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這人還是個畜生,活該被貶了職罰到恆安,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來看,他都是半點不冤枉。

許修傑笑著抬手讓下人給她們看茶:「雖然說陸侯爺在恆安城隻手遮天,但我許某也不帶怕的,二公主應該清楚,雖然我現在已經被撤了職位,可依舊有門道面陳天聽,若此案送入了大理寺,只怕介時,想來陸侯也護不住你們的寶貝女兒。」

這話半點不假,如果案子轉入大理寺,一切就不是她們可以掌控的了,天下的民意,朝中的暗涌,皇帝的偏向,以及案件的真相,這些都是影響的因素,卻又不是唯一。

二公主忍下氣笑著說:「所以我們是來和解的,你們有什麼條件就儘管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必定拼盡全力。」

暗波涌動了片刻叫人心裡發慌。

許修傑沒有當場給答覆而是約在了次日的下午。

二公主要出門時正好碰見從衙門趕回來的陸啟,她簡單問了幾句阿弗那邊的情況后就走了,陸啟也是覺得奇怪才多問了白卉一句:「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白卉表示不曉得。

陸啟一路上趕回來口乾得厲害,他喝了兩口茶后又問:「夫人最近沒發生什麼事吧?」

白卉回:「昨日夫人與劉夫人相約去了許府。」

「許府?」

許修傑是個什麼玩意他清楚。

二公主去找他幹什麼?

二公主下轎時在許府門外駐足了許久才往裡面走,這一次接待她的就只有許修傑,侯了半天也不見劉夫人來,簡單聊了幾句她略感心慌。

許修傑笑了笑:「我今日就只請了你。」

二公主故作鎮定的刮著滾燙的茶水,實際上在心裏面罵了這人渣千萬次:「你既然傳信讓我過來,那必定是有主意了,且說吧。」

許修傑一笑:「靜兒是我的愛女,此事要想算了,絕無可能。」

「那你叫我過來!」二公主氣急差點掀桌。

許修傑彎彎唇,抬手讓她坐下:「不過也不是沒有餘地,」他走到了二公主跟前,彎腰拎著二公主放在桌上的茶蓋攪了兩下茶水,再抬頭時,與二公主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半尺了,姿勢算是把二公主圈在了椅子上,他低聲說:「如果阿弗也是我的女兒那就不一樣了。」

二公主氣得當場炸舌。

人渣依舊是淺淺的笑著,甚至伸手撫她鬢角的發:「公主殿下,姓陸的都已經四十了,您還這麼青春貌美,跟我,有什麼不好?嗯?」

二公主擠著強硬的笑容仰頭看他:「許修傑,從前我厭你,到如今依舊是。」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起,一把掐住了二公主的臉,生生擠成了鴨子嘴:「賤人!你都已經跟過三個男人了,跟我,難不成還委屈你了?」

二公主扒拉他的手:「沒錯,你也配?」

許修傑抬手一個巴掌就將二公主扇落在了地上。

十四歲那年二公主就遭遇過這一切,只是那時的許修傑要比現在年輕許多,手上的力氣也沒有如此強大,死死的把她桎梏在地上不能動彈,連喉嗆里那點最細末的聲音都被生生扼殺在了他的虎口之下,無論她如何掙扎,都只能由著他撕毀了身上的面料。

陸啟帶著衙門的人趕過來時二公主已經快捉襟見肘了。

葉捕快拿著搜捕令一甩:「許雯靜一案經查明另有隱情,衙門需要到許修傑回去問審。」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許修傑就已經取下二公主頭上的髮釵抵住了她的脖子。

陸啟把外套丟過去遮住二公主的香肩。

許修傑殺紅了眼似的指他:「陸啟,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至於被貶來此地,你這些年對我多少的打壓,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

陸啟往後招手讓葉捕快從后偷襲自己吸引他的注意力:「許修傑,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貪圖你不該貪圖的人。」

許修傑瘋了似的仰頭長笑:「不該貪圖的人?你是指她么?」他掐著二公主的肉腮給他看,二公主滿含星海的眸子里閃爍著微光:「她不過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嫁了三個男人!你就是個撿破鞋的!」

葉捕快已經潛伏到了前廳的後面。

陸啟一笑:「成,你恨我是吧?」他拿出了匕首:「我自裁。」

許修傑瞬間就來了精神,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陸啟對著自己肚子捅下去的那一刻葉捕快同時跳出來奪奪走了許修傑手裡的匕首,一堆捕快撲上去將人輕易壓制住了。

