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長夜(1)

第49章 長夜(1)

【利劍如雨,噩夢如潮,天使羽毛紛飛,魔物驚聲咆哮,天上天下,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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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汽笛長鳴。

冷風將繚繞的蒸汽捲走,現出提着大小行李的旅人們。

117按下被吹動的帽子,呼出一口氣,萊納德,他又回到了這裏。

距離上次接下懸賞來到這過了快半年,而他這次來可不是因為任務,他是來度假的。

自上次任務完成後他一直在想這個委託的事情。這個委託的最終目標不是直接交給僱主本身就帶着隱藏僱主身份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和將偷出來的東西放在加拉文迪會館這件事,是十分矛盾的。因為之後再由其他人帶走的話就增加了知情人,暴露的風險就會提高,再說他只是隨手一放,怎麼保證一定會交到應該給的人手上?莫非加拉文迪會館也參與了這件事情?

117搖搖頭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是這樣那放進倉庫完全是多此一舉。

這個賞金任務的目的耐人尋味,而報酬同樣耐人尋味,是一張……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證明。」

117亮出一張有着華麗紋飾的方晶卡片。

車站接待眼前一亮:「原來是尊敬的貴賓,這邊請。」

一張貴賓招待證。

只要持有這張卡片就可以在年會期間在萊納德享受絕對的貴賓待遇。

比如說,專車接送。

「先生請上車。」

比如說,專屬酒店豪華套房。

「先生這是您的鑰匙。」

比如說,頂級美食。

「先生請慢用。」

……

只要是萊納德城內叫得上名的場合出示這張卡片,一切費用都由教國給你報銷,且在任何場合無需記名,是限量發放給友國的禮物,專給某些想來玩又不適合暴露行蹤的各國高官。西城製造,絕無造偽。

用這麼個東西當做酬勞不說其中價值,117反正是很滿意的,至少他現在就很愜意。

不過他覺得這張招待證除去酬勞的性質,更像是一個邀請,邀請他來看一場盛大的演出,而他喜歡演出。再怎麼說,除了賞金獵人之外他還有另一個身份。

能搞到這種東西,這件事背後的水深可真是深得驚人啊。

「您說什麼?先生?」侍者俯身向用餐的117問道。

「沒什麼。今天可有什麼演出?」

白天,喧鬧的東城區。

「這人也太多了。」

噹噹叫的鐺鐺車噹噹當地穿過攢動的人群,廖沈機從車窗位置探上半身,望着東城區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年會還沒開始呢就這麼多人了,每年都是這麼多人嗎?」

「嗯。」

「簡直就像長假時的旅遊景點一樣。」

「嗯?」

就在剛剛斯塔威爾還在練習場進行例行練習,突然就被廖沈機闖進來拽走,說是要去吃點新鮮的。

從擁擠的鐺鐺車上下來,就是更加擁擠的東城區,臨近年會,萊納德城內聚集了許許多多慕名前來的人。

「終於到了,我們去哪吃?」

「都行。」

「上次和其他人一起去的那條街上好像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餐館,要不要去那邊看看?」

「都行。」

把東城區聯想成長假旅遊景點的廖沈機顯然忘了一件事情,像這種時候,景點裏的餐館通常也是爆滿。在以前和李唯先出去的時候,他甚至有過花錢清場,直接包下整個餐館這種令人頭疼的舉動。

說實話現在廖沈機已經有些後悔了,他甚至想罵自己一句,挑這種時候出來下館子的他是傻X。

「這種地方居然還有東方菜館?」在失望地轉過好幾條街后,兩人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一家東式酒樓,這可不管滿不滿都得進去看看了。

「兩位想吃點啥?」好在還有張桌,兩人坐下后很快就有人來招呼。

吃什麼呢?這可難住廖沈機了,要知道他東方人的身份可不怎麼正宗。

「呦!你們也在啊。」來人老實不客氣地坐下,將懷裏的刀放在一邊,正是將天曄。

廖沈機心道,救星來了,說:「你怎麼也到這來了?正好還沒點菜,你來點吧。」

將天曄:「那我不客氣了。」接着連珠報出幾個菜名,打法走小二后,說:「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就被你找到這家店了。」

