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今兒起，我女兒只吃肉餡的包子
老婆不留情面的嘲諷和質疑，讓李明哲苦笑連連。
他沒再做任何的解釋，而是全神貫注的投入到軍大衣的修補當中。
一整個晚上沒合眼，憑藉在廠子里的耳濡目染，李明哲終於在天剛破曉時分，將三件軍大衣都修補好了。
現在看上去，完全是能夠符合二車間生產線質檢標準的成品。
顧不上墊巴一口早飯，李明哲抱上軍大衣騎上車就去了懷北早市。
之所以選擇在那裡，一是人多，再就是那離棉紡六廠很遠，碰到熟人的概率幾乎為零。
更便於他給這幾件軍大衣編織個吸引人的故事。
等到地方，懷北早市已經熱鬧開了。
為了節省攤位費，李明哲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在一塊大紙殼子上寫下了這樣一行醒目的字。
「本人退伍，賣部隊發的嶄新未穿軍大衣。」
與其他賣菜攤販扯嗓子要喝不同，李明哲嚴肅且筆挺的站立。
遠遠看上去，真有了那麼點當過兵的氣質。
沒多會兒的功夫，他的面前已經圍滿了人。
「呦，瞧這小夥子多精神，當過兵的就是不一樣！」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讚歎了一句，彎腰撿起李明哲鋪在編織袋子上的軍大衣，當眾抖摟開反覆的端詳了一陣。
「是了，沒錯，我那大外孫子去年當兵回來的，帶回來的軍大衣就是這樣式的！」
說這話的時候，老大爺臉上洋溢著滿滿的驕傲。
這一下子，圍觀的人爭相搶開了剩下的另兩件軍大衣。
「小夥子，這軍大衣你多少錢賣呀？」
「這部隊發的東西就是不一樣，你們看著棉花和面料，這得老暖和了！」
「這衣服就是你有錢都沒處買去！」
.......
聽見大家把幾件軍大衣吹捧上了天，李明哲心裡暗喜，臉上的表情卻毫無波動。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個數：「四十塊錢，不講價。」
當他喊完價的時候，心裡也有些沒底。
在93年，人們一個月才能賺幾個四十塊錢？
更何況一件藍版勞保的棉大衣也才賣二十五塊錢而已！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非但沒有人嫌貴，反而是被哄搶成一團。
「四十是吧，我來一件，早就想整一件正經軍大衣穿了。」
「我也來一件，小夥子我出來買菜，兜里沒揣這麼多錢，我這回家拿去，這件我就定準了昂！」
......
火爆的場面，讓現場險些一度失控。
這些平日里買菜三分錢都要砍上半天價格的人們，在此刻毫不吝嗇的爭相掏錢。
「我五十！」
「我五十五，我六十！」
.......
一直到價格被抬上了六十五塊錢，三件軍大衣被哄搶一空。
整整一百九十五塊錢！
去掉成本，李明哲僅僅用了一天時間，就凈賺了一百六十五塊錢。
這都快趕上他在棉紡六廠保衛科戳大崗，整整一個月的工資了！
如果是別人，早就激動的跳起來了。
而對於上一世創立過上百億商業帝國的李明哲來說，這僅僅是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開始而已。
跟隔壁賣燒餅的大姐問了嘴時間，才六點四十，離送女兒上幼兒園還有段時間。
李明哲騎上車，一溜煙的離開了懷北早市，著急忙慌的往家騎。
等他騎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已經七點十分了。
他離老遠就看見，老婆付瑤正拉著女兒琪琪的手站在包子鋪的門口。
「媽媽，我今天想吃個肉餡的。」琪琪的聲音很小，生怕付瑤會責怪她不懂事。
可是看見那直往外冒油的大肉包子，琪琪還是小心翼翼的哀求道。
付瑤心疼的摸了摸琪琪的臉蛋，勉為其難的點了下頭。
接著付瑤艱難的開口：「宋嬸，今天再賒個肉餡的吧，等我家明哲發了工資，一塊給您結清。」
忙活得滿頭大汗的宋嬸，今天早上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槍葯，老大不樂意的拉著一張臉：「啥？還要賒肉的！」
「倆月都沒給我結錢了，你家都掛了二十多塊錢的賬了，你可長點心吧，小李他媳婦！」
當著這麼多人，宋嬸絲毫不留情面的大聲嚷嚷，讓付瑤當場就臊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媽媽，我再也不要吃肉包子了。」琪琪緊緊的拽著付瑤的衣角，懂事的想把付瑤拉走。
宋嬸卻越說越起勁，直接摘了圍裙，一手掐腰一手指著付瑤的鼻子數落起來。
「吃不起包子就別吃，小年紀輕輕的起點早給孩子整口粥喝，就那麼費勁？」
「要不是看在你家琪琪可憐巴巴的份上，我連白菜餡的都捨不得賒給你。」
「還真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就你家李明哲那個爛賭鬼，開了支也得送牌桌上，還給我結錢，你蒙誰呢你！」
付瑤被宋嬸教訓得抬不起頭來。
自尊心極強的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都是因為李明哲那個不爭氣的丈夫！
來宋嬸包子鋪吃早餐的街坊四鄰，也都沒客氣的在一旁幫腔。
「你家那爺們可真是個物，這麼大個人了，一點正形都沒有。」
「誰不說呢，白瞎妹子這漂亮臉蛋了，我要是有這漂亮媳婦，下了班除了上床我哪也不上。」
......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擂。
平日里這些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近鄰，一個個毫不顧及別人感受的過足了嘴癮。
「你們踏馬找死嗎，趁我不在敢欺負我媳婦！」
一聲滿含憤怒的爆吼，讓哄鬧的包子鋪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些鄰居們一瞧，是李明哲來了，誰都不願意攤上麻煩，紛紛閉上了嘴，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悶起頭吃包子。
倒是宋嬸看見李明哲，狠狠地一瞪眼：「哎呦，嚇唬誰呀，有能耐你把欠我的帳結了！」
「兜里兩塊錢都掏不出來吧，你也算個帶把的爺們？我要是你媳婦早都跟別人跑了！」
宋嬸就是吃定了李明哲沒錢，直接扯下了賬本用力的甩在了李明哲的身上。
李明哲看了看上面總共記著二十三塊錢的帳，把手伸進懷兜離掏錢：「好，我給你。」
之後他掏出一張五十的大票，用力的拍在宋嬸身旁的小方桌上。
「剩下錢的不用找了，你記帳上吧。」
「打今天開始，是你欠我們的了，我們家琪琪只要上你這來吃包子，就只吃肉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