因為陸啟受傷陸府上下再次忙活了起來,不過經太醫診斷只是些皮外傷而已,陸老夫人這才算安下了心來,只說讓他靜心調養。

夜裡風涼,二公主暗自揩了把淚水后,玉指輕柔的拂過陸啟那張蒼白的臉,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還是個少年,偏黑的膚色看著明媚,不苟言笑的模樣叫人生畏,也不知道她當時何以膽子如此之大,換現在,她怕是不敢了。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陸啟老鷹拎小雞似的將她丟在太陽底下:「站好。」

「你憑什麼打我?」

「就憑你喚我一聲老師。」

「那我不叫了成不成?」

「不叫這個,那你想叫我什麼?」

「我……」

陽光下頂著花瓶的少女紅透了臉,在對視幾秒后竟然慫慫的看向了別處。

她咬著唇在太陽底下站了好些時辰,死活就是不肯鬆口與陸啟認個錯。

那日,她站了多久,陸啟就陪了多久,如炬又略帶審視的目光由下而上的掃蕩著她,比日頭要叫人難受。

少女不敢正眼瞧他,只能偷偷摸摸的瞟。

很快就讓人給抓包了。

少年拿著教鞭來到她面前,只是輕輕一抬,二人的目光不深不淺的合攏,他盯著少女額角上比小拇指還有大的汗珠,語氣也溫柔了幾分:「就沖你這蠻橫勁兒,若不是個公主,擱我手裡頭,未必能活一天。」

少女無所畏懼:「那你來!」

少年呵嗤一聲笑了,叉著腰,低頭尋著地上的人影,再抬起頭上,眼角狹長,犯著桃花:「那你可別哭。」

清澈的眸子忽然間就白了,不是讓人給嚇的,似乎是著了迷,再後來她也為自己的年少無知付出了代價和淚水。

年輕時候的陸啟那是真的狠啊。

剛開始二公主基本上是日日以淚洗面,再後來摸出門道之後,也懂得用撒嬌來為自己謀生路了。

看著拽自己衣角的小手,陸啟笑著仰頭望天:「少來這套,老掉牙了。」

少女哼唧一聲,奪過他手裡的劍跑了,路過盛開的花圃時轉過頭,兩月盈盈,人比花嬌:「陸老師,這劍,歸我了。」

她常抱怨少時的回憶痛苦,可每次回想起來口裡都是甜的。

那一年秋,陸啟出戰昌厥,她求了一道平安福,偶然間聽到了陸啟與陸荷的對話。

「兄長,您上次獵場上救駕受的傷還沒好呢,幹嘛非得在這個時候去昌厥啊?萬一出了什麼事,嫂子可怎麼辦吶?」

「荷兒,大丈夫保家衛國義不容辭,為將者,不在戰場上廝殺,反而躲到朝廷背後,這不是我陸啟能做得出來的。」

「可是……可是你明明之前答應過母親啊,怎麼突然又改變了主意?荷兒知道兄長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荷兒只是想知道,兄長此番到底是為何?」

「無他,從心,如此,而已。」

二公主攥著手裡面的平安福眼裡多了幾分喜色,待陸荷離開后,她衝出去擋住了陸啟的道兒,什麼話也沒說,把平安福推給他后就跑了。

再後來,陸啟舊疾複發,昌厥的戰事焦灼,二公主不遠萬里追隨而去,夜夜守在他的軍帳外面。

陸啟在看到她時的眼神,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敢忘。

乾涸的唇無力的動了兩下,他輕輕的將二公主摟進懷裡,大手重重的拍了兩下,這種情緒,她到現在都沒能找出詞來形容,可她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矛盾二字。

在二人分開的那一刻,陸啟以最平淡的與她說:「二公主的一生還很長,風景絕對不止這一點。」

那時她小,沒聽明白,現在想起來,才曉得對方話里的含義。

是因為時機不對嗎?

她十歲的時候,陸啟就有了妻子;好不容易等到陸啟喪偶,她卻意外丟失了貞潔,無奈只能許配他人;再後來,她再嫁,陸啟養病來了恆安城。

冥冥之中二人似乎永遠無法並肩而行。

如果不是因為她來得太晚了。

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眼尾處那顆掛不住的淚珠再一次悄然滑落,二公主握著陸啟那隻蒼白的手放在臉上。

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

她第一次穿紅裝的模樣只可惜陸啟沒有瞧見,不過好在他們緣分不淺,第三次紅裝是為他穿的,蓋頭也是叫他親自揭開的。

現在時機都對了,可紀渺渺卻慫了。

「陸啟……」

她靠著他的肩膀輕輕的摸著。

「如果我早一點出生,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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