廖沈機:「我就剛第一次來,真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藏了一家酒樓。」

將天曄:「這家店基本做的是熟客生意,我也是之前長明老頭帶我來才知道的。」

不用說廖沈機也發現了,店裏的食客大多也是東方面孔。

幾人閑聊一會,菜也都上齊了。

廖沈機:「外面這麼多人,你也是出來玩的嗎?也不見長耳朵。」

將天曄:「修拜因沒跟來,說是不喜歡這麼熱鬧的地方。長明老頭要我年會的時候去他那吃飯,我老是喝他茶也不好空手去,就想來東城這邊買點九州的特產帶去。」,「說起來你要不要一起去?」

廖沈機:「去哪?買東西?」

將天曄搖頭說:「不是,我是問你要不要和我去長明那老頭那吃飯。」

廖沈機:「啊?不合適吧。」豈止是不合適,萬一喝多了敘起「舊」來,他豈不是露餡了。

將天曄:「有什麼不合適,這年會就好比過年,出門在外的,能見到幾個國人都不容易,我們幾個東方人聚在一起把酒言歡,豈不美哉?」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拒絕就顯得太見外了。那就像一場鴻門宴,偏偏沒有理由不去。

見廖沈機還在猶豫,將天曄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沉默吃飯的斯塔威爾,想到了什麼,說:「噢~你還要上斯塔威爾家,早說嘛。不過如果你改主意了,我和長明老頭會歡迎你的。」

廖沈機:「哦……嗯。」

雖然是將天曄擅自誤會的,但是廖沈機還是稍微有一絲拿斯塔威爾當擋箭牌的罪惡感,就一點。

一頓飯的時間不長不短,告別將天曄,廖沈機和斯塔威爾兩人又融入到東城的人流中。

繁華的東城區,這裏維繫着萊納德的經濟與活力,作為最主要的對外交流區域,這裏匯聚了許多周邊國家的特色商品,還可以買到市面上最全最先進的煉金以及方晶製品。

除了消費外,各種娛樂場所也是層出不窮,光是女神之淚大劇場每天都會上演新的演出。這個時期萊納德居民的精神和物質生活都非常豐富,可以說,就算在這裏花上一整天也不會無聊。

不知不覺間,太陽西斜,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廖沈機趴在鐺鐺車的窗戶上有些無聊,新鮮了這麼久也該審美疲勞了。「累了,我們就這下吧,待會坐返程的鐺鐺車回去。」他說。

之後落地伸了個懶腰,有些疲倦地說:「也不知道附近有咖啡店什麼的沒有,想坐一會。你知道哪有嗎?」沒有得到回應,「木頭?木頭?人呢……」他環顧四周沒發現人,最後在逐漸遠去的鐺鐺車上看見了那人閉着眼的側臉。

那個不善言辭的大男生就算是打着瞌睡也是一副抿著嘴的樣子。

「居然睡著了?」

「別說他了,我都困了。你以為個個都和你一樣不是人啊。」白曉天強忍着哈欠說。

想着要追上去,可是自己實在太累了,他撓撓頭,沿着鐺鐺車的軌道向前走去。

他揣著口袋百無聊賴地踩着軌道,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一抹灰色掠過,就像牽動了一根敏感的神經,不由自身地被吸引,可是人海茫茫,哪有那個少女的蹤跡。

「怎麼了,在看什麼?」白曉天奇怪地說。

「沒什麼,應該是我看錯了。」

他忽然感覺更累了。

沒走一會,道路前方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在地球上還小有優勢的身高在這邊就勉強夠看,也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只隱約看見有藍光閃動。

「讓開讓開!前面的人站住!公共場合禁止使用令術!」巡邏的教會騎士發出驅散的大喊,緊追着朝着廖沈機奔來的人。

擁擠的人群分開來,他終於看清發生了什麼。

「那個木頭……」

斯塔威爾倒持着湛光,一路閃著光衝到廖沈機面前。

「你怎麼把劍拔出來了?!」

斯塔威爾張著嘴阿巴阿巴也說不出話,只是眼神示意後面快追上來的教會騎士。

「服了你了!」

被教會騎士追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快加速!」

藍光閃爍在人群之中,始終和緊追不放的騎士保持着距離,可是人太多,加速實在很難施展開。

「他們怎麼還追啊,太敬業了吧!」

其實廖沈機不知道的是,為了防止因為人口變多而可能出現的各種隱患,教會騎士最近都會變得比較敏感,就算是小事也會當大事處理,而他們一跑顯然就被當做了大事。

「往這裏,這裏!」廖沈機咆哮道。

兩個人風風火火地跑進人少的居住區,朝着廖沈機瞎指的方向跑個不停。人一少加速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很快就甩掉了那些騎士。

