠色魔力似乎印證著下一次攻擊的到來。

躲在遠處的凱德尼斯緊張地注視著局勢的變動,一隻手已悄然摸向後背。

「不要浪費力氣了,勞諾,恐怕葆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被這個老傢伙監禁了十年的結果。要是解決那個老傢伙的話,也許就能讓葆拉恢復正常。」

「你說的輕巧。」勞諾沒好氣地吼道,「能靠近那個老傢伙就不錯了。只要我一接近平台,葆拉馬上就會發起攻擊。你覺得像我這種人,是那種會對家人動手的人嗎?」

「我倒希望你是這種人。」

高處的平台上,盧修斯滿意地點了點頭,正取出手帕擦拭著雙手:

「能夠隔絕這種無謂的情感,才是個真正做大事的人。而且我希望你能記住,勞諾閣下,憑你現在的實力,連一個小小的刺客都沒法搞定,我倒要看看你一副肉身之軀,究竟要怎麼敵過魔力。」

「閉上你的嘴!老東西!」勞諾揮舞著長劍,在空中劃出了一陣破風聲,「你這罪魁禍首,把葆拉變成這副模樣,還把她變成了你的傀儡。就憑你所做的舉動,在你身上開個口子都算是輕的了!」

「是嗎?」盧修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勞諾,隨手丟下了手帕,「要是可以的話,就請你打敗我的刺客,再從我身上動手吧。」

話音剛落,刺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盧修斯前方,手裡的魔力已是蓄勢待發。不由得吃了一驚的勞諾動作慢了一著,只怕還沒揮出刀來,身上就要多出幾個窟窿。

他不由得閉上了眼,放棄了揮刀的動作。而在閉上眼睛的瞬間,身後卻響起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退後!」

興許是潛意識的推動,他的身體突然往後退了幾步。他的餘光瞥向一側,卻在短短的一瞬間看見了一顆高速旋轉的子彈。砰的一聲巨響緊隨其後,緊隨著子彈一道飛向了刺客的手腕。

沒有擊中,刺客的身形不知何時又消失了。子彈直直擊中了一旁的酒瓶,鮮紅色的酒水四下飛濺,漫過桌面在地上流淌著。

槍口的煙霧尚未消散,遠處的持槍人卻流暢地取出彈殼,幾乎一氣呵成地完成了裝彈的動作。勞諾不由得震在原地,一張嘴巴張得巨大。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孱弱的醫生,竟然有著這麼獨特的另一面。

「你……你掏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手還是生疏了,這要比起之前,動作還慢了半秒。」

「不是,我沒問你這個……你當年可是簽了免服兵役的,哪來的機會去摸槍?而且,而且出槍的速度還這麼快?」

「不是說過了嗎……那段荒唐的日子學會的。當年你要是跟著我混的話,能見識到多少我的另一面,還說不定呢。」

「嘿……可真是荒唐的歲月,養出了你這麼個荒唐的你。」

談著談著,兩人又開始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絲毫忘記了面前緊張的局勢。刺客,又或者說是卡薩森,先是凝神盯著好一會手腕,望向遠處二人的眼睛,竟隱約彎起了一絲弧度。

「真好啊……我也想變得跟他們一樣……」

像是想起了此時的正職,她突然渾身一顫,原來是別在腰間的匕首正隱隱顫抖著,似乎提醒著她當前的正職。摘下兜帽,卡薩森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在手指觸碰到匕首的一瞬間,只聽到咻的一聲,她的身形不知何時竟出現在了凱德尼斯跟前。

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匕首就快碰到眼前這個醫生的鼻樑了。

但她似乎低估了凱德尼斯的反應。他橄欖色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看向自己,手裡的槍卻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瞄準著自己的頭顱。

他沒能開出那一槍。咫尺之遙,卡薩森只是斜眼一瞥,清楚地看見他那雙眼睛里,充斥著滿滿的猶豫,以及不忍。興許是微微顫抖的手偏移了槍口,飛速的子彈只是擦過她的耳朵,又擊破了盧修斯身後的酒瓶。

「他在幹什麼……明明這是殺了我的最好時機?」

卡薩森還沒來得及回想原因,面前的人影又開始劇烈晃動著。高大的軍官一把撞開了醫生,冒著寒光的鋸齒長劍橫在跟前,準備抵擋接下來的攻擊。

當匕首碰撞在那把長劍時,卡薩森知道,她輸了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個名為勞諾的軍官的話,此時的卡薩森只能想到一個遙遠的東方的辭彙。

天生神力。

他揮劍的力氣太大了,就連匕首剛剛碰到劍鋒,都會被它上面巨大的力量震懾開來。「那壓根就不是常人擁有的力量,」卡薩森在狼狽地摔在身後的餐桌前這麼想著,「這種力道……放在當年,這種力道怕不是能直接撕開城牆……」

力道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筆直地朝著卡薩森襲來。雖然看不見那股力道,但她還是清楚地看見,輕而易舉撕開了餐桌的力道,所及之處,在地面也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手裡的匕首扔向一側。在被那股無形的力道撕成兩半之前,匕首表面的符紋還是順利帶她逃出了生天。雖然……直接砸壞了一隻古舊的柜子。

