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隨著陸執的蘇醒陸府上下折騰起來了,丫鬟婆子們忙得不可開交,御醫被架著往屋子裡去看診,從建成到如今,哪怕是以後,琬琰園裡恐怕再難看到這番景象了。

二公主得到消息后匆匆趕來,拉著阿弗便問方才發生的事情。

阿弗還沒開口便聽到屋子裡叫她了。

御醫正在火急火燎的開處方葯,額頭上的汗珠也沒有時間顧及,只怕晚一秒鐘人就沒了。

陸老夫人捶了兩下胸口后就暈了過去,眼下陸啟不在府里,下人前去通報消息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陸荷便成了當家做主的人,指揮著小廝將陸老夫人抬回舜英軒后便差下人跟著御醫去抓藥,直到陸執那邊的情況穩定下來後方才來問責:「迎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迎蓉已經哭了一陣了,眼下眼睛是腫的,嗓子是啞的,嘴唇在發抖,手心直冒冷汗:「是紀小姐和謝小姐,她們不聽奴婢的勸告執意闖了進去,這才導致了……嗚嗚……紀小姐還打了少爺一拳,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二公主一聽趕緊拉阿弗問:「你還打他了?」

阿弗楞楞的眨眼:「嗯。」

陸荷一拍桌子喊:「阿弗!依涵!你們給我過來!」

阿弗往謝依涵方向看了一眼,謝依涵窩在帶她的嬤嬤懷裡瑟瑟抽泣,原本精緻的頭髮亂得不行,而她往前走了一步便腿軟的跪在了地上,謝依涵見狀也跟著跪了下去,小手捂著嘴鼻依舊是止不住的抽噎。

陸荷瞧著她們是小孩這才勉強收住了些語氣:「依涵,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謝依涵咬著下唇哭,支零破碎中什麼話也說不明白:「依涵……不……不知……」

陸荷便轉向阿弗問:「阿弗,她說不了,就你來說。」

阿弗回頭看向二公主,從前她犯事時一般都沒人敢質問她,要不然就是二公主護著,所以她下意識的求助二公主,二公主上前一步拉住她的小手,溫聲囑咐道:「你且如實回答,事無巨細,不準隱瞞,有事娘親擔著。」

陸荷嗬了一聲,拍桌而立,完全被氣笑:「你擔著?二公主好大的口氣,若少瑄真出了什麼事,別說你了,太後來,我兄長都要叫你褪了層皮,你擔待得起嗎?」

這話其實半點不假,陸啟雖然只領爵位沒有實權了,可是他在軍中朝中的勢力皆不少,忠心的部將都身居要職,若真要動她也不是不可以,且陸啟年輕那會兒人送外號「陸瘋子」,出格的事情干過不少,也是年紀大了才看著和藹的。

「那就褪。」二公主毫不畏懼的上前一步。

阿弗便抱著二公主的小腿蹭了蹭。

二公主低頭看她的兔子眼:「若陸執真出了事,娘親願意代你赴死。」

「娘親……」阿弗忍不住哭了,沒想到這事竟然這麼大,嚴重到了這地步,她雖然不懂,可看得明白二公主的臉色,知曉自己這次是闖了大禍了:「是他嚇唬阿弗,阿弗這才動手的,阿弗不是故意的,阿弗沒有想他死……」

聽到這話陸荷哪裡還能忍得下,站起來便要去拉阿弗的手,二公主自然是不肯,新仇加上舊恨,屋子裡便鬧得不可開交了,謝依涵原本就膽小,讓她們這陣仗嚇得不行,直呼「依涵知錯了,依涵知錯了……」,而阿弗則抱著二公主的腿喊「不要打我娘親,是阿弗的錯,不要打我娘親……」。

陸啟趕回來時見到的就是此幕。

一向端莊的妹妹成了潑婦,生來矜貴的公主披頭散髮,兩個小孩哭著喊著求饒命,丫鬟婆子們舉足無措的徘徊拉扯,不可謂不衝擊著他的感官。

「夠了!」

一聲中氣十足的呵止聲終於叫喧囂遠去。

「娘親……」阿弗抱著二公主的大腿眼淚汪汪,她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聲音也哭啞了,兩大眼睛只會掉眼淚水:「嗚嗚嗚嗚,陸爹爹,是阿弗打了少瑄哥哥,我娘親什麼也不知道,是阿弗的錯,是阿弗的錯……嗚嗚嗚嗚……」

陸啟眸子一閃,才知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原來是她,手中的拳頭握了好久才放下,他沉重的揮了下手:「帶著小孩回去。」

陸荷震驚:「兄長。」

陸啟身體往後一蹌,抓著門框低聲吼了句:「讓你們帶著小孩走。」

二公主手忙腳亂的抱著阿弗從地上起來,謝依涵也叫人抱著連滾帶爬的出了門。

不待那些人走陸啟便瞧見了手心裡咳出來的幾縷血。

-

「娘親,娘親,你慢點跑,你慢點跑……勒著阿弗肚皮疼……娘親……」

二公主將阿弗丟在床上后便開始收拾東西了,什麼金銀珠寶都往裡塞:「阿弗啊,咱們得逃了,趕快離開恆安城了。」

阿弗瞬間停了抽噎,眼皮又紅又腫:「可是娘親不是說要等陸爹爹死後嗎?還說陸爹爹活不過四十歲,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分到一筆財產拍拍屁股走人啦。」