「真是的,呆也要有個限度,要是被那些騎士抓住了,等聽你解釋完,人都要氣死。」

「可是,會走散。」

「那也不準拔劍。」

「下次一定。」

「……」

廖沈機搖搖頭放棄了溝通,轉而打量四周。「我們這是到哪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一改東城區繁榮的印象,眼前的街巷冷清伶仃,完全換了一個畫風。兩人似乎誤打誤撞來到一些不太妙的地方。

這種地方廖沈機也聽說過。由於南城區只允許本國國民居住,臨近小國來的流動人口只允許在東城滯留,再加上東城區本身各種來往就比較複雜,久而久之就會形成一些本地居民避之不及的區域。不過這兩人顯然是不怕的。

就算教會騎士有意驅散這些地區的不諧氛圍,也總是收效甚微。該說是再美好的地方也會藏有污穢嗎?角落的陰暗也許只是與華燈有着一牆之隔。

廖沈機:「這裏也太複雜了,得找個人問下路。」

不一會遇到幾個衣着妖艷的女人在談笑,他走上前去打算問路。

那幾個女人發現他走過來,忽然就笑得很燦爛,其中一個主動說:「呦~兩個小哥這麼早就出來找樂子啊?長得挺俊俏,還是學生吧?」

這一開口就知道不對了,廖沈機擺脫纏上來的幾雙手臂,趕緊說:「不不不,我就是問個路,沒別的意思!」

「沒意思那就來做些有意思的,迷路了就讓姐姐們好好照顧你們吧~」

甜膩的聲音聽得廖沈機直起雞皮疙瘩,他趕緊掰開環在斯塔威爾脖子上的手,後退幾步。

「我真的就問個路,馬上就走!」

那些個女人馬上就換了態度,冷冷地說:「切!沒別的事那就別來打擾老娘做生意,趕緊走開!」

知道不可能從這問到路,廖沈機尷尬地轉身不聽那些女人的碎語,他推著斯塔威爾想要快些離開。忽然,一聲驚慌的尖叫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尖叫聲只出現了一下就被打斷,但仍然聽得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廖沈機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就要往發出尖叫的方向跑。

剛才那個搭訕的女人忽然說:「要去逞英雄嗎?這樣的在這也是常有的事,多管閑事小心被做成肉餡哦。」

兩人全不理會。

聲音來自一條遠離大路的巷子裏傳出,女人的求饒聲和男人氣憤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老實一點!這對我們兩個都有好處。」

「求求你!不要……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求求你……」

「那你就把你自己送給我吧,嘿嘿嘿。」

「不要!嗚,不要,不……有人嗎?我嗚嗚嗚……」

落日的餘輝帶着兩條影子射入巷中。

廖沈機:「你最好馬上停下。」

「哪個不長眼的?」那個男人氣憤地朝後看,「小子,趁我還沒心情管你們,現在滾還來得及。」囂張的口氣似是絲毫不怕對方是兩個人。

「救我……救我!」被壓在地上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求救,伸出手渴望抓住什麼。

「閉嘴!」囂張的男人在女人臉上狠揍了一拳,「穿的這麼騷出來可不就是勾引男人的,居然還有臉叫人?」

女人捂著臉無聲地抽搐,眼淚從指縫中流出。

無名的怒火騰地燃起,廖沈機就要衝上前去,而另一個人比他更快。

藍色的閃光一閃即逝,長劍橫在囂張男人的脖子下面,緩慢而不可抗拒地抬升。

囂張的男人昂着頭,不得不站起來和斯塔威爾對視。他說:「知道我是誰嗎?敢威脅呃啊——啊!」

長長的指甲穿透了那個男人的胸口伸到斯塔威爾的面前,殷紅的血液從上面滴落。空氣彷彿在這短短的幾秒內降至冰點。

「男人,都該死……」

指甲收攏抽回,失去生機的肉體倒在血泊中,原來人體內能流出這麼多血液。

異常的女人一甩手,一顆不再跳動的臟器滾到斯塔威爾的腳邊,濃烈的氣味刺激著鼻腔。

落日的餘輝終於能照在那個女人的臉上,她木然的雙眼就和地上的血一樣紅。然後她笑了:「男人?都該死!哈哈哈——」

「小心!」

尖利的指甲朝着斯塔威爾抓過來,他揮劍砍在上面居然發出金屬般的碰撞聲。

「哈哈哈——去死!男人都去死!」指甲抓過來的速度雖快,好在毫無章法,顯然不是斯塔威爾的對手。

巷子狹小,廖沈機只能在斯塔威爾身後看着,找不到機會幫忙。他着急地說:「這個瘋女人是怎麼回事?明顯就不正常!」

「不知道。」面對哪個瘋女人瘋狂的攻擊,斯塔威爾相比平時也只是皺着眉頭。其實從那個女人發瘋開始,他身體里,有一部分就在叫囂,就像那次在礦洞之下,只不過更強烈,彷彿有人在耳邊不停低語。