斜眼一瞥,遠處平台的盧修斯卻是不屑一顧。雖說那股無形的力道,確實讓他打起了一些精神。不過,他卻是以高抬右腳的方式來面對的。她看見了盧修斯鄙夷的神情,似乎對這股力量感到有些憐憫。

力道來到腳下的同時,盧修斯冷哼一聲,大力踩向了那股力道。兩股力量相接觸的瞬間,卡薩森不禁捂住了耳朵,一股尖銳的嗡鳴聲陡然出現,在這狹小的房間回蕩著。緊隨著嗡鳴尖叫聲之後的,是一陣無比強勁的狂風,讓人睜不開眼。

尖銳的嗡鳴聲達到頂點同時,耳邊卻傳來了噼里啪啦的巨響。不知何時,身旁竟多出了無數晶瑩的剔透的玻璃碎片,眼前破爛不堪的餐桌,以及遠處狼藉的地面周圍,不知如何多出來的一個嶄新的坑洞。

早已不再西裝革履的盧修斯依然站在平台邊緣,變得蓬頭垢面。他一把扯下領結,掀開外衣,充血的眼裡是無盡的怨毒。幾聲清脆的咔嚓聲,他的臉頰卻多出了幾道裂縫,如同龜裂的土地一般。

卡薩森從未見過盧修斯這麼狼狽,以及那雙幾乎集結了百萬年怨恨的眼睛。

「我可真後悔娶了加萊,生了你們幾個婊子養的……擅自反抗我的子女。」

「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卡薩森終究還是聽到了來自他惡意最深處的,最惡毒的詛咒。

……

灰暗的天空,突然奏響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緊隨著雷鳴聲的,是激昂有力的《狂亂交響曲》的演出。城市中間的劇院里,夏奇拉拉著提琴,正帶領著樂團奏響著一出華麗的樂章。

座下的聽眾安靜聆聽著,不約而同沉浸在優美的音樂中。幾個賓客嘖嘖稱讚,望著台上拉得入神的夏奇拉,眼裡滿是崇敬。

「雖然很早就聽說過夏奇拉小姐的演奏造詣極高,可沒親耳聽過的話,根本就不能說是來過這人世間呢。你說是吧,老兄?」

「那是自然。不過聽著夏奇拉小姐的演出,我總覺得少了什麼東西,聽起來就好像缺了一個協調的音節。」

「你是說十年前意外離世的葆拉小姐嗎?那確實是挺遺憾的,誰能料到葆拉小姐竟會出了這種事情。說句玩笑話,要是葆拉小姐還健在的話,她們姐妹倆一定能演出一次最完美的表演。」

「別再說玩笑話了。老弟,你肯定是喝醉了,還是老實聽完這出演出再說吧。」

「說的也是。」

旋律,躍動著。節奏,跳動著。在夏奇拉的帶領下,樂團的演出終於演奏到了最高點。一時間,如同驚濤拍岸一般,全新的音律又一次給在場的聽眾帶來了一出極佳的享受。

演出,仍未停歇。然而劇院之外,卻早已變得風雲變幻。

大雨傾盆,天地之間彷彿被雨水充斥,變得沒有邊界。密集的雨水中間,一輛疾馳的馬車穿過層層雨幕,在劇院前方繞過了一個大彎,疾馳著往城市的最深處前進。

披著雨衣的車夫揮舞著皮鞭,驅使馬匹加快速度。裸露在雨衣外面的,是一把鮮紅的長劍。

「雨太大了,我們先停一下雨吧。」

車夫朝車內喊著,手邊嫻熟地降下馬匹速度。馬車穩穩地停在一間郵局前,車夫掀開雨衣,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紅髮女性。

「一定要去打個電話嗎?」

「以防萬一。我和她有些交情,她會幫我們的。」紅髮女性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

車夫目視著女性走進了郵局。而在郵局對面一處寬闊的廣場前方,寫著「中野國立圖書館」的高大建築物前,只穿著襯衫的少年登上了最後一級階梯,跟在身後的三個小孩一道掀開濕漉漉的外衣,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巴爾德老大,我們在這兒躲雨真的好嗎?這可是那個館長的地盤。」

「當然可以,里昂哥很好說話的,只要我跟他說一聲就行。你們在這等我。」

少年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圖書館。

逐漸增大的雨幕最終還是模糊了視線,就算緊緊關著窗戶,也總感覺被雨水打濕了眼睛。伊德嘆了口氣,無力地拉上了窗帘。隨手喝光了最後一點咖啡,伊德拿起傘,關上燈光,頭也不回地鎖上了房門。

小時鐘的鐘擺仍然在擺動著,那張屬於金雀花一家的全家福也回到了原位。不同的是,全家福的前方擺著一份整齊的文件,文件朝天的頁數,似乎印證著伊德剛才閱讀的內容。

「關於葆拉於普羅本失蹤一事所作的分析與論證。」

「結論:家賊難防。」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被附身之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我被附身之後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三十七章 灰雨,手足相殘(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