二公主哎呀一聲抱著她從床上下來,抄著一個古董往她兜里塞,又給披上一件大紅色的披風:「等不了了,你沒瞧出來嗎?他會殺了我們給陸執陪葬的,這不逃還等著幹什麼?娘親啊可不想死那麼早。」

阿弗仰著腦袋看她:「可是娘親,少瑄哥哥確實是我打的呀。」

二公主語塞,推開她的笨腦子:「跟你沒關係,這是他的命。」拉了兩下都沒拉動阿弗,回頭便瞧見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眸子里閃爍著單純至極的碎光,二公主於心不忍的蹲下抱住她:「阿弗,娘親很自私,不想你出事。」

阿弗盯著門外的青天白日,用最平淡的語氣與她說:「可是皇帝舅舅教阿弗做人要有擔當哎。」

二公主揩了揩眼淚:「娘親的老師沒教過娘親這個,來,抱著娘親,娘親……」

還沒出門便瞧見羅婆子往這邊來了,二公主只能先藏好包袱去應付。

羅婆子嘆了口氣:「是這樣的,御醫開的葯有一劑找不到,想請二公主幫忙。」

二公主皺眉:「什麼葯?」

這味葯便是人血了,作為陸家最珍貴的人,二公主的血做藥引自然是最佳的,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不然老夫人也不會特意請羅婆子來告訴她。

二公主自然知道有人血做藥引的前例,她沉默片刻后便點了點頭:「去吧。」

御醫未下刀便讓人抓住了手。

二公主怯怯的問他:「應該不疼吧?」

想她公主出身,這輩子別說是流血了,磕著碰著也都是樁大事,如今竟然要割腕放血,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御醫尷尬的笑:「自然會有點疼。」

阿弗抓著二公主的手臂搖了搖。

二公主下定決心后閉上了眼睛:「行吧,割吧,誰叫……嘶……啊!」

陸啟那邊隱約聽到些叫聲讓陸荷打打馬虎眼也就過去了。

陸老夫人自然不敢讓陸啟知道這件事情,她那個兒子她還不知道嗎?寧願是讓陸執死也是不肯依著御醫下這麼一劑藥引的,所以此事只能偷偷的干。

「可以……可以了嗎?我怎麼感覺你放了好多?」二公主讓阿弗捂著眼睛什麼也不敢看,身體硬邦邦的綳著。

包紮好傷口后二公主鬆開了阿弗的眼睛,拍拍她覆蓋在自己臉上的小手示意下來,再回頭盯著瓷碗里的鮮血後腿都軟了。

陸老夫人連忙吩咐下人:「趕緊去給夫人弄些補氣血的東西。」

-

夜裡二公主正欲帶著阿弗第二次逃跑時又讓羅婆子給打斷了,這一次她是過來送人蔘湯的,二公主心虛的藏著背後的包袱笑著回:「嗐,我以為多大的事呢,就這,沒事沒事。」

外界都傳聞這二公主這不好那不好的,倒叫人對她多了幾分的敵意,經過幾天的相處之後羅婆子倒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對母女了,尤其是小娃娃,怪討人喜歡的,只盼著這一次陸執不要出什麼事,不然可就……

羅婆子回過神把葯遞給二公主:「二公主可真的心地善良,且把這些葯喝了吧,不然之後身體怎麼頂得住?」

「之後?」二公主費勁騰出一隻手后楞了。

羅婆子昂了一聲點頭:「對啊,葯不是得天天喝嗎?」

二公主:「……」

阿弗心疼的扯了扯二公主的衣角。

另一邊膽小的謝依涵叫陸荷那麼一嚇唬就一病不起了,大夫開的葯也咽不下去,吃什麼都往外面吐,不過一個晚上人就消瘦了不少,陸老夫人親眼去看過幾次,依舊是沒有什麼作用。

「看來我們陸家跟病是過不去了。」陸啟苦笑一聲,推開房間的門,只見二公主守在床上,輕輕的拍打著阿弗的肚子,口裡哼著搖籃曲,他今天忙忘了,走錯了地方,剛要關門,便看見二公主朝他做了個口型。

「等等。」

他就站在門外安安靜靜的等著。

近乎憐愛的目光在二公主的身上徘徊,不禁在心裡頭暗自感嘆一句:時光不等人啊,曾經那個愛哭愛鬧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了別人的依靠,他好像……也老了。

把阿弗徹底哄睡著了后二公主來到了他跟前,她個子原本就小巧,低著腦袋后就愈發嬌弱了。

這是二公主入府後第一次與他單獨相處。

以至於雙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片刻后二公主抬起了腦袋,接著狐狸眼微微低垂,語氣接近無力:「陸執的事……我問清楚了,確實是我們阿弗的錯,不過……我來時就打聽過了,陸執的病原就是大凶大險之兆,即便沒有阿弗這檔子事,他也未必能撐過這個月,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若他自個挺不過來,你也休想叫我們阿弗陪葬。」

最後一句話帶著些威脅的味道。

陸啟沒搭理她。

不愧是金枝玉葉的貴人啊,人命在她面前竟如此不值錢,從前是這般,都過了這麼些年依舊如此。想著陸啟唇角上多了幾分薄涼的嘲諷。

聽著她自個又說:「我好歹也是個公主,要是在你們陸家出了事,」她盯著陸啟的雙眼,帶著幾分戾氣:「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陸啟不在意的挑著眉,往前一步將二公主逼得後退了整整三步,他道:「二公主也知曉我陸啟的為人,若我想動什麼人,天下哪個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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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廢物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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