他覺得很煩躁。他揮劍挑開那些指甲,發動了加速。

「啊————————」瘋女人發出凄厲的慘叫,十根長著長長指甲的手指落在地上。

「殺了你!殺了你!」

瘋女人伸著十個冒血的斷指朝斯塔威爾撲過來,被他一腳踹飛。

這一腳他用上了全力,證據就是那個女人彷彿斷線的風箏飛到巷子另一邊,脖子以一個怪異的角度扭曲著,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廖沈機仰頭閉上眼,不願再看。可是白曉天忽然收緊,扯着他的脖子,他慌忙睜眼一看,只見那個女人四肢着地,頭顱不可思議地扭曲著,臉上掛着癲狂的笑容,朝他們飛快爬過來,模樣甚是恐怖,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了。

「死!死!都去死!」

斯塔威爾呆在原地,拿着劍的手不停地抖。

「趴下!」

一顆迷你的火球越過斯塔威爾,在那個朝他們爬過來的生物身上炸開,爆裂開來的火焰和高溫被瞬間形成的透明牢籠束縛在內。

虛幻的線條摺疊消失不見,緊急關頭廖沈機同時構築了爆陽和立體防衛,再以『趴下』為鍵言觸發。

恐怖的高溫將那具扭曲的肉體吞噬,慘叫和火光升上天空。

「啊——呃嘔——嗚嗚,救……」嘔吐的聲音。

[警告:警告!檢測到源質滲透!]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將廖沈機的心神攪得更加混亂。

[警告!正在將發送報告發送至上層網絡

被燒脫形的人體撞在立體防衛上,黑色的粘稠液體從嘴裏吐出,在地上匯成一灘。那個黑色的液體蠕動着朝斯塔威爾和廖沈機的方向前進,可是被立體防衛擋在裏面,那個扭曲的樣子只要看一眼就好像有瘋狂的想法要鑽入腦中。

[警告!無任何主機響應]

[警告!無法獲取對策]

[警告!正在自擬定應對策略]

[警告!對源質用防護服——離線]

[警告!透靈凈火發射器——離線]

[警告!以太編輯器——離線]

[……]

[警告!所有有效反制組件離線]

[警告!無有效應對策略]

[警告!建議撤退]

那灘黑色的液體掙扎了一會彷彿知道出不去似的,聚攏摸索縫隙的部分,顫抖了一會,彷彿失去活性了一樣變成一灘不動了。

可是顯然不是這樣的。

[警告!源質已放棄物質形態]

視野中,空無一物的地方被雷德雷克斯打上標記,並且那個標記正飛快朝着斯塔威爾靠近!

[警告!有嚴重污染風險!

[警告!請立即撤退!]

[警告!警告!警告!]

「小心!後退!快後退啊!」廖沈機衝上去扯著斯塔威爾,可是他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來不及了,標記已經朝着他們撲了上來。

就在此時,斯塔威爾輕輕掙開廖沈機的手,他的眼中盈滿了光,眼底的碎星在流轉!不同於平時的藍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那種藍光十分通透,彷彿凝固在空氣中的極光。

標記感受到威脅停在原地,可是極光卻消失了。

「呃啊!」斯塔威爾痛苦地跪在地上。

被標記的東西突然興奮起來,幾乎平移地移動到斯塔威爾腳邊,而就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更加強烈的極光爆發出來。

「啊!」斯塔威爾發泄般喊著。

廖沈機聽見了什麼東西在尖嘯,吱吱吱的聲音,回蕩著消弭在腦海里。

藍光從斯塔威爾的眼中消失,他倒在廖沈機,彷彿如釋重負。

源質反應已消失

警告解除

殘餘的火苗還在燒着什麼,廖沈機已經沒心情管了,這短短十來分鐘發生的事情帶來的衝擊是在太大了。

大隊鐵靴的聲音圍在巷子外面,遲來的教會騎士包圍了這裏。

「廖沈機?」

廖沈機轉過頭,滿臉的茫然。

無限延伸的黑板上,白色的字高速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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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風羈旅爭又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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